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平南路 600 号搞乐队的医生:平台每个月分给我 3 块 5 毛钱
2022/4/11 13:14:45 丁香园

     本文作者:章也

     小李医生的一天从早上 6 点开始,因为家住得远,他必须在 6:30 前往地铁站,赶上匆忙的人潮,才能准时到达城市另一头的医院。 和很多大城市的年轻人一样,他在上海早高峰的起落里一起摇晃,长达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里,李伟会选择看书刷题。对于医生来说,学习、复习、考试,这样的生活就像个循环,他从未离开过。 李伟也会带上耳机,在被医院琐事烦得怀疑人生的末班车上。他的音乐播放器里会随机到自己的声音: 「朋友们都在问我,学医快不快乐?」

     第一个落差 注意到李伟,是源于丁香园公众号上发布的一篇关于规培的文章,在规培制度走过的第 11 个年头,一片苦与乐、收获与付出的探讨中,李伟留言:「快去听听 sci 科学索引乐队的原创歌曲《规培专培好多年》吧」。

    

    图片来源:丁香园后台截图

     点开音乐播放器,音乐人介绍那一栏里,赫然出现了李伟本人的微信头像放大版。他对自己音乐的喜爱是不加掩饰的,正如他写歌词一般直抒胸臆,在字里行间灌满工作与生活的底色。 写下《规培专培好多年》这首歌的时候,李伟正处于失落的人生阶段,换一个符合他特色的词来翻译,也可以表述为「死去活来」。 从社会的认知来看,一路 985 本硕博的人生道路,本应十分光辉灿烂。但这放在医学、放在李伟身上,却并没能带来多少轻松。 18 岁那年,李伟有点意外地进入华西临床专业——之所以用上「意外」这个词,是因为他是被调剂进入的临床专业。站在人生职业选择的起点,一切都十分模糊,华西、医生,这两块金光闪闪的招牌让李伟一下子感受到了被人崇拜的心情。 李伟「觉得蛮好」。 当一个医生,救死扶伤、被人尊重,李伟认为,这可能是最适合自己的职业。从华西,到兰州大学,再到上海交大,一步步考过来,转眼 30 岁已经冒了头。 在博士阶段,李伟原本信心满满——在十多年的苦行下,他认为自己会比同龄人更加出色、并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但现实却给了他第一个重击。 在三年的规培中,李伟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院度过,至于待遇,李伟算了一笔账,加上工资、补助、奖金,每个月到手差不多 3000 块钱。 现实的问题率先摆在眼前。 李伟说:「在上海,这个收入条件可能连基本生活都会有点问题。那时候心理落差感会非常大,尤其是在参加同学聚会时。尤其本身就在上海这种城市,如果你收入特别低,会有点活不下去的感觉,真的会特别绝望。」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他就像身处一个撕裂的中心。 一面是繁华的都市,一面是工资卡上稍显羞涩的数字;一面是已经在其他行业独当一面的旧日同伴,一面是仍旧是小医生的自己;一面是旁人的期待与高看,一面是自我的真实与反思。 问题向潮水一样向李伟涌来:在上海当医生,收入怎么样?以后回不回老家?发展前景好不好?你文章发了多少篇?科研好不好做?回扣能拿多少钱?什么时候买房? 而年轻底层医生正为生活四处奔波,病历还被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在规培之后,李伟迎来了自己的创作欲旺盛期。轮转结束后,李伟离开急诊回到本院,一下子从高压状态回落到相对清闲的状态,「我觉得人就不太行了,包括浑身嘴上就会出现那种泡,身体一下子拖垮。」 恰好卫健委安排李伟表演,他满怀着因公出差的心态参加了演出,但是工作上的病史却因为写得不好被领导抓到了,还挨了处分,心中的委屈与痛苦一下子爆发。李伟说:「最痛苦的时候,一定是创作最旺盛的时候。」

     从无影灯到聚光灯下 李伟的梦想之一,是出专辑。 他的乐队叫 SCI 科学索引乐队,创建于 2016 年,李伟读博时期——这个乐队的名称承载了所有科研人的美好心愿:多发文章。李伟解释:「SCI 是研究生的命根子,叫这个名字的话,可能导师会开心点。」 顿了顿,李伟又补充道:「但当时知道我组乐队的事情,还是会有一些人觉得我是不务正业。」 为了搜罗乐队成员,李伟四处出击,联系了许多小有名气的校内歌手、乐手,试图用热情来感化对方。 王烨欣就是那个时候被李伟挖到乐队里。

    

    图片来源:李伟提供

     后排居中为李伟 收到邀请,王烨欣觉得偶然,那是一次小演出的彩排,在彩排的时候李伟听到了她自弹自唱的表演,就邀她一起去「组个乐队」——而当时的王烨欣并不知道的是,为了寻找「对的成员」,那段时间的李伟几乎没有落下过校内演出。 很快,这支乐队就体现出了自己的医学底色:排练时间完全靠挤。乐队主唱、节奏吉他王烨欣记得,每次排练,大家因为医院值班或排班,不能凑齐所有人。她笑着说:「排练的时候总会有人缺席。只有最后登台演出时,所有成员是齐的。」 李伟为乐队写了很多科普和讲述临床生活的歌曲,在学校里一炮而红,也逐渐走向大众媒体。 到了博士毕业的阶段,相比大把大把掉头发愁文章的刻板印象,李伟显得从容许多——他的文章已经发好,没有什么毕业的压力。因此也就更加沉迷音乐,甚至参加一些选秀的节目,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SCI 乐队进入了央视的镜头里。 王烨欣说:「记忆比较深刻的一个是去 CCTV3 参加黄金 100 秒,这是第一次,大家好像真的有把乐队做成的一个感觉,因为其实大家一开始凑在一起,想着能唱唱歌,或者参加学校的这种演出就觉得很好了,没想到 CCTV3 会邀请你。」 对于李伟而言,这件事本来非常值得骄傲。但医院内部也因此出现非常多议论之声,让一些老教授「非常反感」,对他有了争议,差点没能留院。 那时他的成绩出色,文章发得很多,也拿了国家奖学金,是上海市的优秀毕业生,各个方面的条件算得上优秀——直到最后拿了一个国自然课题的奖项,才尘埃落定。 而这并不是李伟第一次直面压力。在写完《规培专培好多年》之后,李伟被三个院领导轮番谈话,连卫计委也到医院找他了解情况。 李伟感受到了压力,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坚持的事情:「虽然没有对我有什么特别大的批评,但还是有蛮大压力。如果能把医生的心声写进歌里,能引发更多人对医生处境的关怀,我觉得这对改善医疗环境是好事,音乐的力量是要远远大于语言。」 而对乐队倾注越来越多期待的李伟,因为做原创歌曲还是做翻唱,也与成员之间产生了一些分歧。 王烨欣告诉我们:「我不太能接受医生光环在音乐上的价值,光环会给予我们一些所谓的流量,但我希望大家是真的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唱的歌,而不是喜欢你作为一个医生去唱歌。」 李伟也清楚:「我知道自己乐队之前所谓的走红,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医生这个身份标签。」

    

    图片来源:李伟提供

     虽然乐队现在已经有很多原创歌曲,但他也不避讳地表示,在音乐实力上,自己的乐队仍需要打磨:「我一直在坚持的是原创,如果一个乐队没有原创,那这个乐队约等于没有存在过。(关于身份标签)没有流量的话就没有支持,没有观众的话你怎么去表达自己,现在到我这个岁数可能会有一点点功利思想——首先,只有让大家听到你,你才有机会去表达自己。

     共处 曾经,王烨欣对他的形容词是「焦虑」。 「师兄做一件事情会非常认真。比如去参加一个演出,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包括联系、对接,甚至小道路插线板或者操心大家的调音器和变调夹是不是带上了。可以说,心细,同时焦虑。 过度焦虑的时候会眉头紧皱,你看那个静态纹就知道他 30 岁的年龄,看起来像 40 岁了。」 现在,李伟培养了一项新爱好:钓鱼。 在上海这座城市,生活便利的同时,快节奏的生活,也让人不自觉的向焦虑看齐。李伟如今梦想在上海拥有一套房子——可以在房子里修一间录音棚。 「上海的房子非常贵,按目前的状况是没有办法买的,觉得生活没有盼头。现在我写歌会计算一个投入产出比,因为有家人和小孩后,要赚奶粉钱,不然你怎么去靠这种音乐版权的收入去养家?毕竟音乐平台一个月的流量至多分给我 3 块 5 毛钱。 有一个挖掘汪峰的人,叫胡晓峰。他说很多人为了音乐梦想会放弃自己的工作,但是我不是很认同他的观点,你不可能为了做梦将工作丢掉。医院领导对我不支持,但我现在做医学科普拿了很多奖,慢慢他也接受并且愿意给你资助。只有这样才可以去将爱好与工作结合,不然你天天出去搞演出,人家也不给你批假,你怎么办?」 逢年过节,李伟回到家参加亲友聚会,身边的人对他创作歌曲的态度也褒贬不一,有的人觉得挺好,也有人直指「你写得什么玩意儿,当个爱好就得了。」 但李伟逐渐学习与世界坦诚相处。 王烨欣说:「大家互相妥协,众口难调,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热爱风格或者,大家在一起的话会找到一些契合点。」 李伟仍旧喜欢听自己写的歌,仍旧想要留下一些可以真正传世的东西:因为要拿奖、要拿一些赞助,所以写的歌越来越没有感情。在完成生计上的考量之后,我想留下一些真正能够表达我自己感情、为医生生活发声,并且很多年后还是觉得很好听的作品。 而 36 岁、进入专培最后一年的李伟,现在的口头禅是:我都快 40 了。 在上班的地铁上,他仍会塞上耳机,听自己写的歌,回想起踏上这条道路的那一刻,感叹:「一去好多年」。(策划:Leu.)

     题图来源:央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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