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臭水河也能达到"饮用水标准"？这个地方有绝招！
2016/11/19 央视财经
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出的“三去一降一补”这五大任务中，如果说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都是在做减法，补短板就是在做加法。
补短板到底补什么、怎么补？今天我们就一起去广东省揭阳市看看。
榕江，粤东地区第二大河流，水系发达，风景秀丽。现在，每天早上八点，揭阳市冬泳协会的爱好者们都会来到这条母亲河游泳。
榕江横穿揭阳市区，揭阳市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岭南水城”。然而，就在四年前，因为揭阳众多电镀企业肆意排放工业废水，使榕江水面污水横流、气味熏天，这些游泳爱好者也不得不望而却步。
48岁的张楚鹏，是冬泳协会的一员。已经做了10年电镀企业的他，回想起刚刚加入冬泳协会时，他说都不敢告诉同伴们自己是做什么的。
揭阳市益晟表面处理有限公司总经理 张楚鹏：因为感觉很难为情，因为游泳队员喜欢这个水越来越清澈，但是我做这个电镀，恰恰是污染河流的，那感觉很不好意思。
从宋朝的“烘炉打铁”到今天的现代化生产，揭阳的金属加工业已经走过了1000多年的历程，全市有金属企业7608家，铰链、导轨市场份额约占全国的80%，是中国最重要的金属产业生产基地、进出口基地、材料集散地和五金不锈钢制品加工研发基地。然而，硬币的另一面却并不光鲜。
因为五金制造业必须配套电镀行业，最高峰时，有600多家“作坊式”的小电镀企业分散在揭阳各处，简陋、粗放的生产方式不但造成金属加工业仍处在产业链的低端，同时无牌无证、偷产偷排的电镀“小作坊”还带来了严重的污染问题。
在2012年的揭阳市“两会”上，身为揭阳市政协委员、揭阳市五金商会会长的林众伟，就提出了这样一份提案。
这份提案，林众伟早在2006年就第一次提出，6年后，契而不舍的他再次向揭阳市政府提出。
揭阳市政协委员、揭阳市五金商会会长 林众伟：我看了好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是用推动两个字，所以在那天的讨论会上，我就建议政府工作报告应该把推动改成落实。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金属加工业一直是揭阳市第二大经济支柱，年产值达到800—1000亿，为揭阳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一旦对金属加工业进行整顿，势必会在短期内影响该行业，甚至是全市的GDP增长。
一边是突出的环境问题，一边是发展的稳定动力，是“舍”？还是“留”？这是多年来一直是困扰揭阳市的难题。但这一次，林众伟的提案终于得到了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
广东省揭阳市副市长 曾瑞如：这个金属加工产业量那么大，总量那么大但是产品质量是低端的，还有就是环境的污染造成的压力那么巨大，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我们的面前，是绕不过去的，宁可现在放慢一点这个速度，来唤取更大的空间，一来改善环境二来谋求发展。
2012年，揭阳市政府痛下决心坚决打击黑电镀企业，成立了统一治污的电镀园区进行治理，以此来补金属产业产品低端的短板和生态环境污染的短板 ，还工业发展几十年来对民生的“欠账”。然而，还欠账、补短板，绝非易事。
揭阳的金属加工业大多是中小企业，难以单独承担转型升级的成本，而且产业升级、以及建立集中的电镀产业园区进行集中治污会有高达数十亿元的投入成本，这对于每年财政收入70多个亿、在广东省21个地市排名16的揭阳市来说，显然也吃不消。困局该如何打破呢？
广东省揭阳市经济和信息化局局长 袁文键：由企业组成协会大家一起抱团来办。这样的话就等于市场在整个办园的过程中，它发挥了一个主体的作用。还有政府在这办园的过程中，是按照政府的职能做好服务、监管一系列工作。
揭阳想到的办法是，市里联合金属产业的企业组建金属企业联合会，采取“党委领导、政府指导、协会主导、企业主体、市场运作”的新型模式，以治理电镀污染为切入，联合德国有关方面规划建设中德金属生态城，这也成为了全国首个以企业联合会来运营的工业园区。2012年9月，揭阳市金属企业联合会组织发起首期产业投资基金募集，并成立中德金属集团有限公司来运营建设金属生态城。
林众伟：本来想募集按计划是10个亿，但是我们不到一个礼拜，就认购就是15.2个亿，就是大大超过了我们原来的这个计划。
张楚鹏的电镀企业就是在2015年进驻中德金属生态城的。
这条全自动的生产线是花费了1000多万元从德国引进的。整条生产线全部由电脑控制，从先进的工艺到节能减排的技术，所有流程增加回收槽将可回收的材料进行回收利用，不仅在工艺上提高了产品电镀的质量和产量，又减少了废水的排放总量。张楚鹏说，自己现在的这个电镀厂和以前相比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引进先进的生产线不仅是电镀行业发展的需要，同时也是进入中德金属生态城的必备条件。这是为了促进电镀产业转型升级，也为了和园区内“零排放”的污水处理中心实现技术对接。
说起要不要搞“零排放”的标准建设，当初股东之间也是产生了极大的争议。
林众伟：因为我们就觉得这个史无前例的，怕有一定的风险。
广东省揭阳市环保监察分局局长 陈师贤：达标排放等于给污水削减一定的程度就行了，但零排放要求做到基本上你是不排污的，这个是非常困难的。
如果按照达标排放来建设，需要投入一亿元的资金，而如果要按照“零排放”的标准来建设则需要引进德国的先进工艺，是达标排放投资成本的整整三倍。但是，中德集团董事长吴克东并没有为此退缩。
在揭阳市政府的对接下，吴克东和集团的股东们一起去到了德国，德国电镀行业的经验，更加坚定了吴克东坚持走“零排放”标准的道路，一直以来只能做低端产品的揭阳希望探索一条既环保又能使金属产业转型升级的共赢之路。
就在采访时，张楚鹏的电镀生产车间里，突然传来了报警器的响声。原来，这个报警器是园区给每家电镀企业安装的监控器，一旦有工业废水超标，报警器就会发出响声提示电镀企业进行处理，以便达到排放标准。而一旦电镀企业在一个月内出现三次以上的超排，将会受到园区的严厉处罚。
张楚鹏：一个月之内如果它再出现第四次，就要罚我15000块，而且我整个车间要停产，做一个处理，停产整顿。
在每栋厂房的楼体上，记者看到，每家电镀企业都有8根这样的管道，这就是连通企业和污水处理中心的通道。
揭阳市表面处理生态工业园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吴军：每一个车间是分为八种废水，通过封闭的管网，到下面的有一个缓冲池，有八类。所有的废水在进到每一种废水是到每一个收集池，然后每一个池里有一个在线监控系统，这个数据实时传到我们的中控里面，在中控我们可以看到每一家企业、每一种废水它排放的水质情况。
表面处理中心收集来的八类工业废水通过从德国引进的先进污水处理设备，经过严格的工序高度过滤，最终达到饮用水的标准。
如今说起加入园区的感受，张楚鹏说，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企业对环境产生污染，在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了。
在中德金属生态城的电镀园区里，有着同样感受的不仅仅是张楚鹏一个人。
广东省揭阳市金诺利金属表面处理有限公司 李鸿程：对我来讲意义非常大，因为我以前是一个黑电镀厂没有牌照，拿到牌照之后我可以成为一个正规的商人，正规的企业家，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一个黑作坊，整天跟政府躲猫猫或者是查一天我开一天。
以前的电镀企业因为是高污染行业，基本都是没有营业执照的小作坊，随时都有可能被环保部门查处，李鸿程说，自己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加入中德金属生态城，有了这张营业执照之后，李鸿程现在心里踏实了很多。然而，作为最后一批加入的电镀企业，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也有着很多的顾虑。
李鸿程：一个就是园区的投资很大，外面就是我们政府在去年的7月份2015年7月1号开始打击非法，电镀厂最后很多厂商它都搬到周边的城市去，然后形成恶性的竞争，我当时也有这方面的压力。
李鸿程的顾虑，几乎是当时所有入园电镀企业的担心。
生产成本的大幅提高、对新工艺流程的不熟悉以及园区是否真的能做到“零排放”，都成了众多电镀企业的担心。为了打消企业的顾虑，说服企业入园，当时负责园区招商引资的孙东辉着实废了不少脑筋。
广东省揭阳市表面处理生态工业园有限公司招商策划部经理 孙东辉：我们每天都要到他的企业去，我们去做他们的工作，而且我们还召集他们开会，大概开个两三次会议，三四次会议这样，但是还是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一个顾虑。
为了让电镀企业安心，动员他们加入园去走转型升级的环保之路，由揭阳市政府牵头对接、中德金属集团出资，选出电镀企业代表去德国先进的电镀企业和国内先进的工业园区进行参观考察，林泽贤就是其中一位。
广东省揭阳市贤业金属表面处理有限公司总经理 林泽贤：人家是在天堂，咱们像是在地狱。人家电镀企业，环境卫生包括那个废气收集，包括质量，他们那个层次比咱们先进很多年。原来很多以前都想象不到，得实际经历了之后才知道人家的先进，原来电镀企业还有这种做法，他们电镀的企业根本不是污染企业，他们已经转型升级好了，也是环保的，又没有污染质量又稳定。
本来和李鸿程、张楚鹏一样犹豫不决的林泽贤，考察回来之后，成了第一个报名入园的企业。
张楚鹏仔细的核查着最近几天电镀生产线的用水量，除了设备之外，水费是电镀企业里成本最大的一块。这条生产线已经正式投产四个多月，通过调试，用水量已经从每天的150多吨减少到现在的70多吨。张楚鹏说，和以前粗放式发展的小作坊相比，现在，他得学习在生产的每一个环节进行精细化管理。
张楚鹏：像我们以前在外面，就基本上谈不上管理，因为那个，我们在外面瞎搞。到了园区不一样了，我们现在的管理，人员，我要求我们的管理人员从企业这个角度来看要精打细算，第一就要从节能排放这方面着手。
但是和以前简单的手动生产线相比，这条全自动生产线不仅产能提高了好几倍，更节省了大量的人力。
张楚鹏：如果这个量拿到外面做，最起码要40个工人才能完成，我现在厂里，只有10个工人。
张楚鹏正在和工作人员仔细地检查着马上要出货的铰链，现在，严把产品质量关，实现产品从低端到高端的转型升级，是他目前最重视的。
在稳定质量的情况下提升产量，准备把原有的一个月一千多吨，提升到两千多吨。
2015年，林泽贤和另外两家小电镀企业合并在一起抱团发展。三个股东联合出资2000多万从德国引进了铰链和滑轨两条全自动生产线， 先进的生产线直接带来的是产品质量的提升，记者注意到，在林泽贤的厂区内摆放着传统工艺和先进环保工艺在九个月前同时生产出来的两款产品，差别很明显。
产品实现从低端到高端的升级，给林泽贤带来最大的变化是客户的转变。
但是，在调查中记者也发现，进入园区之后，随着设备、水费、电费、污水处理费等成本的提高，再加上外面仍有一些黑电镀企业的恶性竞争，园区内的很多企业也面临着利润率大大降低的困境。
林泽贤：刚开始进入园区的时候，质量当时上升了，成本肯定要相应增加，变成原来的利润，几乎没有。
张楚鹏：那有时候算起来，二十个点有时候也达得到。但是现在到了园区我们算起来，大概我们的利润点是接近0。
在中德金属生态城，和电镀企业一样面临同样困境的，还有表面处理中心。
吴军：我们跟企业收费是22块钱一立方，但是我们处理成本来说，直接成本已经达到了40多块钱，加上固定资产投入成本是在七八十块钱左右，担心以后这个，这条路是否能走得下去。
面对企业的困境，广东省人民政府出台下达了《关于支持揭阳金属生态城建设的批复》，从体制、机制、土地、科研、资金等九大方面支持园区建设，同时，揭阳市政府出台《关于彻底治理电镀污染、培育发展绿色电镀产业的八条意见》，对“零排放”电镀污水处理、电镀企业厂房租金、产业科研创新等方面给于专项财政补助，连续5年提供每年5000万的资金补贴。
广东省揭阳市副市长 曾瑞如：作为我们政府引导企业把这个工业和环保治理相结合，引导它走这条路，所以我们认为政府有责任有义务，帮这个企业在起步阶段最困难的阶段，这样一来我们的环境质量的短版和产业低端产品的这个短版，我们一起把它补齐，付出这么高的代价是非常值得的。
林泽贤：对我们租金上的补贴，前几年，前三年80%，那第四年，第五年免一半，这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数字，我们没有租金上的压力，我的订单价格比如说，来一吨要涨两百块，或者是三百块才能有利润，那有这个补贴，我就不用那么快涨价，必须有这个缓冲期，如果没有这个缓冲期的话，或许坚持不到胜利的了那一天。
除此之外，揭阳市政府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再次加大对外面黑电镀企业的打击力度。
广东省揭阳市环保监察分局局长 陈师贤：一直以来我们是发现一家打击一家，特别是新《环保法》实施以来，我们联合了公安部门进行严厉的打击，从近期来讲，我们就已经抓了两百多人，205个人刑事拘留，逮捕是125个人。为愿意走绿色环保道路的企业一个平等的竞争机会，竞争环境。
今天，林泽贤正在忙着查看到厂的金属五金件，现在他的企业接到的订单比刚进园区的时候增加了很多。他高兴地告诉记者，原来因为涨价而流失的客户，现在也逐渐开始回流了。
而在表面处理中心，吴军正在和深圳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洽谈着下一步把污泥“变废为宝”的试产计划。现在，表面处理中心在对污水处理之后每天能产生30吨左右的污泥，通常是交由第三方危险废品处理中心进行填埋，不仅有可能造成二次污染，每吨还要付处理费至少1500元钱。
吴军：一年下来，这一块的费用的话，就已经达到了1500多万，这个是我们需要付出去的一个成本。
为了能够降低成本，一年前，表面处理中心和深圳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连同一些知名高校的科研机构共同研发将污泥进行提纯“变废为宝”的新技术，目前这项技术已经研发成功，准备正式试产。
高昂的成本，正在促使表面处理中心通过市场化的方式和科技创新、转型升级的方法来降低企业运营成本。目前，全国很多地市前来参观、考察，洽谈合作，打算将“零排放”的工业园区引进到其他省市。
半小时观察：补短板必须动真格
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木桶效应”的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最薄弱的环节往往会决定着经济整体质量和水平。看见短处并不难，但是许多的短板都是多年的沉疴宿疾，是改革深水区的顽石险滩，有点甚至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点虎口夺食的勇气、知难而上的魄力，勇于担当、敢于碰硬的决心，短板是很难补齐的。
其实每一块短板都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只有做好供给侧改革中这道特殊的“加法题”，才能让“木桶”盛足水量，才能真正实现又快又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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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央视财经《经济半小时》
本文编辑：李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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