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雨六十年
2014/9/18 千人智库

     谨值欧美同学会一百零一年华诞,应邀讲述个人经历与展望。抚今追昔,感慨良多。

     1946年我出生在湖南长沙,2岁时随原籍广东南海的家人回迁香港。中学时我已笃信言行仁义礼智信、一生福禄寿宜康的儒家思想。

     1965年,我考上了加拿大麦吉尔大学。蒙特利尔(Montreal)之冬是最严寒的,交了600元学费后,我的兜里只剩下400元食宿费。独居斗室,大量作业和不完整的笔记混作一团,室外半醉青年偶尔破门而入,说着我听不懂的法语。尽管如此,奖学金和暑期工允许我坚持学业。三年后我以优异成绩获得麦吉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的荣誉学士学位,并考进了加拿大多伦多大学(University of Toronto)的研究院。

     我的导师Harold Atwood 教授是国际知名的无脊椎动物神经肌肉电生理专家。他说若我当医生,一生就只能治疗数万病人,但若我研发出一个治疗方法,受益的将是数以亿计的病人。获取硕士学位后,我建议进修博士课题必需应用哺乳动物,以易于转化为人类治疗。就这样,我开展了哺乳动物肌肉萎缩的研究。

     70年代,国际著名神经内科教授Alan McComas的神经滋养因子欠缺导致肌肉萎缩的学说风靡了整个神经学界。我跟他进修了三年的博士后研究和临床神经生理学研究。经过12种不同方法而得出同一结论的动物实验,在国际上首次发表神经肌肉病是由神经源性和肌源性两大类组成,推翻了这已进入教科书的学说。我把基因正常的肌肉移植进萎缩的肌肉内,首次改善了萎缩肌肉的结构和功能,奠定了应用肌肉再生来治疗肌肉萎缩的基础。

     1975年我成为范德堡大学(Vanderbilt)大学医学院神经内科的助理教授。1978年我首次发表利用正常“卫星细胞”移植导致肌肉再生的文章。同年我发明了如何纯化和大量培养人肌母细胞的方法。

     肌细胞遍布人体各大器官,并占55%的体积。骨骼肌具有极大再生的潜能。如何把这潜能应用到治疗肌肉萎缩需获取多项突破。首先需获取大量的正常肌母细胞;这只能来自创新的细胞培养技术。其次是研发新的细胞移植技术,允许体外培养的细胞在病人体内存活、发展和功能化。再者,因肌肉萎缩皆源自基因欠缺,基因治疗及异体移植是必需的。

     所有都得从零做起。一个如此复杂的科技在那个年代谁也不相信,更谈不上支持。我深信肌肉再生没有其它法门。一天早晨,经局部消毒和麻醉,我用一根钢针在我左腿上刺了六下,三天后再经消毒局麻,取出约2克被刺伤而正在再生的肌肉。这活检含有大量的“卫星细胞”,也就是肌母细胞的源泉。一个月后,培养箱载满细胞,我把部分细胞净化后注射进手臂,除了少许痛楚,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我是喜出望外。

     1979年我在University of Tennessee Memphis 医学院升任神经内科和生理学系的副教授,两年后在剧烈竞争下取得了终身教授职位。败下来的两位副教授先后离开大学,他们都是新上任校监的心腹。校监是后备役海军总司令,是每年巡游市中心KKK党重要成员。对他来说,一个36岁有色人种且非医学博士的我,就是钉上他鼻头的蚊子。系主任很快被调走,新主任上任第一天就告诉助手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赶走。一连串源自歧视的骚扰和不公平待遇持续了三年。1984年我首次回中国,我们一帮热爱祖国的教授,每年都筹款捐赠西安医学院,并应王光清院长邀请,把医疗科技传进中国。待我律师把系主任告上法庭,大学把他开除,我的前妻因不满我捐钱给中国,已跟人离去,留下童年的孩子和残缺的科研团队。在这艰苦期间,动物实验有了初步成功的数据。

     新主任特别慈祥贤能,我很快升任正教授,证明肌母细胞能改善小鼠遗传性肌肉萎缩和延长它们寿命后,我申请了全球第一个治疗肌肉退化和衰弱的原创性发明专利。1990年7月我和团队在《柳叶刀》上发表了全球第一个人类基因治疗的成功案例,应用肌母细胞治疗遗传性肌肉萎缩病。

     1991年我创办了全球第一个体细胞治疗研究基金会,致力研发治疗肌肉萎缩的方案,1992年创立了细胞移植协会。直至1993年美国FDA还没有制定细胞治疗的法案。FDA今日的体细胞治疗法案是依据我90年代的发表制定的。1993年至1998年,FDA每年审核我们的临床进展,5次允许我们于第二期和第三期试验期间收费,高达每一治疗十五万美元。已有280例肌肉萎缩病人得到肌母细胞移植治疗,300多例心脏病人接受了肌母细胞移植治疗,约有600病人安全有效的成果已被发表。

     发展进心肌再生带来新的挑战、机遇和朋友。每次在全球各地讲课时,我都十分兴奋。更令我兴奋的是我遇到了我衷心倾慕、美丽贤慧和小我18岁的爱侣闵丹琳医师。我们不仅同为中国人,同月同日生,更同工作于神经肌肉专科领域。我们的兴趣思想言行不谋而合。她辞去了解放军309医院的工作,2003年我们在北京结婚。2004年我放弃了美国移民身份,从美国搬回多伦多。她和女儿移民加拿大。我们开始了神仙眷侣的生活。2004年我开拓并发表了用人肌母细胞治疗Ⅱ型糖尿病、抗衰老和美容领域。近日瑞士团队发表了用肌母细胞治疗癌症的动物成果,治疗方案我多年前已取得专利。

     2009年国家60华诞,我有幸感受到国家翻天覆地的60年建设,国家领导人的睿志和高瞻远瞩,对高层次人才的尊重和支持,这所有的一切都呼唤着我尽早回归,加入复兴中华民族的伟大事业中。回国产业化肌母细胞移植治疗技术成为我们夫妇俩的共同使命。

     2010年,在湖北省政府和东湖开发区领导的大力支持下,我们在武汉东湖开发区成立了公司,组织和培训了团队,设立了cGMP细胞生产厂房,融资成功,并与多家三甲医院签订协议,推进肌母细胞移植技术。

     我携夫人回国创业,是受国家的感召,希望将我发明的,在北美研发了40多年的生物医学平台高科技带回祖国以填补国家空白。2013年2月28日,中国医师协会主办在北京召开了“肌母细胞治疗技术专家论证会”。与会专家认为肌母细胞治疗技术明显创新,有较广泛应用前景,安全性可靠。国外的神经肌肉病治疗中,疗效明显优于现有治疗方法;在缺血性心脏病治疗中有独特优势,可与其他疗法协同,明显提高疗效。该技术的推广应用可望获得极大社会和经济效益。在国际相关领域已达到领先水平,符合第三类医疗技术中“细胞移植治疗技术”的要求,可在中国首先开展自体肌母细胞治疗心脏病及一对一异体肌母细胞治疗肌肉萎缩病,同意向主管部门推荐申报该技术的临床试验研究。

     目前我们正在同国内几家三甲医院合作,按卫计委有关第三类医疗技术中“细胞移植治疗技术”的要求,申报开展“自体肌母细胞移植治疗心脏病”的工作。希望能尽快开展肌母细胞治疗心脏病人及治疗神经肌肉病病人的工作,尽快开始实体癌病人及Ⅱ型糖尿病人的临床试验;填补国家空白的同时,也救治无数受病患折磨的人们,为他们带来福音。

     这仿佛是罗汉唐的新编“西游记”,但这就是我的风风雨雨60年。就好像许多欧美学子的辛酸血泪与辉煌鼎盛,所有一切只为实现一个理想、一个梦:用有生命的細胞来防止或收复器官的退化。我要在有生之年尽量开发肌母细胞的潜力,打造一个世世代代救人活命的再生医术。这需要大量优秀人才努力共事,更需要国家贯彻落实政策支持。

     作者系罗盖(Peter K. Law),国家“千人计划”特聘专家,罗盖肌母细胞医学研究院武汉有限公司董事长,美国田纳西大学终生教授,美国细胞治疗研究基金会创始人及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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