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新疆 | 中国最美公路
2015/4/29 小林
在那遥远的地方
小时候听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新疆有多遥远,那时没有任何概念。
中国地图上,新疆离我家乡湛江最远的地方,两只手都丈不过来。
当时的梦里,就只能梦到广州上海北京这些。
新疆,属于梦也梦不到的远方。
后来,老张邀请我一起去跑跑南疆。
老张在克拉玛依油田工作,是个一直狂热的业余摄影师,很多年前刚有网络的时候,他正准备出一本禾木风光的摄影集,在色影无忌上找人设计封面,我一时手痒,给他做了一个,就此认识。
后来他跑来深圳印摄影集,我们就见上了,特别厚道的一个人,老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羞涩的笑容。
他说还没见过海,就带他去海边看了看,还忽悠他喝了三口海水。
他后来说,味道不错。
我说,南疆会不会很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说,没事,去吧。
然后他策划了一条线路,从喀什到和田,然后横穿塔里木盆地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再翻越天山回到乌鲁木齐。
我大惊失色,塔克拉玛干?不会有生命危险吧?会不会在沙漠迷路?会不会没水喝?会不会走到半路汽车没油了?(后来这个真的发生了!!!)
他说,没事。然后我就半信半疑地订了去乌鲁木齐的机票,飞六个小时,好遥远,其实还一直是很担心,还专门去买个了超大号能装三升水的水壶。
乌鲁木齐转飞喀什,老夏和老崔开着车来接我们。
他俩在乌鲁木齐做生意,也是土生土长的汉人,都是高大胖子,看起来很能打架的样子,看到后我放心了不少。
老崔说,我们其实就想借这趟减减肥。
我稍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
但后来也没见他们少吃,回到乌鲁木齐的时候还是那么胖。
老夏还带了一车尾箱的衣服,说要送给遇到路上的牧民,都是些御寒的大衣之类的。
老张负责找路,老夏、老崔负责开车,我只负责我的三公升水壶,后来那壶还是被我不小心忘在于田或麦盖提某家小旅馆里了,那时还没到塔克拉玛干呢。
然后我们出发,新疆真的好遥远。
路很直,车子很少,老夏老崔开车开疯了,每天能跑七八百公里。
刚开始看到雪山草原羊群,会“哇”地大叫一声。到后来完全麻木无视。
路上经常跑半天不见人,每次终于碰到一个放羊的,或者戈壁上孤零零的一户人家,都要很高兴地聊一会。
有时完全搞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互相微笑一下也很好。
地理距离远了,陌生人的关系反而异常贴近。
带路的老张,是个路痴。搞到经常站在大漠上,拿着手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茫然四顾,就差举起个舔完的手指辨别风向了。
这时,我和老夏老崔通常就会很同情地,默默凝视着他。
然而会发现,无论我们问路、找陌生人帮忙,或者别人找我们帮忙,都很少会说谢谢。
通常是,完事之后,说,就这样吧,挥挥手告别而已。
虽然不是太礼貌,但是一点都不娘娘腔,很酷。
在新疆,帮陌生人一个忙,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开始时,遇到维吾尔族人,或者其他少数民族,都会有点忐忑,没两天就发现这样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所有的误解,都源于陌生。
在新疆,无论哪个民族,他们的淳朴直爽、热情开朗和可信任程度,一直都在。
在那最遥远的地方,却有最淳朴的人心。
旅程结束后,我们在乌鲁木齐的街头喝酒,老崔摇头叹息,这次减肥计划落空了啊,下次我们去可可西里吧。
老张说,以后早餐不许吃手抓羊肉,严禁一顿吃一只馕。
我说,内什么,再……再再喝一杯。
写到最后才发现,在那遥远的地方,是王洛宾1939年在青海湖边写来送给卓玛姑娘的。
算了,懒得改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丝绸故道,西出阳关之后,再走到这里,还要两千多公里。
还是这山的另一个旧名更酷——帕米尔,古称不周山。
《山海经》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中国最美公路
从喀什出发去塔什库尔干,要走314国道,这是中国最美的一段公路。
这个最美,是我自己定义的。其实也不是没见过雪山和草原,但一路几百公里密密麻麻全是雪山,就很难见到了。
一路都是整齐平坦的柏油公路,像新修好的一样,就像《汽车总动员》里闪电麦昆新修好的水箱温泉镇的那段路。
在这样的公路上飞驰,确实是一种享受。
几乎没有什么车辆来往,偶尔会遇到一个两个骑着马或者驴的人,在公路上慢慢地走,以我的眼力,根本分不清是哪个少数民族。
于是随机的,有时用刚学会的维吾尔语(两句),有时用哈萨克语(一句),跟他们大声打个招呼,他们通常都会微笑地看我一眼,然后给我一个奇怪的表情。
老夏说,别叫了,他们是柯尔克孜族。一个我很陌生的民族,他们的发源地是中亚花剌子模国,对了,就是郭靖做金刀驸马时,在冰川上搞攀岩极限运动的那个遥远苦寒的地方。
314国道,一路攀登帕米尔高原而上,这里途经的地方,古时叫葱岭,历史上张骞、班超、玄奘、马可?波罗反复爬来爬去的著名地方,翻过葱岭就是四海的西海了,古人四海之内的“天下”,边界就在这里。
历史上,这条路很难走,号称“血谷”,最早的旅行家周穆王驾着八匹马来到这里,来见西王母,交换手信,顺便确定下华夏的边界。
后来这里成了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
中国的古代文明,伴着驼铃马帮,由这里走向西方;西方的古代文明,亦由这里来到中国。
唐玄奘取经回国,途经这里,逗留数日,对当时我国西域在这里建立的城邦国“朅盘陀国”进行了考察,于《大唐西域记》中用《朅盘陀国》,记录当时这里的文明。
还有传说,在唐僧西天取经之前,曾有一个多达万人的商队因遇暴风雪而全部死亡。
至今还有人孜孜不倦寻找那支商队丢弃的宝藏。
找宝藏就算了,然而看着就竖在路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山,加上帕米尔高原上的空气稀薄,难免就有一种灵魂被洗礼的幻觉。
终于走到慕士塔格峰下的时候,我不断升华的灵魂已经被洗得快掉皮了。
老张说,你是风光菜鸟,拍这种等我来,你让一下。
我含恨,为报一箭之仇,等我们跑到雪峰下卡拉库里湖畔,草原上的柯尔克孜牧民家做客时,我对老张说,你是人文菜鸟,拍这种等我来,你让一下。
后来,老张大受刺激,回家之后发愤图强,现在人文拍得也很好。
就这点来说,他必须请我喝酒。
我指着不远处的乔戈里峰说,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嘛,老崔你要减肥,可以试爬一下。
老崔瞬间沉默了,他迟疑了一下说,K2(乔戈里峰简称)就算了吧……
说着,突然乔戈里就来了个雪崩,远远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扬起一点点很小的雪雾。
314国道旁,塔吉克牧民家的孩子。
地气苦寒,氧气稀薄,紫外线猛烈。
眼神却是格外清澈纯净。
白沙山和恰克拉克湖,是314国道上的一处奇景。
沙白如粉,山势数十里绵延不绝,湖水清澈如镜。
据说这里是唐三藏收伏沙僧的通天河。
沙和尚离开此地之后,生猛尽失,技能只剩下挑行李,和大叫“大师兄,师父被妖精抓走了!”
真是辜负了这片奇异的山水啊。
湖边,有柯尔克孜族妇人,在编织一条很长很长的围巾,目测十米以上。
这是一路所见最简陋的织布机,几乎就是只有一根弯着的小钢管。
好像只有游牧民族才会用这种方式织布。
奥伊塔克冰川,万古流动不息,每天会定时雪崩。
少年说,要不要骑个骡子拍照。
我说,怎么不是马?我要骑马!
他说,我家的马这两天心情不好,它现在还没起床……
一路而上帕米尔高原,沿途风景壮丽,这里聚集了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公格尔九别雪山和众多的高原冰山,在蓝天白云的强烈高原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
慕士塔格峰脚下有著名的卡拉库里湖,由高山雪水融汇而成,湖畔的苏巴什草原水草丰美,常有柯尔克孜牧民在此驻牧,牛羊成群,风光如梦。
卡拉库里湖畔。随意闯进一家游牧人家的帐篷,他们摆开马奶油馕招待。
实在有点饿,喝了一碗奶茶又吃了一块油馕,又喝了一碗奶茶吃了一块油馕,忍着没把最后一块油馕吃掉,在柯尔克孜族家做客,吃东西要留下一点,不能吃完,以示主人招待的丰盛。
这种情况下付钱,对他们会是一种侮辱。悄悄把钱藏在地毡下。
走时,背朝门外退出告别,这也是柯尔克孜族人的规矩。
他们家就在漂亮威武的慕士塔格峰下。
烧茶做饭或者在湖边洗衣服的时候,抬头就可以看见。
不过他们是头也懒得抬一下了。
就像我每天下班回家,远远看见流光溢彩的广州塔,也懒得抬头望一眼。
在广州这么多年,连广州塔都没上去过,真是让人惭愧。
不过他们也没上去过慕士塔格峰,想想心里也就平衡了。
慕士塔格峰下,骑着摩托车,带着老婆,去放骆驼的牧民。
每个遇到的牧民,胸前都会挂着一个很专业的望远镜。
防辐射,防紫外线,高倍数。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这望远镜的最大用途是,找羊。
当然,用来打望一下对面山的牧羊姑娘也很不错,可以避免翻山越岭以后的失望。
遇到一个骑行314国道的大叔,从乌鲁木齐骑了好多天到这里。
他说,一路都是上坡,惨!
我们纷纷安慰他说,等骑回去的时候,会舒服很多……
忘记给他拍照了,最后想起来,给他拍了个远远的背影。
上了岁数的老张,拍起照来倒是跑得很快。
节选自小林著作《唯有中国才有的美·遇见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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