别把这部反腐热剧夸得像一朵花似的
2017/4/9 22:17:26小参君 领导参考
眼下最热的电视剧非《人民的名义》莫属，“中国十年来第一反贪大剧”、“史上最大尺度反腐剧”、“中国顶级政治剧”……各种帽子纷至沓来。更耐人寻味的是，该剧似乎赢得了体制内外的赞赏，连一向苛刻的豆瓣也给出了9.0以上的评分，可谓罕见。
有人把《人民的名义》与美国的《纸牌屋》相提并论。不知道这算不算《纸牌屋》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将两者比较，显得生硬而不识趣，先不论政治猎奇和角色高阶，单论主演演技，也不好比。
试问，《人民的名义》中的男一号陆毅，其演技能与《纸牌屋》主演凯文·史派西的演技相比吗？凯文·史派西扮演弗兰西斯·安德伍德，人物丰满，把一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党鞭”演得入骨三分，而陆毅饰演反贪官员则过于扁平化，除了油头滑脑，就是虚张声势，让人看着看着不免出戏。
如果实在要比，《大明王朝1566》与《纸牌屋》相比，倒有几分相似，无论人物量级还是“宫廷”争斗之复杂，庶乎可归为一类。但再怎么比，也有关公战秦琼之嫌。
《人民的名义》不宜与《纸牌屋》相比，还在于《人民的名义》是反腐剧，按照导演的说法，“我们要还原一个真实的反腐生态。”导演还称，该剧揭示了当下反腐斗争的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以积极姿态对反腐斗争进行了艺术表现与思考。而此前，有人把当前反腐与《纸牌屋》中的权力斗争相提并论，遭到官方驳斥。故此，如果把《人民的名义》与《纸牌屋》相比，有可能被带到沟里而不自知。
《人民的名义》已播出十来集，尽管好评如潮，但不能不承认，这种好评，是建立在十多年来没有反腐剧的背景之上。如果近年来反腐剧仍然兴盛，满足了公众饥渴，见惯大世面的观众，沸点恐怕就不会如此之低了。
该剧受好评还在于他的“尺度大”，即涉及了副国级贪官。较之以往“写到副省级为止”，这当然是一大突破，但与现实相比仍有差距，被打掉的周永康可是正国级腐败分子。
说到尺度大，陆毅曾透露，“我在拍摄时有时候会想，写到这么深入、这么高层次的贪污行为，这个剧能播吗？我有时候真的会有这种想法。”这只能说明陆毅太不了解现实。不完全统计，十八大打掉的“大老虎”已有一百多名，用“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来形容反腐，或不夸张。既然如此，反腐剧就没必要缩手缩脚、嗫嗫嚅嚅。
坊间传闻《人民的名义》是“奉旨”写、“奉旨”拍，而导演回应，没有什么外界传言的 “尚方宝剑”，没有什么上级授意(除了最高检影视中心下发的项目授权书)。这番回应也许属实，但是，披上了最高检影视中心这个“马甲”，该剧也许就有了依恃，更何况最高检影视中心是申报方呢。
编剧周梅森说过，“我还在创作的时候，有关部门领导就让人捎话鼓励我：一定要把我党“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反腐决心写出来，把党内有些野心家‘团团伙伙’、‘帮帮派派’的做派写进去。”我们看《人民的名义》，确实看到不少“刮骨疗毒”的表述，这不正说明编剧是衔命而为吗？
据报道，该剧拍完送审，周梅森告诉导演：“要做好删掉5集、改1000次的准备。”然而，审查仅仅十天就通过了。据悉，审核部门把剧带回家去看，熬夜看，一个礼拜就把55集全看完了，并评价“气势磅礴，石破惊天”。这固然可以说审核部门开明，似乎也反衬出该剧尺度仍有提升空间，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获得通过。
连编剧也承认，“现实比我们有想象力，不断创造出腐败(和反腐败的)奇迹，前仆后继的生动事例，是作家想象不到的”。
事实上，该剧不少内容都取决于现实，比如一开始的小官巨贪原型是国家发改委煤炭司副司长，此人家里藏着两亿多现金，办案人员点钞时确实用坏了几个点钞机。再比如京州市公安局分局局长程度监控市委书记，也在现实中有原型。
众所周知，反腐剧兴盛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当年一部名叫《苍天在上》的反腐剧，吸引了无数观众，所形成的舆论热潮似乎不亚于此次。其后，从《大雪无痕》到《国家干部》再到《忠诚》……反腐作品一经推出，便迅速走红。观众之所以买账，原因再简单不过，太痛恨腐败了，进而力挺中央反腐，而应运而生的反腐作品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便热烈追捧。如此而已。
基于此，真没有必要把《人民的名义》夸得像一朵花似的。该剧当然有可圈可点之处，比如老戏骨们的表演。“小官巨贪”的当事人赵德汉，由侯勇饰演，他将一个贪官从镇定到崩溃的心路历程，表达得淋漓尽致，可用演技炸裂来形容。除此之外呢？
在笔者看来，《人民的名义》的高明之处在于，编剧与导演善于拿捏，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试举一例。第十二集中，女企业家高小琴与汉东省反贪局长侯亮平聊天，突然称，在她脑海中有一位印象非常深刻的美国独立检察官——本世纪初让美国总统克林顿当众哭泣的斯塔尔，观众也许以为，接下来，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可接下来她说的是，看到克林顿当众哭泣的画面，特别恨斯塔尔，觉得斯塔尔太咄咄逼人了。
编剧与导演更知道观众需要什么，喜欢听什么，说什么样的话能让观众兴奋与共鸣。再举几例：
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说：“现在老百姓，对干部的感觉就是无官不贪。”“坦率地说，我们一些干部，其素质已经远远低于一般国民的素质了。”
汉东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高育良说：“中国目前的政治生态，就是一把手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力。”
汉东省高检原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在省委书记沙瑞金面前感叹：“我看现在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干部，咱们这些干部，该好好地管管了，你再不管咱们党就完了，国家就毁了。”
大风厂工会主席劝大风厂老板蔡成功不要躲避：“那政府就是想抓你，总得有个理由吧？”蔡成功的回答是：“我一做企业的，找理由还不容易，先找你行贿，一找一准。”
……
这些话看似尖锐，其实都不难找到出处，有的中央领导也不止一次提到，可用借领导之杯酒浇民众之块垒来概括。
当然，螺蛳壳里做道场并不容易，反腐剧毕竟容易踩线，弄不好就吃不了兜着走，于此而言，《人民的名义》能够问世并敢于触及一些问题，还是值得称道的。对该剧，不必为踩而踩，仿佛不扔几块砖头、吐几口唾液显示不出自己牛叉似的，挺没意思的。同时也不必曲意吹捧，客观评价即是。
对于观众来说，他们观看反腐剧，只是看个热闹吗？显然不是。反腐剧反不了腐，观众不必入戏太深。反腐没有完成时，反腐作品恐怕也没有完成时。也许有那么一天，反腐治标又治本了，反腐剧也许就不会走俏了吧。
作者：王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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