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谷俊山在狱中拼命“咬人”
2014/11/25 价值线

    

     房地产黄金十年,也是军队大房产商、大蠹虫谷俊山的疯狂敛财的十年。我了解到有的说法称,谷俊山案涉300亿元,谷受贿6个多亿,但是最近又有消息传出,数字又有提高,说是8个多亿。

     在半个多世纪前,解放军的一支南下部队占领东南沿海的一座城池后,进城野战军的一个炮兵团受命将要驻扎城市郊外某地。面对这处上空还飘散着硝烟味道的城市,炮兵团长为他的新营盘踌躇起来。炮兵团于是向遇到的一位开国将领请示,那位将军告诉这位团长,让他的兵将小炮架起来,向东南西北各打一炮,射程的范围就是他的营地。

     这是2014年4月,我在上海长宁区镇宁路的一处写字楼上,听上海的一位老牌房产律师说起的一个小故事。老头说话间有点戏谑的口气,当然他说的这个炮兵团故事有点夸大,野战榴弹炮兵退役的我,心里明白整个解放军炮兵部队的哪个团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营盘,某支炮兵部队的靶场或许有这个可能。

     部队地产家大业大

     老律师故意以夸张语调想调节我与他采访时的压抑气氛,而我正为采访原总后勤部副部长谷俊山案犯愁。

     当时,谷俊山刚被军事检察院以涉嫌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滥用职权罪四项罪名向军事法院提起公诉。徐才厚之事还未被公开,谷俊山还是与军界朋友交谈中的敏感词。值得一提的背景是,谷俊山从被羁押至被提起公诉,足有两年之久。军方高层人士向我透露,谷背后各种复杂的势力,延宕了办案过程。而导致谷被提起公诉的因素之一,是其靠山徐才厚失势被查。

     上海的这位资深律师浸淫军队房地产涉诉纠纷多年,是全国律师房地产专业委员会的一位领导,且与军队房地产管理领域的人素有来往。

     来上海前,我与总后宣传部一位人士询问了谷俊山案的情况,他非常果断地打住了这个话题。军队的保密原则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与谷俊山有关的反腐细节,即使在已经是这个年末的现在,也有很多不能言说的秘密。

     但上海的老律师当时对谷俊山的话题不甚感兴趣,他只是一再为解放军家大业大的阔绰而惊诧。想想看吧,在无论在北京、上海,还是广州、杭州、青岛,甚至远在新疆的某地城市,或许你都能看到军队的营盘几乎占据了这座城市的最佳黄金地段,放眼看去,都属于军事管理区,他的这种感慨也不是没有道理。

     革命战争的胜利者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胜利的果实。以上海为例,上海江湾机场早年是国军的机场,总计占地13000亩,1949年国军败退后,这块机场被解放军空军上海空军部队接管,这块土地像前述“一炮打四个方向”的逻辑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军队资产。1986年空军机场异地迁建,这多出来的13000亩军用土地成为城市建设的香饽饽。

     为了获取江湾机场的这块空余土地,上海市政府足足拉锯了十年时间,才把其中的9000亩土地纳入囊中,而当时的代价是,上海市政府方面向空军支付了总计30亿元的土地补偿金,换取9000亩的毛地,上海江湾机场当时还给军队留了4000亩土地。

     在上海这位资深律师的描绘中,现在解放军的土地、房产可能是价值最为丰厚的资产之一。部队的房地产资源来路复杂,比如部队用地大多是国家无偿划拨或调拨的;有的是建政时期从国民党政府和军队中接管的房地产;有的是“文革”前政府拨给部队使用的,或者是地方和部队党政机关相互借用的;甚至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部队搞农副业生产借用或征用地方的山地、农田和草原。

     六十多年过去,这些庞大的地产资源以几十、甚至上百倍的几何数增值。还是以上海江湾机场为例,现在已经打造为新江湾城。上海杨浦新城就坐落在空军江湾机场原址上,空军剩余的4000亩军用土地已所剩无几,这些昔日的土地上现在大多建成了成片的高楼和新区。

     进入新世纪以后,解放军历史遗留或继承的军地房产资源给军队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像上海江湾机场一样,大量城市或市郊驻军的废弃军用土地和资产被“军转民”,开发商需要向军方或多或少地缴纳一笔土地补偿金。

     谷氏一支笔审批全军土地

     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后,中央下令部队停止经商行为。但客观上,部队有大量的营盘和干部住宿楼需要建设,而部队又能有自己的建筑公司。为了给高级干部和基层军官建住房,部队仅靠营房基建部门无法完成,必须与地方进行合作房产开发。

     军队房产资源经营中土地收益金,由总后统一收取,但只需向中央财政上缴交易总额的5%,地方不参与分成,其余都留给部队,列为专项资金管理,用于干部住房建设。部队土地的收益金总额的蛋糕应该非常之巨大,十余年的房地产开发下来,军队的这笔土地收益金堪称天量,而且这是单独与国防军费之外的军队自己的盈余收入,且归总后勤部支配使用。

     分管军队营房基建和土地开发的谷俊山,实际上是这笔天量的土地补偿金的支配和使用人之一,基建营房部下属房地产管理局和土地局,都是谷俊山的昔日麾下,谷俊山集房产开发和土地审批与一身,大权独揽。属下各军区、军兵种部队想要申请营房修缮基金,谷俊山都要雁过拔毛,调拨经费需要向他上香进贡,但也有例外,某部队歌舞团修缮歌舞排练厅,申请八千万资金,谷大笔一挥批了1.9亿。即使是总政歌舞团这样的单位,谷俊山还敢向工程方索要贿金,事后据说还索得数百万现金和数公斤黄金。

     2014年3月,我终于在北京,获知谷俊山在总后期间的种种劣迹。可以说,涉及谷俊山案的所有报道中,我所在的《凤凰周刊》首次接触到谷案的核心内容。

     在房地产突飙猛进时期,谷俊山的敛财疯狂也达到了顶峰。在没有严格的军队经费审计监管体制下,谷俊山作为解放军后勤高官,有两种渔利途径:支配或挪用全军的土地收益资金;或与房地产商合作,合作开发军队土地,低卖高抛获益。

     此类房地产开发的潜规则是,与地方勾结,一块部队用地转让给房地产商后,上报地块写着部队保障房建设,实则却大搞商品房出售,其中的利润差显而易见。

     上海新江湾城23-5号地块是线人披露中与谷俊山有涉的房地产项目,我于3月赶到上海实地踏看时,该13亩地块还空荡一片。几经周转,我找到上海杨浦区房地产勘探设计的一位知情人士,他与该地块的持有人陈某有过一面之交。陈某的上海录润置业,员工仅他与助理两人,在从军方手里获得这块土地后,陈某转手倒卖给上海的一位女商人。陈某的土地转手收益不详,但很蹊跷的是,谷俊山被“双规”不久,陈某却顺利出境潜逃。

     陈某显然不是一个人在奋战,他的合作者和行贿对象是谷俊山,谷俊山后面现在明确是徐才厚。

     部队房产资源的无序、体制内监督的匮乏等,也给了谷俊山等军队蠹虫巨大的权力寻租空间。2007年之后,解放军的军用土地开发虽然形式上实行了招拍挂,但这套程序走完后,最后是否批准还是要看总后,审批往往就是主管基建的副部长谷俊山一支笔,因为全军所有土地的所有人都是总后勤部和中央军委。

     大量的解放军废弃营盘和机场的存在也影响了地方城市规划,大面积军用土地的置换营产搬迁都需要总后的领导点头,像浙江宁波江北空军机场一直是宁波当地领导想将其搬迁的项目,为此宁波市政府的领导需要一次次跑到北京总后勤部协调陈词,类似的地方政府活动中,当然少不了做公关。

     房地产黄金十年,也是军队大房产商、大蠹虫谷俊山的疯狂敛财的十年。我了解到有的说法称,谷俊山案涉300亿元,谷受贿6个多亿,但是最近又有消息传出,数字又有提高,说是8个多亿。这些说法,官方都没有最后认定,也无法核实。但都是让普通老百姓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谷俊山用在军队房地产开发中获利的不法收入用于进贡徐才厚等人买官,每一次行贿的数字都在上千万以上。

     谷俊山等人把持军队房地产开发的十年,已经腐蚀了大批军队后勤高官,带坏了部队风气,使得军队房地产开发领域乱象叠出。现在,有知情人说,狱中的他除了拼命“咬人”外,每天“哭上三个小时”。

     来源:网易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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