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笨向未来（一个年轻作家幽默诙谐而又发人深思的自白文字）
2018/4/6 17:34:46 人文医苑
笨向未来
我是一个木讷甚至愚笨的人，很多时候，我对一件事情做出反应通常是在别人已经恍然大悟之后，我应该是一个反射弧比较长的人。信息经过大脑加工后途径的路途相对遥远，所以，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的学业如果还算有成的话，那绝对是建立在中规中矩的苦学基础上的。我特别羡慕班里那个终日混迹在操场打乒乓球，上课睡觉被政治老师叫醒后能在浏览课本两分钟后迅速将枯燥的中国宪法大纲背诵出来的李晓旺，我修炼十年也不会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和反应力。
如果一个家庭有一个排行老二的孩子，一般都是绝顶聪明的，但我却成功推翻了这个理论。作为一个资深的老二，我有一个特别聪明的妹妹，路上碰到熟人让我给我爸捎话，由于内容太长，我怕记不了，我通常会庆幸妹妹的存在，我会马上命令妹妹，你记下来，学给老爸。无论话语的信息量有多大，年幼的妹妹总能逻辑清晰地识记，并完整复述给爸爸。倘若我没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妹妹，那么乡邻们马上会意识到老贾家有个傻丫头。所以我一度庆幸妹妹的存在，并羡慕她的聪明。这羡慕马上会演变成嫉妒。我的嫉妒一般会以小事命令她大事欺负她的方式流露。对于妹妹，我是愧疚的，我欺负她了一整个童年，一直揍她到再也打不过她为止。家里的母亲一般都会袒护最笨的孩子，每逢我跟我妹妹动武，我妈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正义，“你看看你厉害的，你二姐这是让着你”，我妈一脸的义愤填膺，其时，由于身体发育太慢，到妹妹读到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每每处于劣势了。打不过的事实被谦让的美德掩盖，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的高地，领先了妹妹一整个童年，每每思及，就羞赧的无地自容。
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家里卖玉米和小麦，因为如果我在家的话，我妈会习惯性地让我算账。当我像个笨鸭似的在地上划拉几斤几两该多少钱时，买粮食的大爷已经熟练地把钱数算出来，并且丝毫不差。这一度让我妈感觉很难堪。当时还没有“啪啪打脸”这样时髦的词汇，但这绝对是我尴尬处境的真实写照。
由于数学不好，我还自作聪明地做了很多自以为高明的小动作。比如，在数学老师提问问题或者要求爬黑板开始扫视学生觅求合适人选的关键时刻，我会佯装橡皮掉了，马上蹲地上做拾橡皮状，直到老师点完了名字，我才故作轻松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若干年后我做了老师之后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傻叉和愚蠢的举动，因为但凡上过讲台的人都明白一个常识，老师从高处俯视低处的时候，所有的犄角旮旯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莫名一个人突然钻到桌子底下，是一个再突兀不过的事，数学老师，没有拆穿我多半是懒得和我计较而不是为了保全我脆弱的自尊心。因为在一次数学考试的时候，数学老师和另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闲聊，我因为惧怕数学而想放弃考试。于是我找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理由，我对数学老师说我的笔丢了，稚嫩的我天真地以为没有笔自然可以成为不用考试的正当理由了。不想数学老师指着我对着与之闲聊的妇人说，看见没？这样的学生，永远学不好数学。数学老师以为我听不懂，可悲的是，时年8岁的我却听懂了这句对我看似无心的贬损。从此后，我就被下了魔咒般数学从没及格过。这魔性循环一直持续到高三，高考成绩我语文英语双双过120，但数学却可悲地打上57分的印记。加上平庸的文科综合，我理所当然地落榜，复读。庆幸的是，灰暗的复读生涯中我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我的班主任徐雪存老师。我之所以称之为贵人，是我的数学成绩在徐老师的支持下开始逆袭。这缘于雪存老师对我绝对的尊重与信任。这在我的求学生涯中，是首次获得一个数学老师的首肯与认可。一年后我以数学117分，语文128，英语134分的成绩被浙江师范大学录取。
若干年后，我做了老师，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当初贬损我的中年妇女似的数学老师的模样，但她无意间对我的定性的评价却造就了我整个学生时代的数学悲剧。我经常吟诵罗曼罗兰的关于宽容的名句，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但它却把香味留在了脚上。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任何人的，我也不曾有何恨意，只是这提醒我在为师生涯中务必要善待学生，维护学生的心灵和自尊。鲁迅先生曾在《父亲的病》一文中谈到庸医，我印象极为深刻。庸医可怕，因其不慎可丧人性命。庸师虽不至害人性命，然缺乏师德必然对人的心灵造成难以泯灭的伤痛。我的成年后的每每提及数学就诚惶诚恐的病态心理，多半源于自己多次的数学惨败和数学老师的定性差评。做老师之后的我对待这份职业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有任何伤害学生的言辞。所以我总是温柔和善的，连发怒也是瞬间，贬损更是不敢触及，我怕台下也坐了如我当年般心灵脆弱自尊敏感的学子。我在努力寻找更加圆满的与学生相处的方式。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而我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现在我安静地坐在电脑前敲下这些字的时候，脑海里映出徐雪存老师的音容笑貌，我庆幸并感激能遇到这样的老师，他的某一次或许是例行公事般地找学生代表谈话却无形中融化了我内心顽固的坚冰。从此后内心变得强大，开始找寻希望。尚书曾说“面憎，不仁，心不近佛者，断不可为医以误世”，这掷地有声的话让人振聋发聩。同样，心不近佛者，也断不可为师。董仲蠡说，教师的使命是：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孟子的话，也是让我热血沸腾的一句话。我想，新时代的为人师者，应该在此基础上更加的关注人的心灵，尊重平等民主自由这从五四时期就喊了近百年的口号，也应该被搬进课堂，用在学生身上。倘若真能这样，那真是教育之大同了。
我开头就说我很笨。我中规中矩的学习，老实本分地为人处世。知世故而不世故，谙世事而不圆滑。这通常会被定义为“傻”或“笨”。如果这算是笨的话，我只愿我的孩子们，让我们一起，笨笨地，奔向未来吧!(曹县第二初级中学初中语文组教师，曹县作家协会作家，贾硕/文图)
附：贾硕小传
贾硕，一个毕业于浙江师范大学法学系的八零后。
生于八零的尾巴尖上，却被烙上典型的八零后印记的怀旧青年。
主修社会学专业，却与文学痴缠多年，以文艺青年自居。
有着一如夏季灼热的艳阳般的火辣性格。
阳光肆意，活力四射。
愿此生醉倒在文学的殿堂，痴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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