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真能点燃美国商界的“动物精神”吗？ || 冷思考
2017/3/29 秦朔朋友圈
作者： 梁云风/ 秦朔朋友圈：qspyq2015
2005年8月，美国经历了历史上损失最大的自然灾害之一的卡特里娜飓风，飓风在新奥尔良登陆后，使得超过60万人逃离家园。
飓风过后，问题来了，如果谁都不愿意在遭受飓风掠夺的地方重建家园，那么其他人也不会去重建。事实上，有超过40万人没有再回到新奥尔良。飓风前新奥尔良有超过80万人口，但现在只有38万多人口。离开的这些人是出于什么考虑呢？很简单，没有信心。试想，如果其他人都不回来，谁又愿意孤零零地住在没有邻居也没有商店的废墟上？但如果许多人愿意回来，那么其他人也会愿意重建家园。
从经济学上看，任何事情都可能存在着一个好的(重建)均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说人们是有信心的；但也可能存在着一个不好的(不重建)均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说人们缺乏信心。信心不过是一种预测，有信心的预测会认为前景乐观，而缺乏信心的预测则认为前景黯淡。
对决策者来说，这种预测是理性的：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基于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作出的理性预测，然后在这些理性预测的基础上作出理性的决策，但他们并没有想到，信任的真正含义，恰恰是我们超越理性。
12年后的今天，美国人又面临着同样的一个关于信心的问题。特朗普成为新总统，宣扬要让制造业回到美国；要进行税收改革，调整个税、公司税税率并加大抵扣力度；增加基建支出，以税收优惠促进万亿基建投资……他的话给美国商界打了一剂鸡血。尤其是当他入主白宫，组建自己班底的时候，进一步强化了外界的这种印象：他的上台将为美国工商界的发展带来里根式的繁荣。
特朗普政府8位高层官员(总统、副总统、白宫办公厅主任、国务卿、司法部长、商务部长、国防部长和财政部长)总计只有55年的政府经历，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在军队；与此相反，他们却拥有83年的商界经历。这两个数字在奥巴马政府分别是117年和5年；此外，特朗普内阁囊括了多位富可敌国的金融界人士和企业家，创下里根以来最豪华班底记录，据美国媒体统计，特朗普内阁的总身家或将达到350亿美元。
这给了美国商界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信号。霍尼韦尔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高德威评价说：“最近几周令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企业‘动物精神’的改变，无论大企业还是小企业都是如此。这一点确定无疑——人们感到乐观。”
是的，他说的是“动物精神”!
在亚当·斯密看来，人们在经济利益面前是“理性人”，无论是投资还是消费，都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事实上，我们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理智。凯恩斯认为，亚当·斯密忽视了人们会受非经济动机的驱使，而且没有考虑到人们的非理性程度或者被误导的程度，简而言之，他忽略了“动物精神”。
那么，什么是“动物精神”呢？在1936年出版的经典著作《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中，凯恩斯提出，人类的积极行动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自发的乐观情绪，而不取决于对前景的数学期望值。那种“结果要在许多天后才能见出分晓的积极行动”，其决策很可能起源于“动物精神”——一种自发的从事行动、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冲动。
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乔治·阿克洛夫在他2009年出版的《动物精神》一书中提出，人们做出的大多数决定都是受到个人情绪驱动的，正是我们不断变化的信心、诱惑、嫉妒、怨恨等情绪引起了行为上的变化。
阿克洛夫认为，信心是“动物精神”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也是我们很多行为的根本动机。当人们做重大投资决策时，他们必须依靠信心，当人们有信心时，他们就会买进；缺乏信心时，就会卖出。所有的决定，都基于一点，那就是它们“看起来是正确的”。
这就可以回答为什么摩根大通董事长兼CEO杰米·戴蒙(Jamie Dimon)在3月10日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会有和高德威一样的感觉，他说：“看起来特朗普唤醒了动物精神。”
戴蒙称，特朗普的经济议程激起了美国商业和消费者信心，并预计特朗普政府将至少实施一些计划。“如果特朗普实施了计划，即使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将有利于经济增长，有利于就业，有利于美国。”
看来，一切都来源于对特朗普的信心!
美国商界越来越多的企业家从特朗普的政策中推断，他将重燃美国商界的“动物精神”。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商界大佬对“动物精神”的回归充满期待呢？
在《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中，凯恩斯说，“事实上，根据对将来的收益加以精确计算后而做出的经营活动只不过比南极探险的根据稍多一些。因此，如果‘动物精神’有所减弱而自发的乐观精神又萎靡不振，以致我们只能以数学期望值作为从事经营的根据时，那么，企业便会萎缩和衰亡——虽然对企业的前景看好和看坏的根据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经济体缺乏“动物精神”，则企业不会扩大投资，家庭不愿消费，哪怕尽管利率很低。反之，“动物精神”所带来的，是凯恩斯所说的“投资家和企业家必须在预期并不明朗时依靠他们的勇气或冒险精神，把他们的钱再度投入市场之中，以带动经济走向繁荣”。当前美国经济面临复苏的巨大压力，而特朗普恰到好处地宣传他税收改革、放松监管和投资激励等亲商的措施，以及政府高层总计83年的企业高管经历，这给了美国工商界极大的信心，也调动了工商界的“动物精神”。
从积极的角度看，“动物精神”蕴含着的非理性的勇气和冒险精神对于市场来说确实有推动作用，但我们在面对政策的宣传时也应该看到，人类的行为终究是由理性和非理性两股力量推动，而非一家独大。阿克洛夫和他的妻子耶伦(现任美联储主席)也认为，并非所有的经济行为都是依靠动物精神来支配，他们用“近似理性”这一概念来补足这一短板，即短期内人们是有限理性，而长期内趋向于完全理性。
回到特朗普，他的竞选策略可能给商界带来信心，但对投资者来说，关键是观察特朗普的前高管团队未来几个月在政策方面做什么，同时也要观察受特朗普感召的大公司在投资计划上有什么动作，否则，一切可能会停留在政客的竞选策略。
参考资料：
是理性还是动物精神，乔治·阿克洛夫，
2015，多一点“动物精神”？第一财经日报，2015.1.5日
动物精神，阿克洛夫、希勒，中信出版社，2012.12
「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
秦朔朋友圈微信公众号：qspyq2015
商务合作｜请联系微信号：qspyqswhz
http://weixin.100md.com
返回 秦朔朋友圈 返回首页 返回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