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人也能做极大的恶? || 秦朔脱口秀
2017/1/6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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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朔/文

     今天跟大家聊一下“勿以恶小而为之”,听起来这是一个道德话题,但我想跟经济现象联系在一起。去年底北京出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一些水产店突然不卖活鱼了,原来是国家食药监局水产品专项检查的消息泄露,经营者逃避检查,纷纷下架。这个检查是关于畜禽水产品抗生素、禁用化合物及兽药残留超标的专项行动。

     我看到这个新闻,就想到一些地方农民种的苹果,他是不吃的,因为用了太多的农药,给别人吃。我们市场上相互交换的一些食物,相当于是互害的产物。

     不久前我去泉州,在本地的杂志上看到《致全县人民书》,震惊全国的山东临沂徐玉玉被骗案告破,落网的六名嫌疑犯有三名都来自泉州下面的一个县,叫安溪。安溪是茶乡,很出名,但也有一些人铤而走险,形成专业化分工的地下电信诈骗产业链。最后爆发了徐玉玉事件。300年前,安溪的一代名相李光地曾说“尔不为吾顾名节,吾岂为尔爱性命”,你不顾及行为规范,我就是要严惩你。安溪县委、县政府不仅发了《致全县人民书》,而且召开诚信建设千人大会,呼吁举全县之力铲除电信诈骗。

    

     去年高考考进南京邮电大学的18岁临沂罗庄女孩徐玉玉,8月19日接到电话声称有一笔2600元助学金要发放给她,说19日是发放助学金的最后一天,晚了就拿不到了。骗子让她在20分钟内赶到ATM机旁,问她身上是否有其他银行卡,徐玉玉身上刚好带着交学费的银行卡,里面存有1万块钱,她把这事跟对方说了。对方称那张交学费的银行卡还未激活,要她通过ATM机取出9900元激活银行卡,再把钱汇入指定的账号,声称半个小时内会把这9900元连同助学金2600元一起重新汇回来。徐玉玉按照骗子说的完成了操作。但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当晚就和家人去派出所报了案,在回家路上她突然晕厥,不省人事,不幸去世。

     我研究了一下嫌疑犯的资料,平均26岁,最小的19岁,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而是跟徐玉玉一样出身于贫困地区,经济状况比较差。因贫而困,走上了一夜爆富的诈骗道路。

     这样的问题有多么严重呢?2015年中国电信诈骗金额有200多亿。

     中国经济不仅仅是结构升级问题,如果我们的市场主体没有强烈的善恶意识,互害经济可能借助互联网和电信手段,迅速蔓延开去。不仅仅是非法互联网金融、电信诈骗,现在网上流行的网络传销的问题也很大,拉人头,卖高价产品、会员资格、经销权等等,层层向下发展代理。

     当一个社会中充满了互害、互相不信任,最后会损害到正常的交流和正常的交易。我想到了“平庸之恶”(Evil of banality)的说法,这个概念是思想家汉娜·阿伦特提出的。1961年4月11日,以色列政府对当年参与屠杀犹太人的艾希曼进行审判,阿伦特以《纽约客》特约撰稿人的身份现场报道。艾克曼为自己辩护时,反复强调“自己是齿轮系统中的一环,只是起了传动的作用罢了”,他作为一名公民相信自己所做的都是当时国家法律所允许的,作为一名军人只是在服从和执行上级的命令。汉娜·阿伦特由此提出了著名的“平庸之恶”概念,它不是“极端之恶”,而是广泛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平庸的恶”,常人都可能堕入其中。“恶是不曾思考过的东西”,就是“平庸的恶”。

    

     艾希曼认为自己只是一个齿轮,但事实上他扮演了恶的角色。中国整个法治环境对“平庸的恶”的处罚并不及时,如果没有发现徐玉玉这样的事情,今天会有六大部委协调的、从重从快的对电信诈骗的打击吗?我们都是被一些恶性案件推着去搞急风暴雨、临时性的整顿,但是没有长治久安的制度安排,以及整个公民商业伦理、商业道德的启蒙。

     我认为一个好的市场经济,不是仅仅靠政府的监管和市场法律制度就能够完成的。好的市场经济也是有道德的市场经济,也是每一个人的商业操守要不断提升、有明确底线的经济。市场经济,是人人有责的经济。

     【一句话点评】

     好的市场经济也是有道德的市场经济,人人有责的经济。

     ——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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