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南丁格尔”,却在亲手“收割着”灵魂
2019/10/31 18:00:00 护士笔记

    

     凡是进入这里的人,一只脚已经迈向另一边去了;凡是进入这里的人,需要开始习惯关于生死的种种和脆弱生命的微小变化,那道厚重的铁门隔离着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在隔离着天堂与地狱,在这里,冰冷的医疗器械和复杂的人性交织,生离死别已经成为常态,这里,就是ICU,人们习惯称之为重症监护室的地方。

     有人说ICU是一个离希望更近的地方,因为这里,很多人收获了生的希望。在大多数人看来,ICU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可以使死亡之光变得黯淡,使沉疴重疾渐渐远去,这里是医院里化腐朽为神奇最有希望的地方。

     但同时,也是这里,却也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因为一旦进入了这道铁门,也或许是离死亡更近一步的预兆,总有人一息尚存的进来,毫无生机的出去。

     和往常一样,下班后,回到家,摘掉了厚重的眼镜,换上了舒服的衣服和鞋子,不同的是,今天我还是亲手送走了那位在科室住了两个多月的老爷子。在床上小躺了十分钟后拿起手机,给朋友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早晨我又送走了一个。许久之后,朋友发来几个字调侃:你叫“南丁格尔”,却在做着收割灵魂的事。

    

     图文无关

     收割灵魂!看到这几个字,内心一阵触动。都说医护人员是生命的守护者,但或许我们并没有那么伟大,我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有那么多,在与死神的拉锯战中,我们也并非逢战必胜。

     我在收割灵魂,在患者家属签字放弃治疗之后,我们停掉了呼吸机,静静的等待着患者的死亡。

     为了保持死者最后的尊严,尸体料理必须妥善进行,拔掉留置针,拔掉胃管、尿管、气管插管,拿掉治疗和抢救时用的所有管子,对尸体进行皮肤清洁,将拔管的出血处、皮肤压疮处、口鼻腔出血处,都要用棉球或敷料粘贴好,最后盖好被子,推到探视间,等待殡仪馆人员的到来,你所能看见的只有探视间里一张孤零零的床,床上是白茫茫的床单,白茫茫的床单下,是白茫茫的死亡。

    

    朋友问我,你现在还害怕吗?

     人在死亡的那一刻,挣扎的表情,渐渐散淡的眼神,逐渐失去血色变得惨白的身躯,其实是令人害怕的。

     我说,当把白色被子盖上他头顶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许恐惧的。只是在感叹,如今行尸体料理的速度快到自己都害怕,内心也渐渐变得毫无波澜,我问朋友,我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无情狠心了。

     朋友安慰我,死亡对于常人来说,显得少见且可怕,但你们见过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死亡且重要却几乎每天都上演,你们渐渐变得淡漠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你说的对死亡的恐惧也或许是对生命的敬畏。

     我没有再回他消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起职业生涯中自己第一次完整的做完尸体料理,那天下小夜班,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不敢一个人去卫生间。而如今,才短短两年,面对一个生命的逝去,我已经变得如此淡然冷漠。内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明天,一觉醒来,我们依旧如昨日一样,身着蓝色护士服,头戴圆帽,穿梭在这道铁门里,混杂着呼吸机、输液泵、心电监护等的报警音,吸痰,翻身,拍背,写记录。

     而在这里,也或许会如往常一样,有人离去,又有人不断地等着填补进来,我们继续无奈地收割着灵魂,也仍旧会在与死神搏斗的道路上,不遗余力,不畏风雨,砥砺前行。

     我还是叫“南丁格尔”,我还在“收割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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