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燕子
2016/10/14 陈安看世界

     燕燕是浙江人,具体地说,是东阳人,和义乌离的特别近,我2004年去义乌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而当时的燕燕在杭州,因为日程安排有点紧张,我没有找到机会见她一见,当时想,上海杭州这样重要的城市,以后肯定会来的,怎么着也能见得到她。

     于是,在几乎两年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之前只在网络上的燕燕。

     吴和越一定有特别相似的地方,夫差可以让人每天提醒他“你忘记了自己的父仇了吗?”苟践也一样可以弄块肯定会臭了的猪胆放在自己的茅草屋里,所以,尽管大家都说说温柔“软语”,但是性格里倔强的方面还是无可忽略的。

    

     燕燕一定就是平素温柔而会不时坚硬的一个女孩。我在她的博客上看到过她的抱怨,说话也是毫不容情的,也就是燕燕没有把这些话说在被指责的人的当面,如果说,效果一定不弱于刀子一把。

     可是我没有机会看到她坚硬的一面,因为站在我面前的是看上去如风中杨柳的一个小姑娘,瘦瘦的身体使得那原本非常合身的衣服都会偶尔显出宽大的模样,而她一笑的时候,细细的牙使那神情更加无助和柔弱了。

    

     燕燕坐吧!她就很顺从地在宾馆的大堂角落里坐下。

     我原来只在她163的影集里看到过燕燕,看照片和看人我发现完全是两回事,所以,我现在觉得看照片也就起到一个作用,那就是知道对方并非是网络那边的一条狗,知道这一点就是巨大收获了,你休想从照片里看到个性、特点,更不会知道她的悲伤和心灵深处更多的内容。

     比如燕燕,原来看上去是个略胖的小女子,而面前的燕燕,瘦到让人担心,“我的脸常让人误会有点胖”,燕燕一笑,露出满嘴的细牙,显出狡黠的意思。

    

     多看了几眼,我告诉燕燕,你特别象Shopping猫的导师周先生的眼神啊,周先生是浙江瑞安人,应该还是和你有渊源的,周先生笑的时候,咋看里面有一点点狡黠的意思,但是仔细一看,却是纯粹的笑容,我原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严肃为主的周先生会偶尔露一下这样的笑容,现在看到了燕燕,我想我有点明白了,那细细的小牙加重了这狡黠的意味。

     好在我知道燕燕笑时是不会表达狡黠的,不象段誉看到苏星河诡秘的小而不知所以然,不知道居然是被丁春秋下了毒,燕燕还是个很单纯的女子,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你至少不会从心灵上感受到压力,所以,说话聊天都特别自如,就象对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样。

    

     也许燕燕自己没对人造成压力,也不觉得别人会对自己造成压力吧,我们谈的很个人化,比如她的妈妈,老公,公婆等,说是家常,倒不是按照家常来聊的。

     于是,燕燕说到自己现在在家里不象以前那么喜欢说话了,我自己理解也许有一回家就板了脸的意思,她还顺口提了一个字让我吃了一惊:“冷暴力”。

     毕竟,燕燕总是温和的人,所以,即便表达愤怒和不满,也就顶多不说话了就是。

    

     江南尤其是杭州附近的声音就是温软啊,原来看《天龙八部》,看金庸把苏州燕子邬的小姑娘们说的话描摹的让人心向往之,可是,在上大学时听江苏来的同学的话,听得却毫无吴侬软语之音,有时候倒显得有点粗鲁不及北方,而婉转不如更南方的福建两广一带。

     这次听到燕燕的声音,觉得我找到了言语温软的真实含义了,而什么叫作“温软”,我想应该是在盛怒时说出话来依然保持了温和平静语调的意思。

     和燕燕说话还有很舒服的地方,那就是我有机会插嘴或者我愿意做倾听者,但是我也能够表达得足够充分,不象和我的老朋友张姐姐说话那样,只要存在三秒钟的空隙,她的声音一定会响起,让人感受着她对你热情的同时也会生发出一些无奈来,这次在上海四见张姐姐我依然和前三次一样,没有机会说完自己的哪怕一件事情。这样的事情在燕燕这里就不会发生,所以人之间总会有天生的协调,也会有天生的不太协调,需要后天去慢慢适应的,燕燕这样的女子就属于天生和你就能够挈合的,我原来以为这很容易,但是实际上,有了很多朋友之后,我发现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是很多,而是太少,所以,能够拥有燕燕这样的小朋友,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燕燕的温和还体现在对别人的无理和愤怒她总是可以温和相向,这样的品质我个人就是不具备的。来上海的一天,我发短信给她,说能否什么时间拜谒她老人家,她说到周一不太好,因为她要加班,所以见面也会非常短暂,我就有点生气,还说要从朋友名单里把她去掉,这样威胁的话其实是很没意思的,我也知道,毕竟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可是燕燕表现了自己的温和,说她为别人工作,身不由己,和我这样的自由身总是不同的,希望我能够多鼓励她而不是指责她。

     面对这样温和的话语,我这样很容易无理的人也只好败下阵来,告诉她我其实并非多不为别人着想的人,只是希望她对于朋友有个态度罢了,这样,干戈很简单地变成了玉帛。战争总是因为男人无理,不知道和平是不是因为女人理性?至少我是怀疑了的。

     燕燕除了温和,也有坚定吗?也许是吧。

    

     从一些细节上也看得到她倔强的地方。

     倔强自然并不是什么错处,也不是缺点,而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有的倔强,但是,从燕燕这样看上去、听上去、感觉上去、判断上去都过于温和的女人来说,倔强还是有点难以想象。

     其实,发现她所谓的倔强只在简单的两件事上。这里只好再次使用不完全归纳,所以,倔强云云也就有胡乱得出结论之嫌。

     一是赶车,当我们吃罢饭,送她到车站,眼看着一辆恰当的公交车要进站了,我说要不跑两步赶一下,她说“不,就下趟吧。”语气里是很坚决的样子,与我对她之前的判断就很不符合了。其实,车就在眼前几步远,而且正在进站状态过程中,完全可以赶得上,而且不需要气喘吁吁地赶,可是这么一小姑娘宁肯再站着等10分钟也不愿意跑那两步,看来,她心里对于轻重缓急是有自己的判别标准的。

    

     这样也就害苦了我,因为我这人是很羞涩的人,尤其不擅长在酒桌上说话,另外一个觉得不太擅长的说话地方就是送人过程中,一般都会在送上车前说上一些漂亮话的,这也符合我们人类的通性,但是因为还有等车的任务,所以就会总是害怕车要来而言不及义就匆匆结束,于是,就出现了看着一辆车来了,停下话题,然后看到这车不是要坐的车,于是再等,就又得重新拾起一个话题,如此下去,象我这样并不善谈的人也很快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在那部著名的侦探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的开头,讲到波洛先生在某处(军队)解决完了一个疑难案件准备乘火车,送他的一位军士就在这样的尴尬里等待着火车开动,书里写道,军士因为佩服波洛的本事,把笼罩在整个军营中的阴影驱散了,自己受命送别大师,自然准备了一些非常得体的告别话语,可是,车迟迟不到开的时候,于是,他的漂亮的告别话也就得在喉咙里憋着,这肯定是很难受的。我看书常常会注意一些这样的和正文关系不大的细节,觉得有时候这样的细节会是神来之笔。后来在火车站进行过多次告别,就多次面临过《东方快车谋杀案》里这样的尴尬,也就理解了作者的智慧。

     当然,说这个例子并不是说我和燕燕最后就没话说了,或者因为我的为难才使我判断她是个倔强的女人,都不是。因为她在宾馆大堂里那些温柔语句里表现出来的坚定,也是我的判断成立的支持论据,只是,因为仅仅在细细的微笑里说了几个果断的词而已,并没有具体的表现,赶车事件才成为了一个证据,其实,这个证据并不充分,充分的是另外一个。

    

     燕燕第二个倔强的地方是在一件简单的事情上,她觉得不应该做,所以和我反复纠缠了多次才答应下来。

     我有个朋友雨荷,是宁波人,做生意的,之前我有次去绍兴的时候,她从宁波赶来绍兴看我,吃了顿饭,聊了些天,我回来北京就写了一篇关于她的长文章,之后,因为并无建立特别塌实的朋友关系,而且她本人又是生意人,而全国人民都知道,生意人是全天下最忙的人,就失去了消息,这次来上海我还特意查了一下以往她的电子邮件,发了封信给她,但是之后我一直没有机会上网,也就不知道她究竟收到没有,而且,我手头也早已没有了她的手机号码,不过,我从网上查到了她的工作地点,而且恰好就和燕燕在同一座写字楼上。

    

     于是,我就请燕燕顺便到雨荷的办公室找她一下,告诉她我到了这个城市,有空的话也许可以见个面再吃顿饭。

     可是,让我有点惊讶的是,燕燕不干!在我想来,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上电梯过去一趟说上一句话的工夫罢了。见到燕燕的时候她说没有去雨荷的公司,我很奇怪地问为什么,她告诉我说,什么都没有,就直楞楞地到人家办公室说陈安来了,希望见到你,多傻啊!

     傻吗?我一直不觉得这样做很傻,无非是带句话过去罢了。

     好在,见了燕燕,我已经不忍再用苛刻的语气对待这么一个可爱又总显得无助的小姑娘,这是我的弱点,吃软不吃硬,一看对方柔弱得不行,立刻心就会软下来。后来在这个问题上我就只好听从燕燕摆布了,她告诉我说应该我先写个便条,然后她持了这个凭据再去找雨荷才能避免尴尬,我就遵命写了个小条,我看到燕燕满意的笑容——终于按照她的意旨办事了,看来坚持下去还是有成就感的。

    

     从这一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到燕燕不是个性格软弱的人,偶尔的软弱只是表象罢了,坚持的事情她会一直坚持着。

     给雨荷便条的事最后有点意外,燕燕到了公司所在地址的时候,发现公司已经不是雨荷的公司,一问,早就搬走了。如此带了一张黄色的即时贴上去找人倒是显得有点傻了。呵呵

     回到北京打开邮箱,我才发现了雨荷的信,原来她已经返回老家宁波继续她的生意了,看来,在上海没有及时上网查邮件是我的问题了,而这样的结果是让燕燕去犯了一次傻。

     好在,燕燕倔强归倔强,性格里还是更多宽容和温柔的成分,也就没有听她说怪我的话。只是时间太短,匆匆作别了她,留下了一个秋天在我的身后。

    

    

    http://weixin.100md.com
返回 陈安看世界 返回首页 返回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