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好普及医学知识就是行侠仗义
2020/11/13 15:51:04 六神磊磊读金庸

    

    文/六神磊磊

     腾讯的伙计们有时候不太了解我们的胃口。一些会议、论坛不太感兴趣的,总给叫去,一些大会很感兴趣的又不叫,比如今年医学ME大会,重量级的,我很感兴趣,却偏不说,错过直播。

     我就羡慕他们能搞这样的科学周,我没有这个能力搞,请不来钟南山、葛均波、还有Eric Rubin这样的嘉宾,这个老外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掌门人。要是能搞我也搞起来,我不搞武侠科普,武侠用不着科普,我专门搞科学,比如现代医学的科普。

     科学是个好东西,可我们有的人连这个都要争议。一些人有个毛病,面对好东西总不肯大大方方地承认一个好,非要给打点折扣。科学多么好的东西,造福了中国人多少,总有那么些人不愿好好承认,老要找出稀奇古怪的理由来贬损一下才舒坦。

     例如说什么科学不能解答世界上全部的问题。科学当然不能解答所有的问题,否则科学和迷信有什么两样?迷信才能解答所有的问题。还有人爱讲科学是双刃剑,对科技的运用要反思、要约束,这对不对?对。但是注意,反思科学恰恰需要科学精神,而且更需要科学精神。这个道理,懂?

     一些人不肯老老实实大大方方承认科学好,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是感情原因,现代科学不是在我们国家发端的,总感觉是“人家的”东西,对“人家的”东西就不肯大方说一个好字,好比一家人已经学会用打火机了,用得好好的,却非爱说自家祖上钻木取火更有利于身体健康。这是小家子气作祟。

     第二个是利益原因,因为有巨量的人要靠迷信、伪科学牟利,而且是暴利。后一种人就总是哄骗着、裹挟着前一种人去排斥科学、去抵触科学。

     科学能赚钱,迷信和伪科学也能赚钱,但是用科技赚钱的门槛高,用迷信和伪科学赚钱的门槛低。怎么用科技赚钱?大家都熟悉的比如造车,你看贾跃亭就至今没造出来吧,门槛高。又比如真正顶用的冠状病毒疫苗,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在攻关,也很难出来吧?门槛高。好比江湖上谁都知道写本《九阴真经》出来你就牛了,但是那么多年就一个黄裳写出来了,写了半辈子,还耽误了娶媳妇,这就是典型的门槛高、成本高。

     但是反之用迷信、伪科学赚钱,门槛就低了,你看各种假药、伪神药,像那啥啥,那啥啥啥,那啥啥啥啥,有什么研发成本?材料成本?一张祖传秘方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两张。贾跃亭就没想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搞汽车呢,他要是搞高科技养生他可能就成了。

     那么多人要靠伪科学赚大钱,所以他们就必须做一件事:极力阻止大众科学素养的提高。我是卖《九阴假经》的,我就必须天天告诉大家《九阴真经》是双刃剑,你瞧欧阳锋不就练发癫了吗?我还要天天告诉大家《九阴真经》解答不了世界上所有的问题,比如就解答不了华筝关于郭靖为什么不爱我的问题。大家还是来练我的假经吧,什么问题都能解答,为什么郭靖不爱你?因为你俩之间没有量子纠缠,需要买一个我的仪器去纠缠一下。

     这就是为啥你会发现身边往往搞科学的少,搞国学的多;搞科普的少,搞川普的多,无他,门槛低也。事实上国学里面也分门槛,搞《弟子规》的最多,门槛低、好忽悠也。类似我这样搞搞唐诗的就相对少一点,毕竟好歹要有点货,硬伤一多会被揪的。搞先秦两汉的就更少了,门槛就更高了。一个学渣要去教国学,他疯了去给你搞先秦两汉?

     你看我们现在,一方面是科学昌明,国家科技实力不断攀升,另一方面却又是大众科学素养仍然不足,而且总有人在贩卖伪科学,不断抵消我们科普工作者的艰辛努力。每一次疫情,真正的战士们总是双线作战,一方面要和病菌、病毒作战,另一方面还要和迷信、伪科学作战,为什么?因为总有人不断忽悠大家去熏醋、放鞭炮防疫,去抢购毫无科学依据的特效药。

     武侠小说讲究一个行侠仗义,现代社会里什么是侠义?一位著名的武侠小说研究者说过,侠义有两大要素,一是同情,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痛苦,自家扫门前雪不叫侠义,急人之难才是侠义;二是勇敢,侠义总是要伴随着代价的,牺牲、流血、误解、中伤,都叫代价。少了这两点都谈不上侠义。

     拿笔的人冒着风险发出正义之声就是侠义。特殊的年代里,金庸冒着死亡的威胁,发出《烧不灭正义的声音》,那就是侠义。科技工作者在疫情之下倡导科学,普及科学,那就是侠义。当年“鼠疫斗士”伍连德来到中国,引导民众用现代科学的精神抗击鼠疫,就是侠义。搞互联网的人能够摒除纷扰信息,将正确的医学知识赋予个人,也是侠义。

     不要以为今天讲科学不需要勇气,那也是不容易的,张文宏讲讲早餐营养不是都被喷么。

     有一个词,近几年被互联网行业的人说得太多,都有点遭嫌弃了,就是“痛点”。我之前当记者时采访过不少互联网创业者,人人言必称发现“痛点”,总是琢磨大家不好买咖啡、不好买菜这种小痛点,甚至没有痛点也给你琢磨出痛点。这当然也可以理解,创业需要嘛。但我觉得互联网这么一个“聪明”的行业,除了那些小痛点,总还是要有人关注一些大的痛点,生命的痛点,人类的痛点。

     这次医学ME会上,钟南山有一段Q到马化腾的话,说得很好,他说:互联网的任务就是要找到用户的痛点,这跟医学的使命很像,我们医生也要解决人类最根本的痛点,而最根本的痛点就是生命之痛。正如在这次疫情所感受到的,在生命之痛的面前,人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

     “生命之痛”这四个字,真的是亘古以来人类最大的痛点。科技能去关注这种痛点,这才是至极的向善。注意这一段是我说的不是钟说的,不要搞混了又乱安到人家头上去。

     武侠里是有正邪之分的,有正就有邪,甚至有的邪会打着正义的面貌出现。在科学这件事上,我期待“正”和“邪”至少能做到抵消,最好“正”能多剩下一点,好比江湖上有一个人搞七虫七花膏,就要有两三个人搞九花玉露丸。每当有一个专家兜售贩放鞭炮防疫,希望就有三个五个专家来讲解正确的防疫知识;每当有一个企业利用信息不对称、民众科学素养的不健全来牟利,就有三五个企业来关注真正的“痛点”,关注真正的医学前沿,真正普惠大众。特别像鹅厂这种典型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最好多不务正业去搞一点科技向善的事。

     我是在北京经历了sars的人,这一次战疫和当年相比,其实在大众层面还是有亮点有进步的。比如当年轰轰烈烈的的全体熏醋、全体吃大蒜抗非典、全民屯板蓝根这种少了,当年可是连我们大学宿舍走廊上都熏得一股子醋味。这都是因为正确的防护方法普及更快、谣言破解得更快,也有互联网的一份功劳。

     互联网这个东西,一方面给人新潮、新锐、洋气的印象,另一方面也给人泥沙俱下、不靠谱的印象,我也算是一个互联网从业者,我希望后一个印象越来越少。

     而今,疫情未平,兵火有余烬,张文宏说的世界还没有走出黑暗,各路大侠们,辛苦了。

     这是大会链接。对钟南山、张文宏等发言感兴趣的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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