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日 | 让小钱思维与慢钱思维引导理性投资
2015/10/31 秦朔朋友圈
2009年美国次贷危机高潮时，面对那场由“大众错觉和群体性狂热”引爆的“恢弘的自我毁灭”，财长萨默斯说：“过去我们不算恐惧，但是太贪婪了；而今我们不敢再贪婪，但是太恐惧了。”这就是市场动荡中的人性。
风险市场是人性的试金石。人类的投资行为就是不断重复从理性到泡沫再重回理性的周而复始的过程。经历了2015年中国资本市场的宕荡起伏，没有谁不感慨万千。在这个财富爆炸的年代，一代人短时间经历了过山车式的财富激荡。极少数人能入袋为安。少数人成功逃顶，但自认为是股神，想做波段，半山腰上杀回去，最终和大部分人一样被埋在一轮轮千股跌停的废墟中。财富如过眼云烟得而复失，废墟中仍然有珍宝。经历了财富幻灭，以正确的理财观再出发寻宝，几乎是所有人的渴望。
中国人传统的财富观是积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积腋成裘。中国公募基金目前拥有6.7万亿的管理规模，受托于几亿投资者，他们中间有大户和特大户，但绝大部分是中小投资者。过去买基金会被要求千元起步，现在你互联网上买基金，小数点后两位都能买进去，成为一个很袖珍的份额。作为大型的公募基金管理人，他们对小数点后两位的资金归集都不放弃，某种意义上就是小钱思维和小钱的魅力。作为公募基金的管理人，要珍惜投资者的每一分信任和托付，这是责任，亦是品格。
财富爆炸的年代，平常心和小钱思维是正确财富观的体现，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慢钱思维。今年国庆期间，一家国有大银行信用卡部的负责人告诉我，下半年以来，银行信用卡透支的坏账持续高发，一个主要原因是社会上的资金中介通过提供移动POS的刷卡便利，为持卡人套现炒股提供便利，每笔收取5—8%不等的手续费。一些街头的小烟酒店、服装店、茶社都提供刷卡提现服务。一些刚工作不久的“小屁孩”胆子也大，以为炒股票来钱快，许多从用信用卡透支的钱想去撞“涨停板”的大运，天天忙于“抓飞猪”，人人都像那火中取栗的猴子，只有一个字“快”、“快”，“快”!这时麻烦就来了。
上半年的大部分时间，股市热浪袭人，股指翻山越岭，“快钱”游戏甚至扩散到大学里，“玩得很嗨”。一些带有高利贷性质的资金中介，把为股市配资的小广告贴到了大学的宿舍。当时我曾碰到一位大学校长，他说从食堂到宿舍，学生热议最多的话题是“涨停板”。有的研究生“为了把这一波行情做完”，论文也不做了，主动要求把论文推迟到秋季再答辩，只为了“聚精会神炒股票”。但6月份以后随着股市跳水，这出“赚快钱”的游戏从“嗨翻了”到“嗨趴了”，许多人的资产负债表出现红字，信用卡刷爆了，征信记录挂彩了,他们被“快钱”利刃伤害了。
泡沫是不对称的，其破灭的时间难以预测。从繁荣到泡沫临爆可能会持续较长时间，它在渐进式发展过程中不断强化，让所有参与者自我麻痹。刚刚过去的这个火热夏天，由过剩流动性、高杠杆和人性疯狂演绎的“股疯”注定载入史册，股指“百日竞争”叠创新高，新股民加杠杆跑步进场。银行的理财产品通过优先劣后的复杂设计和伞形信托入市，数量以数千亿计。随便找个写字楼，到处都是配资的P2P机构，地铁口、广场上，大爷大妈都是配资的对象。哪怕你账上只有5万块股票，他都能按1：5的比例配给你。“两个涨停板你的回报就120%”，这钱来得多容易啊!但他不会告诉你，1.5个跌停板(下跌15%)就能叫你本金颗粒无收。那段时间买股票就像扔飞镖，闭着眼睛都能抓涨停，谁不买股票就是跟钱过不去，不用杠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炒股。
泡沫破灭不会提前告诉你，“审判日”总是短暂而急促。恐慌的强制性清盘如骨牌推倒，那种面对雪崩的绝望和无奈，极度残酷。股市动荡中的最大受害者，除了有用股票质押融资加杠杆的，还有很多盘活存量房产的人。不只一位卖方分析师“站在牛头上”呼吁，这是一场超级牛市，赶紧弃房买股投入，“有多的房子赶快抛掉，股票肯定是比房产要好得多的资产。”一位省行行长告诉我，二季度以装修名义申请的住房抵押贷款量急增，是往常的数倍。专业的中介机构和装修公司配合，一条龙服务，大家都心知肚明，刚装修过的房子还装修啥？钱主要还是去了股市。
回头去看，本轮行情启动之初，确有先知先觉、艺高胆大者通过配资，用数倍的杠杆实现了惊人的收益。但牛市也会起台风，其风险在于黑天鹅事件的突然性、不可预测性和无规律性。杠杆型交易在左侧时可能放大收益，但杠杆交易历来是一个危险的野兽，特别是当右侧交易出现时，你茫然无知还在用杠杆，就可能扩大损失，甚至会全盘覆灭。用高杠杆赚快钱的融资客，在高位满仓操作，当恐慌性踩踏发生后，市场连续跌停，许多人持有的股票被砍仓、爆仓、穿仓，甚至血本全无，资产瞬间会蒸发清零。一度助涨赚快钱的高杠杆，此时开始助跌，它放大了投资者的风险收益结构，扩大了资产永远性损失的可能性。
对普通投资人来说，有一点教训必须要记取，那就是真正赚大钱的人并不是整天在市场上忙进忙出赚快钱的人。成熟市场的经验告诉我们，价值投资者追求的是低风险下的稳定收益，他们坚守原则、敬畏市场、严守纪律，不盲从专家股神的预测，耐心等待泡沫的收敛。他们善于用慢钱、闲钱投资股市，这个过程中，财富就好像在“堆肥”，“聪明的钱”附着于优秀伟大的公司慢慢堆，财富之肥越积越厚，慢钱伴随着优秀公司成长来分享其价值。赚慢钱是一种财富传承的原则，它能很好地保护财富而不是毁灭财富。而火急火燎地像是抢钱，投资者比谁下手快，上市公司比谁故事讲得精彩，比谁的题材更性感，而不是比谁能和伟大的公司共成长，那必然牛短熊长，如此急功近利也难以孕育伟大的公司。投资是一场马拉松，是财富的代际传承。而刀尖舔血的抢快钱，必然导致财富的幻灭。
(作者陈志龙，南京大学特聘教授，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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