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外科风云》,因为它的编剧是有医学背景的
2017/4/18 丁香园

     不管你们是不是这样的,反正我自己的朋友圈,是被昨天(4.17)晚上首播的《外科风云》给刷了屏的。

     一方面当然可能因为是女主角最近的新闻,另一方面,就如同正剧里不断跳出的那个 slogan 一样,这部戏啊,是「靠医术救人,靠颜值圈粉」。

     但作为医生,尤其是看「格蕾」和「豪斯」长大的我们一辈,相信你和我一样,除了八卦和颜值,对这部直挂「外科」的影视作品,最为期待的,肯定是专业和「只有医生才懂的梗」。

     虽然才播出了一集,但我也是想和大家分享一些「槽点」或「看点」。

     编辑是有医学背景的

     这部电视剧热卖点之一是编剧的专业性。

     据说编剧朱朱是北大医学部毕业的,并在美国读了临床流行病学专业,从事艾滋病预防和戒毒治疗研究工作。

     在她微博的自我介绍里,写的是:闲时多有花痴,时常八卦,乐于码字,热爱无拘无束的非精致生活。

     成名作《此间的少年》续集《转身之间》,除此以外,她之前编写的几个电视剧,豆瓣评分基本稳定在 7 分以上,这在如今抗日神剧、狗血穿越剧、家庭奇葩伦理据扎堆的国产电视剧中,实属不易。

     但角色设定奇怪

     但是,也许是出于「满足大众对医生的想象」的原因,这开始的两集就已经有一些小的「槽点」了。

     1. 男主角设定有点不合理

     这个男主角,一出场,是以洋气不羁专业水平高的形象出现的。

    

     但是恕我无知,加州大学(没有医院)心胸外科主任医师(attending)?

     加州大学下直接设心胸外科咩?美国医师认证体系不是没有主任?多达十数年的住院阶段,这位「主任医师」哥哥你看着才 30 出头,是我眼花了么?

     2. 女主角设定更是奇怪

     谈到不合理,有哪一位比女主角陆晨曦更荒唐?

     这位主治医师在查房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带着一堆副主任医师去查房,要训斥进修医生的时候,还要求副主任医师先离场?

    

    

     副主任和主治医生都忙去吧

     (天,这个主治好了不起)

     一些行为很奇怪

     1. 医院地板随便坐?

    

     你拼的是乐高吗?

     这么有缘,一起(擦地板)吧

     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为了给一个病患的小家属拼乐高。这个小家属随便做到地上就不说了,但奇怪的是两位主演似乎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医院的走廊上。

     虽然地面看起来光洁亮堂,但也不能这样穿着白大褂和高跟鞋就趴地上吧……这院感控制要是看了,不是要抓狂,就是要抓狂的……

     2. 工卡随便给?

    

     如果有丢了的零件

     去我科室找我

     (好闲的主治……)

     话说这二位主演颜值高,但除了对自己身上的卫生不是很在意,似乎也对自己的隐私不太懂得保护。这女主角为了显示自己平易近人,费时跟小朋友在路上拼乐高就不说了。为了体贴别人不见了乐高怕无处可追究,工牌都轻易给人了……

     要我说的话……她大概也许不怎么在食堂吃饭吧。

     一些临床处置奇怪

     1. 乱用纳洛酮?

    

     生理盐水加纳洛酮

     (天啊才五瓶啤酒而已)

     讲到这个女主啊,戏可真是多。

     话说她开场就是值夜班,同事失恋喝了 5 瓶啤酒,喝得有点高了,但是意识还是清楚的,还能站着跟她对话——结果陆医生直接给他上了纳洛酮静滴。大家都知道,实际上,纳洛酮一般用于中重度的急性酒精中毒的处理,改善呼吸抑制和昏迷状况。对于轻症患者使用纳洛酮,不仅意义不大,而且有可能会加重躁狂症状。

     2. 硝酸甘油仰脖子吞?

    

     硝酸甘油放在口香糖盒子里

     还仰头吃!?

     医院的院长傅医生心绞痛发作了,从兜里拿出硝酸甘油片或者速效救心丸之类的急救药物,一仰脖子就吞下去了。作为一个医院的院长,他不可能不知道硝酸甘油片的标准用法——舌下含服。

     3. 穿手术衣不严谨?

    

     庄医生第一次出现在手术室里,「啪」的一声在空中使劲一抖展开手术衣,套上后双手直接撸起袖子,完了之后一把抓起手套就带了起来。

     这位胸外科专家,带手套和穿手术衣都违反了无菌原则。这让现实中的手术室护士看到了,估计会被怼死。

     国产医疗剧没有经典?

     说到医疗剧,就不能不提一部经典之作——《白色巨塔》。

     这部剧改编自 1966 年山崎丰子的同名小说,讲述了日本一个医学院的医疗事故和外科教授竞选中的不当行为,揭露了医学界尔虞我诈和争权夺利的黑暗面。《白色巨塔》的小说销量超过 500 万册,5 次被搬上银屏,2003 年在富士电视台播出时,创下了平均收视率达到 23% 的奇迹。

     但国产的医疗剧呢?通常会有拖沓、不专业、价值观不正的问题。

     1. 拖沓

     我昨天看剧的时候跟文章的责编一直聊天,聊了个十分钟,回头一看,一点都不掉线。为啥?剧情不紧凑呗。

     按理说,前两集应该 20 分钟内就可以播完了。大量时间浪费在过多的镜头上,比如,剧中开门一段,就给了 5 个镜头;扬主任一边泡茶一边听进修医生投诉,茶具的镜头先后给了 19 个(此处不插入茶具硬广太可惜了)。

     美剧《实习医生格蕾》,豆瓣评分 8.8,第一季也就 9 集。

     日剧《白色巨塔》,豆瓣评分 9.5,一共 21 集。原小说的作者山崎丰子其实是写了上下两部,所以这个日剧是由两部小说改编的,一部小说也就出 11 集电视剧。

     而中国的医疗剧呢?

     《急诊室故事》,豆瓣评分 7.4,出了 38 集。

     《青年医生》,豆瓣评分 5.7,出了 50 集。

     《产科男医生》,豆瓣评分 5.3,出了 40 集。

     中国的电视剧一般是日更,一部电视剧在四十集左右;而日本和美国的电视剧一般来说是周更,总共也就十一集左右(NHK 的大河剧除外)。

     一块糖泡一杯水,能喝到甜味;一块糖要是泡十杯水,那甜味就若有若无了。一部电视剧拍得越冗长,每一集的内容就越松散。《白色巨塔·上》的日文原著和《心术》原小说都是三四百页,如果将《白色巨塔》也拍成 40 集的电视剧,那么必然要加上大量可有可无的镜头,加上很多枯燥无味的台词,整体上会大幅降低全剧的质量。

     2. 不专业

     单从专业度来说,中国一些「青春系」的医疗剧,显得「青春」多于「医疗」。好几年前,青春医疗职业剧《青年医生》上映,丁香园就曾经评判过里面的一些问题。

     9% 的生理盐水,如此齁咸的水你们喝一碗试试;

     10 g 的速尿,这超标 1000 倍的剂量打下去估计鲸鱼都得尿崩;

     抽血送化验抽到了 200 ml,请问这是准备要去卖血吗?

     ……

     这部剧开播之后,医生们非但没有从里面感受到亲切和共鸣,反倒让专业人士看了嗤之以鼻。这让人怎样能真心喜欢?

     3. 价值观不正

     价值观不正可能也是一些大众需求诱导的因素。为了让大众对电视剧更感兴趣,通常会加插很多的「感情」甚至「宫斗」剧目在里面。一些医疗剧跟医疗真没有多大关系,只能说是一部拍摄地点从写字楼移到急诊室的言情剧,或者从紫禁城移到手术室的宫斗剧罢了。不知在拍摄之前,这些电视剧的编剧、导演和演员们,是否有在医院里体验过医护人员们的真是工作状态?

     如果编剧不去了解医生护士的工作环境,不去实地调研,凭自己的个人经验意淫这个行业的日常生活,遇到专业问题是也不打算咨询专业人员,最后拍的时候导演也不懂,演员也不懂,一部漏洞百出的医疗剧就出来了。

     而一些国产医疗剧源于瞎编,高于狗血。这些编剧既不尊重医护人员,也不尊重编剧这个职业。

     4. 拍摄手法不够专业

     我自己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在我看来,很多拍摄上的手法,也显示国产医疗剧不够用心。

     用光是摄影和摄像中极其重要的一点,对于烘托氛围、渲染情绪、体现主角配角对比等都有很大帮助。我只看了《外科风云》两集,就看到不少过曝的镜头,人脸过曝尤为大忌。例如,同样是在手术室存在无影灯这种强光源的环境下,如何布置人物的站位和辅助光源的位置,是很考验水平的。还是以《白色巨塔》为例,注意观察人脸的用光。

    

     人物过曝的问题

     (来源:《外科风云》截图)

    

     又要展示无影灯,又要展示人物,是很困难的

     (来源:《白色巨塔》截图)

     用光只是一个细节,包括录音、剪辑、场景布置等都很重要,这里就不展开说了。中国的医疗剧如果希望更上一层楼,这些技术方面的问题务必重视。

     要仰望星空

     医疗剧吸引观众的一个原因是,医疗关乎生老病死,和每个普通人都息息相关。一部好的电视剧不会直白地向你宣教它的三观,而是无声无息的向你展示各种利益冲突的暗流涌动。至于这些问题原因是什么、如何去解决,留给你去慢慢思考。

     你是患者家属,你家人的主刀医生是一名医术高超,但是对患者不甚关心、一心只想着如何争权夺利的医生,你还会选择他为你的家人动手术吗?

     你是外科医生,你的上级也是你的恩师,但由于种种原因不想提拔你,在你的晋升道路上重重设卡,你是会忍气吞声还是撕破脸皮?

     你是法官,被告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医生,你的判决可能导致很多患者失去最好的治愈机会,你是否还会坚持依法审判?

     一部出色的医疗剧,不仅仅是在专业程度上严丝合缝,也不仅仅是剧本完整、演技走心、摄影灯光剪辑音效保持高标准,更重要的是,这部剧是否敢于直面现实的残酷,人性的复杂,敢于把医学光明与黑暗的一面展现在观众眼前。

     我希望,会有这么一天,能看到对于中国医疗剧的导演、编剧和演员们来说拍出《人间世》那样触动人心的艺术作品,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

     也希望他们能探索到,如何尊重题材,洞悉人性。

     责任编辑:猫羯座

     图片来源:《外科风云》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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