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聚光灯下
2021/6/4 11:55:00丁香园 DXY 丁香园

     「我一直在思考医学的边界。

     我们所谈论的狭义的医学,往往只是开药、手术、治疗生理性的疾病。但在我心里,医学的含义要广得多。我经常读一些哲学方面的书籍,也愿意和各行各业优秀的朋友聊天,了解他们的思想和不同圈子的文化。

     我想,如果我的思想放得足够宽阔,我对世界的理解就能更深刻,我的医学手段可能也会更丰富,让我对医学的理解站上另一个平台。」

     本文作者:赵逢源、刘昱

     跨界

     2020 年末,陶勇出现在脱口秀跨年舞台,他穿着一件淡红色圆领毛衣,露出白衬衫的领子,偶尔抬手,能看到左手带着的康复护具。

     大家好,我是陶勇,我就是今年北京朝阳医院眼科暴力伤医事件的受害者,施暴者是我的一个病人。他之前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术,最后才找到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他早就失明了。但他还是对视力的恢复情况不满意,把我砍伤了。 我说这个病人,你真的很不讲理。当时医院里人那么多,你都能精准地把我砍伤,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视力恢复得特别好吗?你还想要什么效果,非得用飞镖扎中我吗? 虽然我受伤了,但是每次看到我的伤疤,我都会很感慨——陶勇,你的医术真高超。

    

     陶勇在脱口秀跨年舞台

     聚光灯下,万众瞩目,陶勇平静而温和地讲出上面这个段子,这场被形容为「温柔讲述残忍故事」的表演,鲜活地见证着陶勇社会身份的转变。

     目前,这个视频所在的专辑播放次数已经破亿。

     去年 1 月,陶勇在门诊出诊时遇袭:左手骨折、神经肌肉血管断裂、颅脑外伤、枕骨骨折,两周后才脱离生命危险。

     这次事故发生前,对于多数普通大众来说,陶勇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临床医生。如今,他已然成为一名公众人物。

     去年 10 月,陶勇出版第一本文学随笔集《目光》,记录他关于生死善恶、学习教育、从医选择的思考,讨论金钱观、价值观、信任这样相对宏大的命题。书的封底,推荐人的名字每一个都相当响亮:周国平、倪萍、贾平凹、白岩松、孙俪。

     出书之外,陶勇参加公益活动、直播、电视采访、脱口秀、公开发声、带来社会影响力。如今,陶勇个人微博已经有 163 万粉丝,随手分享的日常生活都能收获大量点赞。

     用互联网的词汇来形容,陶勇正在「跨界」。

     见到陶勇第一眼,我想起那张流传很广的照片:他身穿白大褂,肩上斜挎着双肩包,脸上微微带笑,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即将 40 岁的主任级别医生。

    

     受伤前的陶勇

     「下午穿这套?」

     诊室的敲门声响起,陶勇的助手拎着一套蓝色西装走进来。

     需要正装出席的场合越来越多,陶勇全力适应这种精致的变化。这位曾经一天完成 86 台白内障手术的医生,已经渐渐习惯一天连跑两三个「通告」的日常行程。

     「都行,你决定。」

     助手把西装挂在门后离开,陶勇转过头笑了:「这些我是一点儿也不懂,拿什么就穿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陶勇对穿衣打扮确实没有太多想法。读研时期,陶勇的宿舍床下「常放着一个很大的铁皮桶,脱下来的脏衣服统统塞进桶里,直到塞得瓷实,再也塞不动了,才一股脑儿扔进洗衣机里一通搅。」

     有一次需要参加一个全国医学领域的演讲比赛,被问及到时候穿什么,陶勇从这个铁皮桶里扯出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被朋友当场否定。后来他被怂恿买了一身西服,比赛过后,这身套装还是进了铁皮桶。

     对此,好友李润选择的形容词是:懒散。

     陶勇倒是承认得很干脆:「他们总说我的生活没有仪式感,但是我对他们那种旅个小游、种个小花的仪式感,也不感兴趣。」去年双十一,妻子给陶勇买了几件衣服,收到他在微博小小的调侃:「终于,她想到了,她的老公也是需要穿衣服的。」

    

     陶勇的微博

     在他看来,工作带来的成就感远高于生活。陶勇更愿意把电脑里的文件夹整理得井井有条,更愿意逐字逐句地修改学生交上来的论文,更愿意把这些人生大事的「仪式感」推己及人。

     你在做什么?做得怎么样了?取得了什么成果?你喜欢吗?

     这是陶勇在朋友聚会时必备的灵魂四连问。在好友眼里,陶勇的出现「像一颗参天大树」,将碗筷间的家长里短一扫而空,快速升华到人生价值与自我反思。「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因为他太坚定了,根扎得极深。」

     扎根

     1997 年,17 岁的陶勇从江西的一座小县城考入北大医学部。

     陶勇回忆的本科时代和每个医学生的经历几乎如出一辙:总有人在结课临考前把希望寄托在老师画的重点上,希望多透露一些出题的方向,多画一些精准的考点。

     但陶勇不太愿意干「从 90 分提高到 100 分」的事:「大家都知道,医学生要想考试分数很漂亮,往往必须不停地刷题、背题。卷面上好看的分数只能代表结果,在学医这条路上,我觉得过程更有意义。」

     陶勇所说的「从 90 分提高到 100 分」来自教育学里的一个概念:第十名现象。简单来说,如果学生要从 60 分提高到 90 分,稍微付出一些努力就能做到,但要从 90 分提高到 95 分甚至 100 分,就需要人钻牛角尖。在追逐高分这个结果的时候,很难再有精力去拓宽自己发展的方面,反而可能影响综合素质的培养。

     以生物化学为例。这是一门让不少医学生头疼的必修课,学生群体中流传着「生理生化,必有一挂」的口诀,难度可见一斑。当时,老师要求熟背三羧酸循环,包括中间代谢产物名称。大部分同学选择在寝室或自习室熟背默写,陶勇更感兴趣的问题却是:三羧酸循环是怎么被发现的?代谢产物的结构式是什么?又是如何被验证的?

     在他看来,「这些才是医学里真正有意义的内容。」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本科期间,陶勇的成绩并不算拔尖。但在好友李润的回忆里,作为朋友的陶勇总是优秀得让人羡慕。

    

     陶勇和李润的合影

     2002 年,陶勇从北京大学医学院本科毕业后被保送读研,导师是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的眼科教授姜燕荣。

     研究生刚起步,导师接近狂热般的作息成了陶勇的「开学第一课」。据陶勇回忆,姜教授每天下午 6 点下班回家,吃饭后睡一觉,晚上 9 点起来继续工作到凌晨 2 点,再睡一觉到 5 点起床,在家工作到 7 点再去医院上班。这样的作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在她的身上从来看不到一丝疲倦的痕迹,她的能量就像永远也用不完,一开始真的吓到了。」

     后来陶勇渐渐跟上节奏,在外出聚会时也会争分夺秒地掏出笔记本研究课题,成为朋友眼中的非正常人类,「他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也是天天打满鸡血的励志达人。」在好友李润眼里,研究生时期的陶勇几乎成了导师的翻版:每天从医院回来就一头扎在电脑前,写论文、做课题,半夜 2 点钟上床睡觉,早上 6 点又起床去上班。

     姜燕荣教授给陶勇布置课题:写一篇关于视网膜静脉阻塞的综述。彼时,中国通信技术刚刚进入 3G 时代,知网也才刚刚建立不到两年,文献检索基本完全靠「古法」:陶勇选择去解放军医学图书馆或协和医院图书馆查找文献,再一麻袋一麻袋地把复印件背回来看。

     最终,这篇中文综述引用接近 1000 篇参考文献,前后花费一年时间。在那之后,陶勇的进步速度飞快:第二篇论文花了半年,第三篇只用了三个月。「掌握阅读文献的能力后就快了,毕竟万事开头难。」

     2005 年,研究生阶段的陶勇发表自己的第一篇 SCI。当时,北大人民医院眼科一年几乎发不了几篇文章,陶勇不仅发了 SCI,还是眼科届的顶刊。

    

     陶勇的首篇 SCI 论文发表于 JAMA Ophthalmology

     这篇研究的课题关于放射状角膜切开术,在当时是一项新兴的眼科手术技术,安全性和有效性都亟待揭示。要想顺利开展试验,就需要大量动物眼球做手术,但实验室里现成的小鼠和兔子眼睛不够大,操作起来十分困难。

     什么动物的眼睛够大?陶勇想到了猪。但找遍学校和医院的动物实验室,没有一家养猪,北京当地能提供实验室用猪的地方也屈指可数。

     一拍脑袋,陶勇决定自己动手,从头养起。

     打听了好几圈,他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中国农业大学小型猪总站。从北医对面的北航门口乘车,坐 375 路公交车到终点站,再换乘那时还没被历史淘汰黄色「面的」,到达昌平的小型猪总站。

     这群被陶勇辛辛苦苦弄到手的小猪,被养在了北大人民医院科研楼里。刨泔水、洗猪、倒便池成了每天做试验的基本操作,手术用的动物麻醉剂还得专门从西直门的动物园兽医站借来。这样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时间,带着「满身猪屎味」的陶勇终于完成课题。

     就像前面写综述的经历一样,首篇「养猪」 SCI 后,陶勇的科研论文就一篇接一篇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朋友们也从最初的羡慕嫉妒恨,逐渐演变成见怪不怪,到最后听说陶勇发了新的论文,大家只剩下一句下意识地:「去哪儿吃?」

     「别人发一篇 SCI 恨不得剥一层皮,这家伙悄无声息就发了九十二篇。但他活得最简单、最真实,赤子一样投入他的事业中,那是来自灵魂的充实和幸福。」

     陶勇还曾立下一项令人瞠目的记录:一天之内完成 86 台白内障手术。相当于以五分钟一台的速度工作一整天,中间只停下来喝一次水。

     但这种重复大量工作带来的成就感很快消退,陶勇决定主动打破平衡,具体方式是选择眼科领域冷门中的冷门:葡萄膜炎。

     打破平衡

     葡萄膜炎又称色素膜炎,是虹膜、睫状体及脉络膜组织炎症的总称,常会引起一些严重并发症和后遗症,在所有致盲原因里排在第三位。

     葡萄膜炎的一大特点是病因复杂。

     目前,临床上 50% 以上的葡萄膜炎都找不到明显病因。而另一方面,疾病发展往往十分迅速,治疗需要使用到的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类药物本身也有一定风险。

     在一本 66 万字的《眼科学》中,葡萄膜炎的内容只占了二十几页。全国 48000 名眼科医生中,有能力从事这一领域的人,也不过数十人。

     在国际眼科届有着「玻切女王」之名的北大人民医院眼科教授黎晓新正是其中一位。

     2005 年,攻读博士学位的陶勇成为黎晓新教授的学生。黎晓新是我国现代玻璃体手术的开拓者之一。三十年前,眼底疾病在眼科领域还是公认的禁区,仿佛有一层天然的魔咒,阻止了每一位试图突破这个难题的医生。

     当时,黎晓新从德国留学归来,决心将国外先进的玻璃体切割技术引进到中国,但困难重重。陶勇回忆,那时每次开大会,黎教授一讲起玻璃体切割术,总有一群老专家站起来质疑反对。「人们的认识被束缚,所以很难接受新的事物。」

     也正因为这段经历,黎晓新教授尤其注重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陶勇做博士课题期间,黎晓新教授建议他「多尝试交叉学科,不一定要发表在眼科学的杂志上」。

     在她看来,医学课本几乎五年就要全部革新一次,如果临床永远停留在一个认知上,这样的医生最多只能称作熟练技术工。「在她眼里,没有什么疗法是百分百不可挑战的。」这种质疑的精神影响了陶勇。

     2012 年左右,陶勇在北大人民医院开设葡萄膜炎专科门诊。

    

     正在手术的陶勇

     血液科是北大人民医院的王牌科室,陶勇也因此接触到许多接受骨髓移植的患者,主要表现为眼底出血或坏死,在当时常被认为是骨髓移植引发的自身免疫反应导致,也被称为移植物抗宿主病。但很多患者在接受激素治疗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甚至发生急性视网膜坏死。

     这类患者让陶勇意识到,如果仅凭经验,临床医生很可能发生误诊,要想更好地治疗葡萄膜炎,需要依赖现代而精准的检测手段——眼内液检测。

     眼内液,顾名思义是眼球内的液体总称,它包括房水、玻璃体液、视网膜下液、脉络膜上腔积液等。眼内液检测是通过有创的手段取样,房水是最容易获取的眼内液,也是最主要的检测对象。

     此前,陶勇正是通过眼内液检测发现导致这类患者葡萄膜炎的原因是骨髓移植术后患者免疫力低下,不慎感染病毒。改用抗病毒类药物后,许多患者成功保住视力。这些成功的治疗案例,也让陶勇的名气在患者圈内一点点传开。慕名前来就诊的患者越来越多,陶勇也成为中国最年轻的葡萄膜炎专家之一。

     要想为疾病诊断提供准确的证据和线索,就需要对特定的病原体、抗体、细胞因子等多种成分进行检测和分析。

     摆在陶勇面前的难题是:一只眼睛的房水总量只有 0.2 毫升,检测取样一般抽取量为 0.1 毫升,怎么才能在如此微量的液体中检测多达 20 多种成分?

     答案看似简单,实则相当繁重:设计引物、用标本验证引物、根据验证结果再改良设计引物,重复循环。为此,陶勇在顺义区搭建了一家独立第三方医学检验实验室,反复尝试提高检测的敏感性,同时与全国 22 个省的 300 多家医院合作,检测超过五万份样本。

     经过 8 年的经验积累,他开始撰写《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一书:「眼科的未来一定与数字化技术息息相关,我有信心保持技术上的领先优势,把我们的经验分享到全世界去。」

    

     陶勇编著《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

     接受

     2020 年 1 月 20 日,大寒。

     彼时距离春节还有 4 天,来北京朝阳医院看病的人有增无减。简单午休后,陶勇提前开始门诊,此时不到下午一点。早上临出门时,妻子曾特意叮嘱他早些回家吃饭,母亲做了他最爱吃的香菇米线。「早些开诊,晚上或许能赶回家吃饭。」

     在北京漂了 23 年,陶勇自认为和大多数北漂没有什么分别。

     结婚时,一家人在北五环外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房子,女儿出生后,一居室的房屋显得拥挤,但陶勇的收入暂时无法负担北京的房价。出于种种原因,他和女儿、妻子、岳母一起租房居住,每天下班后需要挤一个小时的地铁回家。「我也经常会觉得累,觉得失落,但这些念头大多只是一闪而过,我对事业的热爱完全可以抵消这些。」

     「像一颗大树一样」扎根在医学领域的陶勇,人生在这天下午转向。

     跌跌撞撞地逃离诊室时,陶勇只看到自己的白大褂上一片殷红,大脑嗡嗡作响。一道白色身影飞扑过来,是陶勇的同事眼科医生杨硕。护士陈伟微趁机将陶勇连拖带拽地藏进了另一间诊室,随后赶来的安保人员终于控制住行凶者。

     手术持续整整七小时,一柄锋利的菜刀砍断陶勇左手加前臂的 9 根肌腱和神经血管,右臂和枕骨也被砍伤,头部中三刀,失血 1500 毫升。

     当时,距离陶勇的 40 岁生日还有 4 个月,那本《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也还没有写完。

     在剧烈的疼痛中昏昏沉沉三天后醒来,陶勇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本书。「当时颅内有水肿和出血,我担心会有后遗症。」对他而言,这本书是医学生涯经验与智慧的结晶,也是十年来最宝贵的心血,「我不愿半途而废。」

    

     陶勇受伤后,病房外放满了送来的鲜花

     在 ICU 的病床上,陶勇单手敲完了《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的最后章节和后记。

     2020 年 7 月,《眼内液检测的临床应用》正式出版,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教授、中华医师协会眼科分会全国委员朱丹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海南分院眼科主任黄厚斌为这本书写下推荐语。

     有人评价陶勇:比他优秀的人没有他年轻,比他年轻的人没有他优秀。从本科到现在的二十多年里,陶勇几乎在传统的中国医生培养体系中走出了一条最完美而迅速的路。

     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院,不到 40 岁已经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担任中国医师协会眼科医师分会葡萄膜炎与免疫专业委员会第一届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眼科学分会第十一届委员会青年委员会委员、眼免疫学组委员;手握 92 篇 SCI,其中 55 篇是第一作者或通讯作者,包括 Nature Biomedical Engineering 等在内……这些都是陶勇的「标签」。

     「某种意义上,我确实是传统医学培养模式的受益者。」陶勇自信而坦然地表达自己的优势。说出这句话时,他正缓缓伸展左手的手指。「应该不会很理想了,已经过去这么久,只能接受呗。就不能再上手术台,也还可以做科研。」

    

     陶勇曾经灵巧的双手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描述陶勇是如何接受的——朋友在三个月后重新见到他时,除了身上的伤疤,陶勇「几乎和伤前一摸一样」,甚至还胖了一圈,因为「三个月里啥也不用做,吃了睡,睡了吃」。一肚子安慰的话被咽下,大家又嘻嘻哈哈扯回少年时期的话题。

     「一如我们的认知,陶勇实在太坚定了,他的这种坚定让所有困难都变得没有那么困难,也让他周围飘荡的心慢慢聚拢在他的身边。」在《目光》的后记中,李润写下这段话。

     2021 年儿童节前夕,陶勇在个人微博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女儿陶陶,语气颇为自豪:「本来担心那女娃儿得怯个场露个丑,哪知她台风如此硬,比她爹当年强,这让她爹可怎么下得了台。」

     在一档名为《超级演说家》的节目里,10 岁的陶陶登上舞台,分享了自己对事件的思考:「那天晚上,我做噩梦了,在梦里我也不能停止疑问,那个人为什么要砍我爸爸?爸爸是好人啊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要伤害另一个帮助过他的人?」陶勇习惯用右手牵女儿,但陶陶会主动绕行到爸爸的另一侧,拉起陶勇的左手。

     面对女儿的思考,陶勇选择让孩子「自己学会看待社会,作出自己对伤害的解答。一个真正的人,对待伤害的回答是面对,面对之后的回答是解决,解决之后的回答是继续向前。」

     女儿陶陶演讲的这一天,也是陶勇的生日。

     白色的生日蛋糕上,红色的果酱写着四个字「真爱,真好」,而陶勇今年许下的生日愿望,一个是下次也到台上说说女儿,「把那女娃儿的眼泪整出来。」

    

     陶勇的生日蛋糕

     另一个愿望,是第一所真爱光盲中心能在年底落成。在陶勇分享的一份深蓝色背景的 PPT 里,描绘了这座光盲中心的未来:坐落于朝阳区,独栋两层 800 平方,自筹资金装修、租赁、运营,为低视力人群和中途失明人士提供医疗后延伸公益服务。

     「我一直在思考医学的边界。我们所谈论的狭义的医学,往往只是开药、手术、治疗生理性的疾病。但在我心里,医学的含义要广得多。我经常读一些哲学方面的书籍,也愿意和各行各业优秀的朋友聊天,了解他们的思想和不同圈子的文化。

     我想,如果我的思想放得足够宽阔,我对世界的理解就能更深刻,我的医学手段可能也会更丰富,让我对医学的理解站上另一个平台。

     在陶勇构想的未来医疗蓝图里,有这些可能的建议方向:设立家庭医生,按人口基数进行匹配;加强医联体,打通各级医疗机构用户数据;治疗方法标准化,通过大数据手段,将专家的临床经验和治疗方法输出为各类病症的治疗方法;研发可穿戴设备,及时监测生命体征,协助早预防、早治疗、早康复;营造全面的就医环境,将行业协会、福利组织、民间公益组织等引入医疗体系,全方位提供医疗支持。

     「不好意思啊,咱们中场休息一下,让我趴五分钟,太困了。」

     聊天聊到一半,陶勇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不及看我错愕,他自顾自趴在诊室的办公桌上。

     此时不到上午九点,北京的室内十分暖和,陶勇来时穿着的外套已经挂在了门后。他的头发有些乱,一簇一簇地支棱着。(监制:gyouza)

    

     题图及插图来源:陶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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