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这些事儿和人,让中医走向分化细化
2016/10/19 厚朴中医

    

     I 走近经典 I是厚朴中医订阅号推出的一个栏目,旨在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古代中医经典中与我们现实生活联系紧密的要点,使更多的人能够亲近经典,正知正念。

     本文作者是厚朴一期学生。

     作者按:我们推出《历史背景下的中医经典》系列文章,意在还原经典所处的历史背景,希望能给我们今天的学习带来帮助。

     I走近经典I 历史背景下的中医经典(3)

     上一篇我们提到金元四大家,本篇我们进入明清。

     《老子》曰:不道早已。曾经横扫欧亚、不可一世的元朝,成了这句话的绝妙注解。元朝统治只经历了不到百年,便在风起云涌的起义浪潮中崩塌灭亡,中国历史进入明代。

     经济学家认为,明朝出现资本主义萌芽,这很能说明明朝的经济特点。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也在两宋和金元时代的基础上,不断变化、深化。

     在饮食方面,有两件最有代表性的事情。

     其一是随着航海时代的来临,外来食材开始大规模进入中国,我们今天经常吃的很多食物,并非自古就来自本土,很多都是在明朝进入中国的。

     比如大蒜、红薯、玉米、辣椒、南瓜、西红柿等。其中辣椒的传入,对中国人的饮食改变简直是革命性的。

     当食材有了更多选择之后,中国人对食物的想象力和创造性被不可遏止地激发出来。食品制作方法从两宋时期经过数百年发展,变得空前丰富,比如烧、蒸、煮、煎、烤、卤、摊、炸、爆、炒、炙等。这些方法又根据不同地域的气候和人文特点,形成各种风格迥异的菜系。今天我们所说的八大菜系,很多是在明朝得以完备的。

     明代白话小说盛行,我们从这些文学名著中,几乎随处可见方法各异、风格不同的美食描述。

     其二,就是白酒。

     自元朝从西域引进了蒸馏技术之后,与中国传统的酿酒技术碰撞出了绚烂的火花,高纯度的白酒在中国各地遍地开花。随着明代社会趋于稳定,白酒进入千家万户。

     关于白酒,无论是从药性上,还是从酒文化对中国人的意义上,这里都无需赘言,每个中国人,无论饮酒与否,对白酒都太熟悉了。今天,虽然我们可以享用全世界范围内的任何种类的美酒,但中国人对白酒爱恨交织的感情,是任何其它酒类都无法比拟的。

     俗话说烟酒不分家,这里顺便提一句,烟草也是在明朝传入中国的。

     这些饮食革命,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大众的体质。

     反映在医学上,不同学派和科目较宋代和金元时期进一步分化、细化。

     明代出现了一大批非常有见地、有水平的名医,比如李中梓、薛立斋、张景岳、傅青主、缪希雍等,而且分科也更加细化。明代中医经典出现更多儿科和妇科著作,比如薛铠的《保婴撮要》和傅青主的《傅青主女科》等。

     中医经典的分化、细化,是明朝时期大众生活方式演变的必然体现。

     经过漫长的积累,明朝末年,对今天影响深远的温病学派,终于开始露出萌芽。

     我们把目光转向苏州。

     在汉代以前,中国的经济重心尚在黄河流域时,吴越经济就已经非常发达,文景之治时期著名的七国之乱,首领吴王刘濞仰仗的不就是强大的经济实力?到了南宋,吴越地区的经济之发达,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其中,苏州地区是重中之重。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如此美丽富饶,有多少文墨骚客在此留下过经典诗句啊。比如唐朝诗人张继在苏州躲避安史之乱时,写下“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千古佳句。诗句所展现的意境,历经千年之后,读来仍能感觉身临其境。

     苏州不仅经济发达、文化气息极为浓郁,更难得的是,这里诞生了好几位对中医发展至关重要的人物,我们后面会陆续提到。

     崇祯末年,在一场持续六年、席卷大江南北的大旱中,苏州也未能幸免。

     崇祯大旱指发生在1637~1643年间的一场特大旱灾。其持续时间之长、受旱范围之大,为近五百年所未见。期间瘟疫流行、蝗虫灾害猖獗。

     在大明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候,天灾犹如火上浇油,又给崇祯皇帝一个沉重打击。

     这场瘟疫,把中医温病学派的创始人推上了中医历史的舞台,他就是当时已经年近六旬的吴又可。

     吴又可在中医界是个争议人物,首先,他因为《瘟疫论》一书,建立了温病的思路,尤其是提出瘟疫的病理特点、传播方式与伤寒迥异,从而把瘟疫彻底从伤寒体系中独立出来,这堪称一个划时代的标志。

     吴又可之后,随着医生对医学体系研究的不断深入,最终使得温病形成一个崭新的体系,形成温病、伤寒双峰并峙的局面,对中医的发展影响至为深远。

     但是,因为吴又可仅从原理上把瘟疫从伤寒中独立出来,但是解决方案并没有摆脱《伤寒论》的影响,所以很多治疗方法和方剂,又被后世所诟病,这一方面说明当时人们对瘟疫和温病的理解还在一个比较低的层次;另一方面也说明,多数医生仍然无法摆脱《伤寒论》的束缚。

     随着李自成攻占北京,清军入关,中国正式进入最后一个帝制时代。在顺治年间统一全国后,随着局面的稳定,清朝迎来了康乾盛世。

     关于清代特点,这里最值得说一说的,就是人口。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到了清代,人民生活条件与宋代之前相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客观条件促使中国在康乾盛世期间迎来了人口大爆发,在乾隆时期,人口已经达到三亿。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以清代的生产力状况、交通状况、地域发展不均衡状况,三亿人口是怎样一个数量级。

     经历明清交替时期惨烈战火蹂躏的江浙地区,经济迅速回暖,在康乾盛世期间,又成为中国最为富庶的地区,引得乾隆六下江南,流连忘返。

     气候湿热、经济发达、生活富足、人口稠密的江浙地区,温病是高发疾病,所以江浙地区,注定成为温病思想的摇篮。康乾时期,在吴又可的故乡苏州,中医温病领域又出现了两位重量级人物——叶天士和薛雪。加上其后的吴鞠通和王孟英,合称清代著名的“温病四大家”。

     “温病四大家”中,叶天士和薛雪年龄相差不多,又同是苏州人。叶天士著有《温热论》、《临证指南医案》,薛雪著有《湿热论》,都是温病学习的必读经典。

     和他们做邻居,苏州人民真幸福啊!

     坊间流传着两个人之间曾相互诋毁、又一笑泯恩仇的故事,说薛雪的书房名叫“扫叶庄”,叶天士的书房叫“踏雪斋”。后来因为薛雪治好了叶天士母亲的病,两人冰释前嫌。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故事,多半是好事者的杜撰,我们不多谈。这里更想跟大家分享另一位清代大才子袁枚的故事,对我们研究医史很有价值。

     小时候语文课上我们都读过“书非借不能读也”, 出自《黄生借书说》,作者就是袁枚,清代的大文学家。

     袁枚是薛雪的铁哥们,薛雪为人孤傲,袁枚曾不无得意地说“公卿延之不肯往;而予有疾,则不招自至”。意思是有身份的人请他,他都不爱去;而我一生病,他就不请自来。足见两人相交至厚。

     袁枚不仅是做学问厉害,还是个响当当的生活家。大家有机会读一读他写的《随园食单》,就会感叹,为什么人家生活质量这么高!

     《随园食单》不仅仅是一部饮食著作,或者说处处透出中医思想的饮食著作,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呈现了清代饮食的全貌,我们得以通过这本书了解到那个年代的饮食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如同借助《东京梦华录》研究宋代生活一样,《随园食单》也向我们全方位立体呈现了清代的饮食生活。

     谈到文人,在清初还有一位大文人李渔,写过一部《闲情偶寄》,其中有一篇《饮馔部》,也特别有代表性。比如“饮食之道,脍不如肉,肉不如蔬,亦以其渐近自然也”,说明在封建社会后期,已经有不少人吃腻了大鱼大肉,开始力主饮食清淡了。

     今天我们的饮食,也许在各种条件上远远超过那个年代,但是要讲对味道的体会,跟袁枚、李渔等相比简直粗鄙不堪。

     我们把话题拉回到中医,叶天士对于温病的贡献,相比吴又可,又大大迈进了一步。把吴又可所说的温病自口鼻传入的方式做了进一步发展,在《温热论》中,强调根据温病病变的特点,分为卫、气、营、血四个阶段,为温病的诊断和治疗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后世高度评论《温热论》“补仲景书之残缺”,温病理论自此初步形成。

     上篇文章我们提到,来自江苏淮安的一个书生,把中医经典推向下一个巅峰,他就是“温病四大家”中的又一个名医吴鞠通。

     1793年春夏之交,时在北京的吴鞠通,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瘟疫。我们前面提到清朝人口,以都城北京的人口密度,我们可以想象瘟疫所至的可怕场面。

     这次温病性质的瘟疫,令医生们束手无策。以张景岳、吴又可的方法治疗,皆不取效。

     经过十七年的艰苦学习,之前“未敢轻治一人”的吴鞠通第一次走上临床:幸存活数十人。

     这次瘟疫中,此前毫无临床经验的吴鞠通,没有做纸上谈兵的赵括,他不仅留下了惊心动魄的成功医案,也在临床中对温病特点有了更加切身的认识。他把吴又可与叶天士的理论进一步发展,将瘟疫并入整个温病系统内,把温病真正系统化,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1798年,吴鞠通的《温病条辨》问世,这是温病经典的巅峰之作。

     从此,温病与伤寒,开始正式以并列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携手为大众健康服务。

     《温病条辨》在叶天士的温病传播卫、气、营、血四阶段的基础上,提出了温病三焦辩治纲领,在理论体系上达到比较完善的程度。

     如果大家熟悉中药制药的话,一定知道,制药方面的巅峰之作是安宫牛黄丸。这张方子,就出自《温病条辨》。关于安宫牛黄丸的种种神奇故事,这里不赘述了,大家可以网上自行搜索。

     “温病四大家”中最晚出生的杭州人王孟英,经历了江浙地区霍乱流行的洗礼,著《霍乱论》;集温病诸家之大成,著《温热经纬》,跻身“温病四大家”之列。

     “温病四大家”,全部是江浙人,个中缘由,非常值得深思。

     好了,从江湖地位上说,温病终于自成体系,可以和伤寒平起平坐了。吴鞠通、王孟英等温病泰斗,不说藐视,至少可以平视张仲景了吧?

     我们来看看温病大家是怎么看待张仲景和《伤寒论》的,从中我们也能看到,我们的名医是何等胸襟。

     《温病条辨》中,仲景二字及引用《伤寒论》的方剂和论点随处可见,并一再赞叹,足见吴鞠通崇拜张仲景到何种程度。

     《温病条辨》在撰写形式上,也在效仿《伤寒论》的形式。不仅如此,作为温病经典,《温病条辨》的第一张方子,居然用了《伤寒论》的第一张方子:桂枝汤,这在后世引发很大争议和猜测。

     我个人认为,这是吴鞠通对张仲景独特的致敬方式。

     王孟英也说到“以轩岐仲景之文为经,叶薛诸家之辩为纬,纂为《温热经纬》五卷”。

     回到本系列第一篇的论点,其实中医没有门派,只有以人为本。对此,吴鞠通的这句话,就是最好的注解:“假令长沙(张仲景曾为长沙太守,后人尊称张仲景为张长沙)复起,必不以伤寒法治温也”。

     所以良医所念,只有治愈病人,没有门派纷争。

     唐代诗人曹松写过“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想,每一部中医经典诞生背后,也牵系成千上万的生命。所不同的是,战将通过杀伐而功成名就,彰显史册;中医经典却因良医怜悯生灵,救民于苦难而著述于世,造福万代。

     祖先们留下的中医经典,庇护着今天的我们,无比幸福。但是,面对这些经典,又有多少人能参透内中玄妙呢?

     医道最忌迂腐,我们推出《历史背景下的中医经典》系列文章,意在还原经典所处的历史背景,希望能给我们今天的学习带来帮助。

     这一系列至此完结,行文之末,遥想中医史上那些璀璨群星,或许重新走近他们留下的经典,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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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背景下的中医经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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