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不好你,会不会“花臂汉暴打中医粉”?
2019/7/28 8:10:00王睿信 北京厚朴中医

     学医的人,大多脑海中都曾出现过这样充满侠义的画面:偶遇路人有疾,挺身而出,手到病除,然后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每当这种幻想浮现,都会被老师无情浇灭。诚然,医学关乎性命,加之人心各异,岂可臆想戏说?

     但,如果真的遇到,又当如何?如何在今天这个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保护自己帮助别人?

     本文作者的经历,或能给外人一个机会,一窥医者面临突发状况的内心世界。

     转眼之间,厚朴三年制的课程已经过了两年半。

     在返回西安的高铁上,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树木、房屋,总想写点什么做个总结,却又总是文不随心。正准备掐灭念头,盖上空调毯睡一觉算了,没想到,上天安排了一次总结的机会……

     突发

     高铁广播突然播报,寻找列车上的医护人员,参与急救工作。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这几年来回奔波,也听到过不下十几次这种广播。但是这次,也许是感觉到了乘务员播报声音后的一丝无助,也许是觉得想证明点什么,总之,心中有所触动。

     不妥,不妥,老师的教训立刻在脑中闪过:严格地讲,这种急救算是非法行医,对医者没有任何保护。

     但是,播报还在一个劲地响起,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焦急。

     我在心里默想,要是再播报一次,就去看一眼吧,准备好像狙击手出击一样,重点不是获胜,而是稍有不对,可立刻全身而退。

     广播也恰到好处地停了。

     也许是有人已经过去了?还是睡觉吧。

     盖上空调毯,闭目,调息。

     广播又响了。

     焦急到有点恳求的语调。

     啊,算逑,去看一眼,搞不定也可以建议送医院,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一把扯下空调毯起身,邻座的胖子一看这架势立马挪腿让路。

     入戏

     往病患所在车厢走的路上,车体有点晃悠,但是每走一步都在告诉自己,有啥不对,随时撤退。这是厚朴第一年的教导,修身修心,不要心有邪火,非要逞能做自己不该做的事。

     到达目标车厢,看到一堆人围着,走近时,已调整到松而不懈,蓄势待发的状态。

     看起来围观的人多,却没有一名医护人员过来。正常。

     我问患者在哪里?乘务员问,您是医生吗?我说不算,懂一点,来看看,患者在哪里?

     也许是一路蓄积的气势让乘务员来不及反应,也许是好容易捞着一根救命稻草,乘务员侧身让出了旁边的座位,指着躺在坐椅上的一大条,说,病人在这里。

     我跟着转头,就看到一大条蓝色毛毯,里面包裹着什么,仔细分辨下,应该是一名男子,盖着一堆毯子,头朝窗户,脚朝过道,面朝座位,背对着我…

     看来难受得都坐不住了。面朝下躺是身体本能要保护胃部的反应,肠胃估计有点问题。

     问旁边的人,病人是什么情况,站在一旁面带焦虑的中年妇女和老年妇女连忙回答,拉肚子,上车都拉了三次了。

     腹泻?治疗课上学了,腹泻的原因多了去了,小到吃坏肚子,大到急性肝炎或恶液质肿瘤,都有可能表现出腹泻的症状。再看看,不行就撤。

     患者俯卧,算是望形了,望脸暂时没办法,闻味车厢空间太杂没有依据,闻声过一会有机会,问诊家属的有效信息暂时就这么多,切诊没法腹诊,脉诊吧。四诊合参诊断到位非常重要。

     诊断

     我说,麻烦您把手腕伸出来下,我需要摸脉。

     毛毯下传来一声好的,然后开始有淅淅索索的动静,不错,听着神志还清爽,不像是大毛病。

     结果伸出的手腕上,带着一条粗金链子…

     什么情况?!

     算了,让家属卸掉链子,先搭脉,可能只是个人着装嗜好吧…

     上手一把先没摸着脉…就觉得患者手烫,又找了找,好容易摸到一条细弱数的脉,啊,脑中浮现出了一条瘦弱的汉子在墙角无助地挥舞着断了茬的木棒,抵抗奸笑着围上来的寒邪和病邪的画面。

     寒邪病邪?转头又问家属,他是不是喝什么冷饮了?家属立刻答复,是啊,中午喝冰啤酒了。又问吃什么了,回答吃了好多,昨天他们才一起回国。

     嗯,长夏当令,湿气横行,又饮冰酒,旅行劳累,食杂伤脾。基本可以断定是奔波劳累,脾肾气虚,无法抵抗外感邪气导致的腹泻。

     又凑到患者头部,扒拉开毛毯缝问了句,想不想去医院?发现脑袋也是发烧的状态。患者赶忙说,不去不去,能坚持到回家,然后又痛苦地缩回去。嗯,回答清楚,还有点发烧。说明正邪还在交争,邪气尚未深入,现在出手帮一把还来得及。

     只不过,往回缩时,出手盖毯子的,是一条大花臂?还是日式的那种?!

     金链子,大花臂…瞬间脑补出了明天的朋友圈新闻,“黑社会猛汉强忍腹痛暴打冒失施治中医粉”。

     应该不至于。

     第一,病机已基本确定。手头虽然没药,但凭着把方剂学当推拿指南看的怪异爱好,用推拿功夫打出一套四神丸应该能管事。

     第二,能在旅游佳季,带着老婆或丈母娘或亲妈出去玩的男人,也不会是多坏的人。

     第三,好汉也挡不住三泡稀。俗话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好歹咱也是踏踏实实练了一年半形意拳的人。这时候他应该打不过我…吧…

     于是对旁边焦急等待的乘务员和家属宣布,这是饮食不节导致的腹泻。我可以试试。

     出手

     就在他们终于得到一个还算明确的答案,能踏实一点的时候,新一波的问题又来了。

     同一车厢相隔不远,一名女士突然站起来,推销起了手头的“白藜芦醇”,说此药经历过数次急救,每每逢凶化吉,语调仿佛“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一样高亢。被我一句话噎住:我现在立刻走,你给他喝,喝出了啥问题你负责,行不?该女说道:那可不行。我立马乘胜追击:不行就坐下。

     于是该女小声叨叨,悻悻坐下。

     你能行你早点上啊,播报了这么多遍都不见出来,这会知道出不了大事还有人垫背才冒出来推销保健品?缺了大德了。

     正准备运劲施术,又蹦出一名女士:“我家小孩也拉肚子了,你给看看吧!”

     蹭免费医疗资源也分个轻重缓急啊…于是扔过去一句:没看到这会没空吗?顾不上,晚点再说,隔空挥手示意她蹦回原处。于是该女小声叨叨,悻悻闪人。

     再看乘务员和家属,已经是一脸期待,想让我赶紧出手治疗的样子了。

     好了,事到如今,诊断和控场都已经完成。相比而言,治疗反而是最简单的,而预后,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医疗,原本就是辅助。患者自身的康复欲望,和其它看似相关不相关的因素,很多时候恰恰才是更重要的。

     治疗上,由于患者为俯卧位,且不便移动,所以只能对腰阳关、四花及附近区域用摩法,以助脾肾阳气升腾,共克外邪。虽摩在表面,掌心热劲却要内能直透臟腑,外能松解挛急的竖脊肌和腰方肌,达到四神丸的方义。用此法摩大椎、身柱、膏肓区域,治愈过好几例内气不足的感冒咳嗽,部位略微下移,疗效亦为可期。修身课和臟腑推拿实操的功力此时派上了用场。

     开始摩后也告诉患者,有不舒服的告诉我,有啥感觉也告诉我。还算和设想的一样,摩的过程患者挺配合,问了几次,也说舒服点了,舒服点了。

     同时也告诉家属和乘务员,我最多治疗到什么时间点,因为如果不见好转,到那个时间点刚好赶得及在下一站下高铁送医院。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预案总要做得全备一些。

     局面上,施术同时,我先向在一旁的乘务长挑明:

     第一,这种情况,没有真正的医护工作者会过来。因为西医没有仪器没有药,基本不能做什么。开方中医没有药也一样没法下手,针灸中医不一定带着家伙,只有推拿中医方便出手,但是通常不受信任,您能信任我吗?

     乘务长赶忙表示信任信任。

     第二,这种情况,严格讲不在医生执业场所,所以都算是非法行医。虽然我是来帮您解决问题的,但如果不仁义点,您也是可以打官司告我的,您不会告我吧?要告我我就走了。

     乘务长连忙表示不会不会。

     第三,我现在做的是力所能及也没有副作用的治疗,最后的效果也要看患者自身和我们一起的合作效果。

     乘务长急忙表示请吩咐请吩咐。

     嗯,进一步稳定了局面,堵住可能的纠纷来源,让纠纷无路可走。

     于是,在摩背的同时,让乘务长找来了更多的毯子,把患者包得更严实点,连穿凉鞋的脚都包住不露出来,身上也多盖了一层。最大程度保证患者的阳气都用于抵抗病邪。

     站着摩了十分钟感觉不舒服,又让乘务长找来一把折叠椅。自己放松了才有最佳疗效。

     一共摩了半个小时。

     期间除了让乘务长指挥乘务员,盯着删掉了别人偷拍我的照片,没发生什么大事。毕竟且不说侵犯肖像权,万一他乱讲什么不负责任的话,让我惹一身不明不白的事就麻烦了。

     半小时后,当感觉到手下有温热气息不断上腾时,看到患者开始有点躺不住了。于是问:“是不是这样躺不舒服了?”患者表示是的,想侧过来躺。于是和乘务长一起帮他侧躺盖好。这是一个好征兆,患者躺卧姿势的不舒服,已经大过了腹部的不舒服,说明肠胃的不适在减轻。

     又侧面摩了一小会,患者表示困了想睡觉。不错,这有点像给小孩艾灸,灸到舒服小孩会躲一样,身体已经有足够能量自愈了。不要干涉,恰恰是最好的治疗。

     吩咐乘务长和家属,第一,如果患者神志清楚没有胡言乱语,就让他好好睡,睡足了应该就能好转不少。如果恶化了,赶不上第一个中途停站,还可以赶第二个中途停站送医院。第二,不要随便给喝水,体内状况才稳定,喝水会打破平衡,患者想喝水时要给淡盐水。第三,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帮上忙也好,帮不上忙也好,起码所做的事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我的责任也就到此了。

     后怕

     迅速撤离,坐回自己的车厢座位。这时才泛出后怕,万一是更严重的病我没发现怎么办?万一误诊了会不会耽误事?万一花臂哥其实被摩得不好,找我报复怎么办?或者,万一花臂哥非要找我吃饭怎么办?像我这种资深宅男,有事也不愿意出门啊…

     不管了,事到如今,还是盖上空调毯睡觉吧,用空调毯挡住衣服,他们应该就不会发现我了。

     闭目,调息,然后发现了一个问题,花臂哥腹泻应该能好。因为貌似刚才没有架住防御状态,一丝寒凉窜进我胃里了…

     有点想拉肚子…

     也没那么想,算了,睡吧。

     于是睡到到站时醒了,排了个气,没事了。

     刚想着安心下车吧,路过的乘务员发现我醒了,立马朝我走来。

     这是认出我了?我不是盖着空调毯,挡住衣服了吗?难道是面部特征过于明显?

     乘务员过来问:“请问您是刚才参与急救的人员吗?”

     我只能回答,是的…

     乘务员:“我代表乘务组和乘务长感谢您!刚才乘务长过来了几次,看您在休息就没打搅您。”

     “哦哦,不要紧,不客气,患者怎么样了?”毕竟是自己治疗过的,总会想问问。

     “啊,患者已经好了,坐在座位上了,看着还挺精神的。”

     嗯?效果如此拔群?说恢复了可能是假装安慰我,但随口提到的坐起来和挺精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好了就行。人都这么说了,我还是不过去确认了吧…

     抓紧下车走人。

     只不过等下了高铁,找出租车的时候才发觉,除了感谢,貌似高铁乘务组作为邀约方,最后啥诊金也没给我啊…好歹有瓶肥宅水意思一下吧…

     哎,没关系,高铁上并没有相应的奖励规定,能理解。

     不过真放在平常,要是哪位医生医术好还不收钱,那真是要抓紧时间去挂他的号了,因为不抓紧点,他很可能因为还不起助学贷款加没钱恰饭,遂卒了。

     而现在,对于我来说,这也就算是一篇有惊无险的厚朴学期总结了吧?

     总结

     本来想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但是想到旅途医疗救助,和医者的自我保护,觉得还是有必要拎出这件事说说,所以才恬不知耻,自吹自擂,絮絮叨叨了这么大一堆,扰了各位看官清静实在抱歉。

     下面的话虽然少,个人觉得但才是这次要理解的精髓。

     关于旅途医疗救助的结论:广播找医疗救助其实是个道德悖论。

     原因是,如文中所说,真正能来的,能派上用场的基本只有推拿大夫,且不论现在好推拿大夫有多难找,在急症上并不是所有推拿治疗都能短时起效的。高铁上大夫能做的事,基本上就是给个诊断,然后建议送医院,问题是医院急诊科还是会有诊断。

     所以,大家出门还是尽量别生病,真有情况了扛不住也最好就近去医院,广播呼叫医疗救助多半于事无补,无非是换个人告诉您需要去医院而已。

     关于医者自我保护的结论:没有足够的保护,贸然行医可能害人害己。

     原因是,文中可见,我绝大多数的功夫其实没有花在治疗上,而是费在了控场上,控场能力更多又是医术以外的修炼。而且,即使真碰到的是还算能治的病,却控不住场,被患者责打,被乘务人员反咬一口,都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更有甚者,舆论发酵,引发一波对中医的批判嘲讽,对自己今后执业,对中医行业发展都没啥好处。

     归根结底,即便所有可控的控场和治疗都做好了,不可控的预后也还不错,所获得的,也就是患者少难受一会,和一句感谢。

     所以个人认为,在没有出台更完善的制度,保证医者在旅途的治疗环境之前,医者还是在合法行医的环境下救死扶伤,才算是对人对己负责吧。

     至于我,应该会在下次听到救助广播时,默默祈求患者能自愈,或者是早点有人劝其去医院,一路上能交通顺利,在医院碰上好大夫。

     毕竟在生命面前,我们都太渺小。

    

     作者:王睿信

     厚朴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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