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改革开放40周年：看民企风云，听奋斗之歌 || 秦朔朋友圈
2018/7/7 0:01:00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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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中国城乡个体劳动者有近900万人，农村手工业者、小商小贩等有三、四千万人。
经过“改造”和“割尾巴”，到1978年，中国城乡个体劳动者只剩14万人。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第二年，允许各地可以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个体劳动。个体民营经济开始起航。
截至2017年底，中国民营企业的数量有2726.3万家，个体工商户有6579.3万户，注册资本超过165万亿元。
民营经济对中国经济意味着什么？全国工商联主席高云龙在今年全国两会上用“56789”进行了概括——对国家财政收入的贡献占比超过50%；创造的GDP和固定资产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占比均超过60%；企业技术创新和新产品占比超过70%；城镇就业占比超过80%；对新增就业的占比贡献超过90%……
秦朔朋友圈“致敬改革开放40周年系列沙龙”的第一场，就是民企风云。我们邀请了红星美凯龙集团董事长 车建新、春秋集团董事长 王正华、上海中房置业董事长兼CEO 桂国杰、东方希望集团董事长 刘永行、诺亚控股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兼CEO 汪静波等民企代表聚会一堂，感恩时代，回顾过去，眺望未来，绽放新时代的力量。
民企对中国的贡献不只是“56789”，它还是一种精神状态和意志品格。
“改革开放40周年系列沙龙”由秦朔朋友圈主办，特别合作伙伴是新沪商联合会，特别支持伙伴是万达集团、诺亚财富/歌斐资产，学术支持单位是上海高级金融学院。
车建新：从“富二代”到“新一代”
想到改革开放40周年这个话题，我相信在座各位包括我都很激动，因为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出生在农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学木匠，那时我才16岁。20岁时借了600块钱开家具工厂，一直到现在，把红星美凯龙做到中国家居流通业的第一品牌、A+H的上市公司；还做了爱琴海购物公园和房地产。
我的爷爷去世早，我爸爸12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力更生，放牛、割草，在工地上做小工。爸爸后来学了瓦匠，他们只能靠自己，所以都特别勤劳。
我常常说我是“富二代”，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带给我“勤劳、正直、简朴”的精神，有了这样的精神，才能立足，养活自己。特别是我的妈妈，种田很辛苦，每天早上5点起床，要干到晚上10-11点，几十年如一日，48岁就累病去世了。他们的精神感染了我，告诉我每天要奋斗，要勤奋。
虽然我初中没有毕业，但从2000年到2015年这15年我读了1000多本书。我一直在学习，包括学习互联网。我一直认为，企业家不能当“甩手掌柜”，把什么都丢给下面，自己不学新东西了，不了解实际情况了。为什么80后比70后聪明，70后比60后聪明，90后比80后聪明？我想是因为，我们看世界的方式是不同的。我小时候看的是黑白电视机，是用黑白电视机的角度看世界，现在的人打游戏，用VR，大脑就是立体的，可以从一个点进行遐想和演绎，由点到面到体。
中国现在讲高质量发展，我觉得“高质量发展=匠心+创新”，匠心就是用心、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精雕细琢、追求极致。创新有四种，第一种是组合性创新；第二种是推理性创新，比如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就是推理出来的；第三种是演绎性创新，就是从A获得启示，移植到B，我猜测苹果公司最早推出触控式手机，是因为乔布斯从一张张PPT的演示中得到了启示。PPT可以移动，为什么手机不能移动？第四种创新是把前三种创新都用起来，这就是整合性创新。
我们的企业要发展，首先是我们的思维要发展和拓展，我虽然已经50岁出头了，但我要做“新一代”。
王正华：创业之路，就是创造和奉献之路
上世纪80年代初，我还是上海长宁区遵义街道的一个干部，当时正是知青返城的高潮，我们街道接收了几百个知青，他们要吃饭，要成家，而政府就那么一些岗位，所以要想方设法帮助知青解决就业。我负责办了几个企业，80年代初我自己下海，在中山公园内安置了一个2平方米左右大小的铁皮屋，春秋旅行社就这样开始了。
从春秋旅行社到春秋航空，我们一路都在创造，一路也在努力奉献。用了13年时间成为最大的线下旅行社，春秋航空2011年-2015年的单机利润是全国第一。
先说一下创造。当初别的旅行社都是找团体客人，我看了一本书《世界旅游业及其哲学》，从中明白要做散客，人家跑团队我就做散客，将散客组织成团；别人也做散客了，我就想到用电脑，率先实现信息化管理，完成营业网点的全国布局；别人都用电脑了，我又想到总代理的模式，我当总代理，然后吸引中小型旅行社加盟，“自己只拿10%利润，90%全返给代理商”，在全国建立了代理体系。
创造，就是比别人要想前一步。我们的旅游线路很长，就开始包机、包船、包火车。你临时买票价格很贵，我把整个飞机、火车都包下来，价格肯定便宜；别人也做了包机的时候，我就把所有这些综合在一起，叫“网络包机批发商”；别人也做网络包机批发商的时候，我建立了航空公司，当时大家都认为不太可能，别人做的都是传统航空，我们做了低成本航空。
我们买飞机的钱不会省，机场停机费不会省，请机长的工资还要更高，否则别人不会来。那怎么实现低成本？靠高效的精细化管理。现在春秋航空有86架飞机，80架是空客320；有6架是日本合资公司的，因为日本都是波音飞机，我没办法才买了波音。同一个机型容易管理。我们的安全质量、准点率在民企里都是最领先的。主营成本比行业平均水平低13%，管理费用低44%，财务费用低67%，这就是靠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省。全国航空公司都用“中航信”的售票系统，我们自己做了IT系统，卖票全部靠自己。
再说一下奉献。人活在世上就是要奉献，员工跟着我，要对得起他们，所以我想的就是怎么样让员工跟着我不吃亏。我把70%的股份都分给了管理团队和员工，让更多人“当老板”，在春秋虽然辛苦，但是有奔头；逢年过节、高温、大雾、台风，我们的干部都要到第一线，年三十晚上机场的孩子没地方吃饭，我们规定一定要让他们吃上饭，我们才可以吃饭。我们要对顾客好，春秋航空从开航到现在，票价比同行平均低30%-40%；我们也奉献同行，对同行从来不欠一分钱，不拖延一天账期；我们的干部都讲奉献，讲廉洁，哪怕是收到一支钢笔、一瓶酒也要上交。
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未穷先穷必不穷，未富先富必不富”，我从小就养成了省的习惯，衣服不破就一直穿，关键是爱护这个资源。我媳妇和我结婚50年了，到现在为止用水都是先洗衣服、然后拖地板、最后再冲马桶。我的西装上打的最大一个补丁有25厘米长，办公室里一个100块钱买的沙发用了20年，到现在还好，弹簧也不错。儿子到美国留学，一共8年，我就给了他5万元人民币，他早上、晚上打工，白天读书，拿了两张硕士文凭和2万美金回来。当时我的同事去看他，他住在地下室，4个人挤在一起，铺靠铺，很苦，说我身上有2000美金留下来给你吧，我儿子说不要，我爸爸不是没有钱，说我要靠自己。我每年去伦敦参加世界低成本航空的行业峰会，我带着电饭锅和上海人喜欢吃的咸菜，用高压锅做的大米粥很好吃。我们公司领导全部不备专车，倡导合用。我们省下的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享受到低廉的票价。但在春秋，有两项成本不会省，一是安全不降成本，二是员工工资不降成本，而是要高出同行。
刘永行：自然而然，不争为先；甘然后进，反而先进
我是做实业的，国家改革开放40年，1982年我们从1000块钱滚动开始，实战了36年。我想谈谈怎样将哲学思想、战略和战术这些玄的和虚的东西，与具体的战役、战斗相结合。
大家说哲学思想是玄学，《道德经》大家都在学，但好多人说很玄，怎么解释都可以，好像不太实用，但我认为它可以帮助我们制定战略战术。
东方希望的哲学观是：自然而然，不争为先；甘然后进，反而先进。
自然而然，前面的“然”是规律，是宇宙规律、自然规律、科学规律、经济规律、人文规律，后面的“然”是结果。按照规律做事就不玄了。什么叫不争？不争并不代表我们不追求领先，而是说，如果做到自然而然，该做的都做到位了，不去强求，不去争，也能领先。
甘然后进，是说近三百年来中国落后了，西方的工业革命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做，自然落后了两三百年。东方希望进入重化工领域只有16年时间，要承认我们进入得迟。第二层意思是“享受”，享受我们进入迟的甜头，进入迟，可以取众家所长，把大家好的东西集成在我们自己身上，再加上自己的创新。我们承认进入迟，享受进入迟的甜头，我们的工厂，技术可以比西方更先进，这就是“反而先进”。
东方希望的哲理观念的另一种描述是：顺势却不随流，明道而非常路，习术要善修正。每个企业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应该有自己独特的道路和品格，而不是赶潮流。比如东方希望不上市，也不求人家融资，就靠自己滚动发展。滚动发展到一定程度，你发展很好，企业优秀风险性低，银行会来找你，有时银行还愿意下浮利率，主动权就在企业手里而不是被人家牵着走。现在都说资金紧张，因为一般企业走的都是大家走的路，这样的路很拥挤，独特创新较少，所以相对被动。
现在大家都在讲大数据和互联网思维，其实哪有什么互联网思维，互联网来了用好它就可以了。马云、马化腾是制造互联网这些先进工具的人，互联网就是先进工具，不用就落后，就像飞机一样，你要走几千公里还会坐马车汽车吗？要速度还是要乘飞机。但是社会上就没有汽车思维、飞机思维的说法，相反互联网思维的说法很快就会过时了。东方希望有几百个公司在各地，但每个月末晚上12点准时结账，第二天财务报表8点钟准时放在我办公桌上。没有互联网行吗？它是高效的工具，但没有什么互联网思维。我们不要成天讲大数据，国家统计局定期发布大数据，互联网企业也收集大数据，国家的大数据是公开的、免费的。对生产型企业来说，我们集团的做法是狠抓小数据，比如一克煤、一克水、一平方土地、一个小时的劳动效率，这些点点滴滴抓起来很容易，而大数据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对具体企业来说没什么用。
简单举一个例子。我们创办了数十家重化工的企业，其中有重庆水泥，一个1200万吨的水泥项目，相当于欧洲一个国家的年产量。按照传统方式，运输量很大，每天要三四十吨的卡车运输2000多辆。我们在选址时遵循大自然规律，全部依山原始地貌而建，充分利用山势落差中的势能，最终建成了全世界单位产量占地面积最少的绿色工厂。矿山和工厂相隔20多公里，但直线距离只有6公里，我们研究了矿山和工厂之间500米的高差，建了6公里长的矿山皮带，把石灰石从矿山输送到工厂。这不仅环保，不耗电，节约成本，而且我们还利用皮带输送石灰石过程的物理高差势能，采取变频回馈制动发电并回流至电网循环利用，“石头发电”，实现了顺势而为，也实现了资源综合利用。我们所在的丰都是国家级贫困县，但是公司创造的效益和税收，为丰都县去年正式摘掉了国家贫困县的帽子尽了我们的力量。
我们山西一家工厂(晋中铝业)，设计修改了六十八版，投资几十亿的工厂建设期仅七个月，工厂顺山势而建，工厂有几十个平台，而不进行传统的大平场。不仅减少几个亿的平场费用，而且原料及中间产品顺势而流，做到占地最少，能耗最低，建设成本最少，投产仅两年，就做到地级市税收第二名。这些顺势而为的改进，在一个项目中多达上千项。这样就可能做到“自然而然，不争为先，甘然后进，反而先进”。
宇宙规律就是两个字：时空。所有的物质，人、土地、资金、原材料，都是空。时间存在在时空中，我们追求的是“所有生产产品占用时空的数量最小化”。单位产品占用最少的土地、占用最短的时间，单位产品耗费的劳动力最少、电耗最小、水耗最低……当这些叠加起来的数据大多数都是最小数据时，我们所占用大自然资源就少了，我们就赢了。我们大工厂的水都要零排放，所有废水都回收，哪怕是生活废水都变成生产资料。从2016年开始，我们进入可再生能源，我们想通过1度电消耗的煤炭，它所生产出的多晶硅以及下游光伏产品，与合作伙伴一起进行开发，在它整个生命周期内拿回10度电。
这个行业非常艰难，我们是全世界最后进入的，多晶硅300万元/吨的时候我们不做，50万元/吨的时候我们准备进入，20万元/吨的时候我们动手，去年投产时是15万元/吨，效益非常好，但今年的价格跌到了7-8万元/吨。正是因为我们准备了十多年时间，所以在行业一片萧条中，我们还可以生存，我们就是这样准备的，我们是做实事的企业，所做的事情必须符合科学规律，从而可以打造出与众不同的有竞争力的企业。
汪静波：不要浪费一场好的危机
我给前面演讲的四位企业家敬礼，我被鼓舞到了。我是做金融的，最近看到很多企业家都爆仓了，都感到金融去杠杆的挑战和压力，我1/3的工作是帮企业家做心理建设，但是刚才真的被鼓舞到了。我创业13年，看到创业30多年老一辈的企业家有这样的精神，内心很受触动。
假如今天我们面临一场危机的话，好的危机是把不好的、不健康的东西淘汰掉，这样才能有新的开始。
2018年是投资最不确定性的一年，过去一段时间企业的估值都非常高，“独角兽”本来的理解是十亿美金级的，现在看到的都是百亿美金级的。我上次参加一个全球VC大会，他们做了一些问卷调查，优秀的创业者要具备什么样的特点？结果调研下来的结果是，最重要的是自我认知的能力。自我认知偏低一点的，创业的结果更好，而整天把口号打到天上去的，结果可能刚好相反。
过去我们讲创新比较多，今天我们要考虑约束机制怎么建立。建立约束制度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2013年、2014年，是个人都可以做金融，没有约束，这是肯定要出问题的。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洗礼和磨练，才能够渐渐走向成熟。
我想和大家分享的第一点是，活得久比活得好更重要，活得长比活得辉煌更加重要。
我曾经和一位投资经理聊天，他说在中国赚钱是两种路径，一种是靠市场博弈赚别人的钱，第二种是靠价值投资赚公司增长的钱。但我们看到目前在中国市场，90%的人在赚市场博弈的钱。如果赚博弈的钱，就等于开赌场，搞庞氏骗局，能捞一把是一把，只图一时好。但诺亚只愿意赚长期增长的钱，所以必须踏踏实实，从可持续角度出发，和好的公司、和我们的客户一起成长。
这是一张关于投资回报的图。我考了很多人，问他们喜欢哪一个曲线？所有人都认为绿色的曲线好，但这个绿色的曲线是美国庞氏骗局的麦道夫许诺给投资者的曲线。没有任何一个投资可以每年增长8%，保本保收益。所以什么投资教育都不如让投资者亏钱来得深刻。
第二点，金融监管要“长牙齿”，这个过程注定会比较痛苦。
第三点，不要浪费任何一场好的危机。未来会重新洗牌。最近我和很多企业家朋友聊天，有人很担心监管过严带来股价崩盘。是断臂求生，还是等待政府放水？我的答案很清楚，该卖的卖，该砍的砍，不要等待政府放水。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比活下来更重要。市场机制就是让每一个不应该生存的企业倒掉，否则市场不会好转，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自己不去适应生存机制，就只能被市场淘汰。
对诺亚来说也是如此，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最辉煌的公司，但我们要做一个活的久的公司，做时间的朋友。
(鸣谢：宁波银行私人银行部总经理黄凡先生，上海张江集团副总经济师韩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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