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不会安慰你
2016/8/11 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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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读君曰】
龙应台在《目送》中说：太疼的伤口，你不敢去碰触；太深的忧伤，你不敢去安慰；太残酷的残酷，有时候，你不敢去注视。
有些安慰是苍白无力的，有一天你会发现，那些安慰别人的道理，对自己而言是多么无用。有人说，只有亲身经历苦难，才能真正安慰他人。其实也并非如此，有的时候安慰不需要多么刻意，也不需要太多教诲，而仅仅是无言的陪伴，或适时的一杯温水，就足矣。
总之，人生的路是需要自己走的，无论这条路或荆棘，或花香，或荒凉，或孤独。万般苦楚，千种心酸，汇成一句“熬过来就好”。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不会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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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朋友的亲人去世，谁又得了绝症，谁又丢失了挚爱。看着他们痛苦难过的样子，很多时候我都会十分不知所措。有一次我去百度，仔仔细细翻了十多页，上面的回答大同小异，看似很有道理，可是想想，如果自己说出来、做出来感觉却好苍白。
后来，在经历过类似这样的悲伤之后，我就不再自以为贴心去安慰任何人。
2013年，那天我正在宿舍悠闲地看着韩剧啃着鸭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跟我说，哲哲去世了。
哲哲是我童年的玩伴，一起光屁股长大，一起啃过生白菜叶子。他得了骨癌，本来已经好转，但谁也没想到又再度恶化。他的母亲，据我妈妈说，一瞬间就垮了。
我从学校回家参加葬礼，一路上脑子很是纷乱，因为我从没想过在这个年龄，身边的朋友会因为疾病先行离开。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六七十岁，经历了世事沧桑，生死之间，早就做好了准备。
所有人都很同情这对父母，一瞬间他们成了所有人的谈资。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独子们的压力，你的生命不光是你的，更承载着父母家族传承的希望。
火葬场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各种恐怖灵异小说钟爱的地方。一提起，总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而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悲伤哀恸之地，这里满是眼泪，满是凄凉。
哲哲的妈妈坐在椅子上，从进火葬场开始，她就软绵绵，站不住。
哲哲的爸爸一直忙忙碌碌，没有看自己的妻子一眼。他抽烟时候，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着，他一直反复打，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大，正当感觉他的烦躁要到临界的时候，我父亲走过去，掏出了打火机。他看了一眼父亲，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起抽口烟，就又忙碌去了。
哲哲是被他爸爸亲手推进火葬炉的。我不敢看这一幕，因为在他被推到炉口时，我意识到我太高估自己的泪腺，赶紧转身逆着人群离开，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泪眼朦胧之间，我看到了哲哲母亲孤单的背影。她没去看自己儿子最后一眼，她躲在大厅的角落里，背对着我们，肩膀起伏低低地啜泣。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她，人群主动在她周围空出一个圈，大家似乎都知道，此刻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很苍白。
葬礼过程中，我一直都很害怕面对这对夫妇。我想说点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自己都觉得无力，担心哪句话说得不适合，又刺激到对方已经疼痛难忍的创口。
父亲只是说了句：“老李，节哀。”
哲哲爸爸点点头，然后是一次男人间的握手。可能是男性的基因优势，自古女人负责喜怒哀怨，男人负责理智政武。我记得当时还问父亲，我该怎么安慰叔叔阿姨。父亲回答我，你不用说什么，他们渴了你递杯水，他们哭了你递张纸，就行了。
塞内加说过，轻哀多言，大哀静默。那些逢人就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幸倒霉的，也许只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段自以为偶像剧般的恋爱，真正的哀伤，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你不是别人，你没有经历，所以你的安慰无论怎么样都是很寡淡，等你经历了相同的事情，才会对以前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此时，他很可能已经走出悲伤重新开始。而当痛苦撕扯的情景在你身上再现，有人说着当时你安慰别人时说过的话，你会感觉，不光生命有一个轮回，人的苦乐喜悲，同样是一个轮回，而任何人都可能会有成为当局者的一天。
2014年，那是航空史上最黑暗的一年，好像受到了某种诅咒，飞机接二连三地出事。平时对于这种新闻，我跟普罗大众一样，满怀同情地看一看飞机失事的残骸的照片，想一想遇难者的家人该有多伤心痛心，自己的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但这次，不一样。
MH370，这架至今下落不明的飞机，上面有我的一位朋友的朋友，确切地说，是当时即将成为我男友的男孩的前女友。这话看起来真绕。
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空难扯上关系。飞机刚出事时，他只是简单地跟我说，有朋友在飞机上。我简单地表达了惋惜，然后觉得应该留时间让他自己去消化。但随后他又告诉我，飞机上，是他深爱的人。他跟我说，他不能想象她从1万米的高空掉下来的时候有多害怕，以前她下山都会被吓哭。他说，他打了无数遍那个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里面只有空洞的忙音。他说他没日没夜地刷新闻看发布会，对着屏幕哭成傻逼。
我始料不及，不知道该是悲伤还是失落，或是羡慕她有我深爱的人牵挂着。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默契地没有联系，我觉得我的出现会对他造成困扰，现女友跟前男友一起缅怀前女友，想想都觉得扯淡。那段时间里，我也疯狂地刷着新闻，我在等，等他找我。我知道这种失去挚爱之人的伤痛，是谁都没法帮忙的，可能对于男人来说，在别人面前还是该保持应有的冷静理性，但我知道，当有人提到任何敏感词汇时或者谈论相关的事情，心脏总会像被一只手狠狠一抓，紧抽得难受。
我同情她的遇难，又羡慕她，她紧紧地拴住了我求之不得的人。从此，他在看舞台上任何的表演时，都会充斥着她的身影，那是刻在心里，烙在灵魂里的。他终是来找我，只是有什么东西渐渐变质了。
在一次忍不住好奇看了他的IPOD之后，里面短信的截图，电话的截图，微信的截图，让我一次次心如恍惚，我也知道了那幅我拿着研究了半天的油画并不是他父亲所绘，我明白了他在看我用手轻描那些线条时表情的含义，那画是她画的。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命运深深的嘲讽。因此很多事情，我都宁可装傻，视而不见，他家有三张她的照片，挂得很显眼。看着这些照片，做爱时，我都会闭上眼睛。
朋友们安慰我，但有的在我看来有些不咸不淡，而有的则让我离开他。我内心对她充满了同情，同时又十分委屈，甚至有时会变得愤怒……我想，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我似乎有些离题，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想说，人生是自己的，自己去判断去走出每一步。
我的朋友劝慰我的话是理智客观的，可以说是对我最有利，最有效的方法，可是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你可能觉得我很傻，但我自己无法违背自己的心，命运里充满了蝴蝶效应，这里轻轻扇动翅膀，你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会迎来一场飓风。人生终究是自己要度过每一个节点，心里的结也是要自己解开的，别人可以告诉你线头在前后或是在左右，但是伸手亲自拉这个线头的人是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么难。
很多人难过的时候会需要有人陪伴，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教诲不断的老师，而是在自己感觉被全世界遗弃的时候，有人可以轻轻拢拢自己的头发，帮自己盖好被子。你在哭泣中沉沉睡去，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发现，有人帮你做好了早点，他的袖口还沾着你昨晚的泪渍，没有什么话语，却胜过所有的安慰。
人生命运，开心也罢，痛苦也罢，时过境迁，最后你都会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语气淡淡向别人说起。我见过很多长辈，他们经历过的苦难是我们这一辈无法想象的，当时的万般苦楚，千种心酸，现在说起来，只汇成一句：“熬过来就好了。”
我直到现在都记得，哲哲爸爸在拿着哲哲骨灰的时候，这个葬礼一直都保持镇静的男人，轻轻对已经失神的妻子说：“别哭了，以后咱俩还得过，儿子没了，你可别出事。”我感觉他在隐忍着眼角的泪水，他的这句话，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
有一种安慰确实能安定人心，给人以力量，前提是被安慰者要相信对方所具有的能量，那种值得让人信任的踏实感。很遗憾，我没有这种力量，我能做的只有缄默的陪伴。
所以，我不会安慰你，我知道你的心碎，我知道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一时的迷路，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希望。你一定会跟随自己的心意，找到最适合的路途，无论这条路或荆棘，或花香，或荒凉，或孤独。我会看着你走远，慢慢走向属于自己道路，期间万箭穿心，习惯就好；痛心疾首，熬过来就好。
亲爱的，我不会安慰你，等你老了，回首来时的路，那些年轻的人，也正在路上。
作者：莉子爱吃栗子，来自公众号『花边阅读』，他们家的原创做得挺不错，小伙伴们可以去关注：花边阅读(id：huabianyu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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