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间
2017/7/8 大医精诚

    

     1 那天,晚7点左右,一群人,包括急诊的各位专家主任、医院主管医疗的多位领导、甚至有警卫处和保安,都在为一名狂犬病患者挠头,商量如何将狂躁的他镇静后转院。

     这时,急诊科门口来了一个老奶奶,进门抓住一个人就问:孩子呛着了,你们能看吗?

     我扭过头问:什么情况?

     老奶奶说:14天的孩子,呛奶了。

     我喊到:那还等什么,赶快把孩子抱来呀!

     她转身跑了......

     2 不一会,老奶奶回来了。身后还跟几个人,其中一人抱着一个面色紫绀的婴儿,四肢蜷缩,已经没有呼吸。

     我马上抢过孩子,将孩子俯卧位,头低脚高,使劲的拍后背,一边拍,一边问:几点喝的奶,怎么呛到的?

     看到自己家的孩子在别人手中,像玩具一样倒着拍来拍去,几个老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一边拍,一边加重语气,重复我的问题。

     终于有人断断续续的回答了:今天晚上奶喝多了。换尿布的时候,明显看到孩子返奶,好像呛到喉咙里,然后孩子就紫了。到现在大约20分钟了。刚刚去了家门口的一家小医院,那里的医生看到孩子就说没有儿科,治不了孩子的病,让他们到转诊儿童医院。在途中,家里人想到我们医院,所以来问问。

     “也就是说孩子已经呛奶20分钟了?”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我其实也不需要答案。

     3 我的动作已经不仅仅是拍后背了,拖着胸部的左手与拍后背的右手开始做胸外按压。

     同时叫护士准备新生儿的气管插管设备。

     随着一下下的按压和拍打。

     慢慢的,孩子的脸色渐渐变暗红。

     我想,虽然这不是正常的红润,但毕竟提示有血流了。即使有些头部充血,也是好事。

     我回头问,孩子妈妈呢?

     几个大人围着我,低头沉默无语。

     终于,另一个老奶奶说,因为妈妈还没出月子,怕天冷,就没让出门。

     “孩子快死了,你们知道吗?” 我喝到。

     闻听此言,一个老人当时就坐在地下。我想,她可能就是换尿布造成呛奶的那位长辈吧?

     4话虽说,但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护士长问,插不插管?

     我说,缺氧的时间太长了,虽然抢救成功的希望不大,咱们还是尽全力去试试吧。

     我们正准备开始插管,忽然,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我的一身冷汗,这时才奔涌而出。

     很快,儿科值班医师来了。

     孩子还在哭,间或,睁开眼。脸色也逐渐变为红润。

     我知道,我毕竟不是儿科医生。救治孩子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把孩子放在病床上,交给儿科医生。

     5 转过身,继续和那个狂犬病人斗智斗勇。

     终于,临近黎明,我们才将狂犬病人有效束缚,张罗着把他送到传染病医院。

     这时,我才回想起那个孩子。

     据说,在急诊科留观数小时后,儿科医生经过全面检查,没有发现大碍,孩子可以回家了。

     孩子的家长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孩子,在生死线上经历了什么......

     6 如果这一家人跑到儿童医院,至少要再耽误20分钟,而孩子很可能救不过来了。

     如果,在我们医院,完全按照就诊程序——挂号,请儿科医生就诊——那么,孩子的抢救也会延误数分钟,这段时间里,是不是会造成大脑的不可逆损伤?

     其实,对于儿科,我知之甚少。看到儿科的小患者遭受病痛,总是忍不住看看,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次“”超范围“”行医,全部过程也就5、6分钟,一个孩子,就此存活下来,居然没有什么明显异常(儿科医生说可以回家?)

     7 没有人应该受到责备,包括对孩子没有做任何抢救措施的基层医生——这的确超出了他的医师执业能力范围。

     也没有人值得感谢,我们只是做了一些似乎有用的事情,而复苏成功的真正原因,应该是这孩子的缺氧耐受性比较好。

     我想,如果要感谢,就要感谢上苍吧。

     很多生命,就是生死一线间的事情。

     例如,这个活着的孩子和必然要死去的狂犬病患者——他只不过1年前被狗抓了一下,没注意。

     作者:尹明

     解放军总医院南楼门诊部 副主任医师,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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