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有着你无法直面的刺痛
2018/2/6 基层干部参阅

     她十年没踏过老娘的家门,直到老娘死后,她才去得勤快了些,喂她老娘留下的那条狗,怕它饿死了。

    

     一、黄有贵

     黄有贵的女儿生了个娃,但也是个傻子,婆家不仅要求“退货”,而且还得赔偿在婆家吃喝三年的费用,以及几年来被他女儿打坏的所有家伙什。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黄有贵不知道该从哪弄这笔钱,揣着农药瓶在河滩里转悠了半天,想想尚且年幼的儿子和刚刚出生的外孙,他又把农药带了回来。

     黄有贵也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打算走这条路了,类似这样走投无路的事时常发生,好在都咬着牙挺过去了,希望这一次也可以抗过去。

     六十岁的黄有贵在四十岁那年上才娶媳妇,是十公里外的老丈人“开恩”赏给他的——一个在大街上坦胸漏乳的傻姑娘,来月经了都不会收拾,一年到头被苍蝇追得满街乱跑。老丈人不仅把媳妇“赏”给了他,还把自家的二亩地也给了他,自己拉着人力车进城讨生活去了,对他仅有的要求,就是让姑娘吃饱肚子、衣能蔽体。

     这是黄有贵四十年人生中最大的喜事,虽然媳妇傻了点,但起码是个伴儿,比不能说话的牛羊强多了,而且还能传宗接代,就连老丈人给他的地被左右邻居各占去了三分也不做计较,生活搞得风生水起。

     可惜的是,媳妇头胎生了个姑娘,并且也是个傻子。这把刚刚有些盼头的黄有贵打蔫了,好不容易熬了根苗,不仅是个女娃,还跟她娘一样憨傻,扔了舍不得,不扔就是累赘。医生说,只要及时做手术,即便不能根治,也至少能恢复个七八成,照顾好自己搞点体力劳动还是没问题的。黄有贵也想给女儿治,关键就是手术费有点贵,新农合报销后也得十来万。别说十来万,十来块对黄有贵来说都是大钱,这辈子的存款就没超过五位数过,全家连新农合都没舍得入,拿什么去报销?

     年龄越来越大,傻子越来越多,将来的生活怎么办?黄有贵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继续生。有人才有未来,有人才有希望,于是他又开始了造人计划,接着生了第二胎、第三胎、第四胎。老二很健康,还是个男孩,结果被傻媳妇睡觉时压死了。老三是个女孩,也很正常,但实在没能力养,没出医院门就以三千块钱和十斤鸡蛋的价格卖给了人贩子。终于迎来了老四,而且还是个男孩,这才让黄有贵彻底松了口气。

     黄有贵五十七岁那年,小儿子七岁,要上小学了,十六岁的大女儿成了负担。他想起了老丈人使过的法子,送人。女儿傻是傻了点,但能生养,找个娶不上媳妇的人家送去,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人家就能养她一辈子。于是,女儿被送了出去。这回,他没搭上土地——土地产不出钱了,白给都嫌累赘。只是,让黄有贵意外的是,这家人没他那般厚道,看女儿生了个娃儿是傻子,就没再养下去的耐心了,直接连大带小撵了回来,并且还索要赔偿。“那我家姑娘这几年就让你家儿子白睡了?”话在嘴边徘徊了很久,黄有贵没能吐出声音来,怕激怒了亲家把他的牛牵走。

     城里有人传来话,让他赶紧去一趟交警队,老丈人在外环拾破烂时被车撞死了,附近也没监控,肇事车辆无从追查。民政上抚恤了两万块钱,让他火化尸体后去领钱。黄有贵很难过,唯一一个能够给他帮助的人也死了。黄有贵也很高兴,这辈子的存款终于突破了五位数。

     后来,黄有贵的女儿和女婿也死了——女婿来牵牛时,被女儿抱着跳进了河里。

    

     二、杨秀妮

     杨秀妮一辈子生养了五女一儿。三个有能耐的住在城里,三个没能耐的住在农村。临老了身体不好,打算到儿女轮流住,但有的人不同意,家穷的说有钱的应该多担待,富裕的说工作忙没时间照料。大女儿更是十年未曾露面,托人捎话过来,说是考虑考虑,结果一考虑再也没有回音。剩下的五个最后勉强达成了条件,儿子管住不管吃,老家的房子随便住,吃饭开销不担待。剩下的四个女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于是二女、五女出钱,三女、四女照料。

     这样的局面仅维持了半年就进行不下去了,张秀妮说什么也不在三女四女家住了,原因是在老四家住钱不够花,在老三家住光挨打——老二、老五出的钱被老四拿了去还不够,仍被逼着跟她们要,而老三没占到便宜,就大骂老东西偏心眼,不给吃饭还时常挨打。

     张秀妮决定回家自己住,虽然起居困难了点,但好在不跟着她们受气了。协议重新签订,老二、老五照例出钱,老三、老四负责偶尔上门照料。没过六个月又进行不下去了,一个仍旧逼她出钱,一个继续骂她偏心。俩城里的姑娘看不下去,要接她去城里的养老院,乡下的那俩又闹了起来,说欺负她们没钱,跟她们乱摊派,还大骂城里姑娘不孝顺,把老人送到养老院,连累他们在村里丢人。

     张秀妮谁都不想连累,包括院子里那条狗,去了养老院后,狗都吃不上饭了。你们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要就要,只要我身上还有能拿走的,你们尽管拿就是了,儿子女儿没有,我还有孙子外孙,孙子外孙没有,还有国家发的60块养老金。直到这60块也给你们了,就彻底了无遗憾了。

     直到有一天,老四拿走了张秀妮最后的60块,并把她推倒在了地上,她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张秀妮死了,所有的孝子贤女都回来了,包括那个从未露面的大女儿,哭天抢地抹眼泪,对着灵堂嚎啕喊娘。钞票当众拍得啪啪作响,事后又分文不少地装回口袋。街坊说,亏心事做多了胆肥,也不怕她娘半夜敲门。

     老娘没了,大女儿反倒去的勤快了——她儿子在村口开了个小饭店,她要用剩饭菜喂她老娘留下的那条狗,怕它饿死了,好歹是条狗命呢。

    

     三、王天一他爹

     王天一的爷爷死了,二叔从外地赶了回来,跟他商量如何办理老人的葬礼。二叔说,天一,你在街头摆小摊挣钱不容易,你爹脑子也不好使,你爷的葬礼就不用你家出钱了,我全出了,你尽孝心就行。王天一恼了,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扔到他二叔脸上,别他妈看不起人,跟老子比你差远了。二叔没再说话,兑了两千块钱办丧事。葬礼毕,二叔坐着奔驰走了,爹死了,哥傻了,这家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他牵挂的了。

     王天一他爹年轻时是个能人,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讲究,身上穿的全是几百块的名牌,甚至下地干活儿也戴手表,据说存款有好几十万,这条件在农村是不常见的。他妈也是个会花钱的主儿,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从没间断过,周围人没有不羡慕的。

     可惜,他爹傻了。要说傻也不是全傻,自己姓甚名谁还记得,家里人也认得清,穿衣吃饭还能自理,也算不上是累赘。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一笔生意做亏了,积蓄亏完不说,还欠了人家不少钱。从外地回来后,被全家人指着鼻子骂,特别是王天一的妈,把祖宗八辈都抬了出来。他爹气不过,出门跳河没死成,脑袋严重缺氧变成了傻子。

     王家有间阴冷潮湿的偏房,四处漏风,还是老鼠的聚集地。自从王天一他爹傻了以后,那里便成了他的居所。不仅穿不暖,甚至连饭也不给吃——一个亏了大钱的傻子,哪里还有资格吃饭呢?好在周围都是亲戚邻居,家里吃不饱,出门也能讨两碗。

     直到冬天的一个傍晚,王天一听见隔壁有动静,怒气冲冲地披着衣服踹开了偏房的门,质问老不死的干什么。老不死的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黑不溜秋的瓶子,颤抖着嘴唇喊孙子。王天一道,孙子睡觉了,明天再说。

     四天后,王天一想起了睡在偏房里的傻爹,却发现他早已被冻僵多时,脸上被老鼠啃得面目全非,手里紧紧地攥着的矿泉水瓶里装着三枚一角的硬币。

     他死了,临了贡献出了自己最后的积蓄。

     (真实事件,文中皆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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