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小哥,用生命赞美女性 | 晚安故事
2014/6/15 壹读

    

    

     文|张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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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小哥是个令人神往的概念。

     这些打基因里继承了古罗马战士俊朗外形的男人们似乎专门是为了激发女人的肾上腺激素而生的,模特般的身材撑起笔挺修身的西装,腰线收得简直犯规。若是遇上无良的摄影师,偏要拍他们深邃眼神直视镜头时亦正亦邪的那一笑,又或是回到家里慵懒地扯下领带半露喉结乃至锁骨的那一瞬,女人们的口水就更加泛滥成灾逆流成河了,眼睛绿得堪比看见了一桌满汉全席。

     我便是怀着这般畅想登上了飞往米兰的飞机。

     话说巴塞罗那的天气真叫一个好,冬天基本不下零度,阳光洒得跟不要钱似的,结果一到米兰还没下飞机我就感觉一股寒气销魂噬骨而来,为了避免被冻成狗熊,我直接给自己裹成了狗熊,像一只毛线球一样踏上了这块时尚之都的土地。

     就在这狼狈的时候,我遇上了此行第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意大利小哥,哦不,老哥。那是机场巴士的一个售票员,穿着灰黑色长风衣,扣着个邮差常戴的那种窄檐呢帽,像是从新现实主义电影里走出来的。他撕了张票给我,随口问了我句什么,两颊笑得挤出了深深的法令纹。我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好在会西班牙语,二者语音相近,大致揣摩着是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意思。我是个胆小的,出门在外信守着不和陌生人说话的准则,明知自己将因此失去许多妙事奇遇,但终究战胜不了从小养成的被迫害妄想症心理。于是这句话我没应。

     他又换了英语:“Miss, may I know your name?” 意大利人的英语不甚标准,却有种特别口音,如歌如吟。我当时想着告诉你又怎么样呢,反正你又听不懂也记不住,于是做女神状淡然一笑,拿了票就准备上车。他也笑了笑,眼睛居然很亮,接着吐出了一句完全超乎我意料之外的话:“Well, I can still tell my name: my name is idiot, when I am faced with your beauty.”

     我当时就虎躯一震,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心想这老头什么眼神,我自知相貌平平,西班牙男生们算是很爱无事献殷勤的了,我也只有在偶尔精心打扮的时候才在路上收到过几声口哨,今天这爱斯基摩人一样的造型更是和beauty沾不上一点儿边。我坐上了大巴从窗户望出去,正看见一个面色和善的胖老太太拖着行李箱走过来,只见那售票员老头矫健地迈出了与年龄不符的一大步张开双臂迎了上去,给那不知道是哪国的老太太直接吓得高跟鞋陷地砖缝里了,踉跄地崴了一下。又见老头颇为绅士地弯下腰扶了她一把,似乎是笑着说着些抱歉的话。我于是释然了:看来在他眼中,凡是女性,不管老少美丑都是该迎上去奉承两句的,这里头一点儿情色的意味也不带,是纯粹礼节性的。这么一想,就觉得意大利的女人们真幸运,每天被捧着夸着,说不定真是会变漂亮的。

     第二位小哥是我在威尼斯入住的青旅的老板,那也是个很值得说道的人:一个身姿十分窈窕的男子,挺拔高挑,长了双勾魂摄魄顾盼流光的桃花眼,偏偏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让人觉得气质莫辨。室内暖和,他只穿了件衬衫,开了三粒扣,用皮带束进了休闲西裤里,从头到脚一身的黑。这人初次见面就热情得令人咋舌,又是赠送地图又是讲解路线;而且还自来熟,去楼下买酒时还特意敲门问我要不要带一瓶,我再三推辞说自己不喝酒,他才失望地一拧腰走了:上半身先以腰部为轴风姿绰约地扭过去,再以脚尖为着力点把两条交错站着的长腿优雅转了个向,拎起在后的右脚落在身前迈出了一步,那姿态就像个正向全场致意的体操运动员。我看着他在走廊上渐行渐远,明明走的器宇轩昂,偏偏上半身又有些飘飘摇摇地晃,竟让人想起贵妃醉酒,风姿绰约。这家伙一定是个小gay!我促狭地想。

     第二天早饭时,隔壁屋订了两个月房的美国老太太偷偷跟我咬耳朵:López这人也太过分了,我昨天买的酒放在公用冰箱里,今天去看居然就剩了个底,他还笑着跟我说味道不错,有这么开旅店的吗?我不禁哑然失笑。我住在威尼斯的几天里,López就像一个黑蝴蝶一样在公共区域转来转去,每个客人做了饭,他都要拿个叉子尝一口,而且笑得让人无法拒绝,完事还评点一番;实在没有事做了,就扔下店去楼下酒吧泡着,兴高采烈的,下个楼梯像跳芭蕾,四肢关节都舒展开来随着步伐摆动,右手伸出根食指,吹着口哨转着钥匙环玩。

     除了火车站老头和青旅小哥这样的“奇人”,意大利当然也是有拘谨严肃的上班族的,我也碰到过一个。那天在罗马街头迷路,无奈路上都是和我一样手上拿着地图的游客,好不容易抓住一个西装革履貌似当地居民的人就忙不迭开问。当时英语技能退化已久,加上意大利人的英语发音实在难以理解,连基本交流都难以为继,我急了就时不时冒出西语词。他一愣:“?Hablas espa?ol?”(你会说西班牙语?)我大致和他说了自己的学习历程,他听说我是中国人后很兴奋,说他在台湾和上海都呆过云云,又把家谱给我报了一遍,连八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统特意拿出来说了,期间凡是遇到他会用中文表达的地方,一定要把话生生断开挤进去这个中文词。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一路陪我走了两个路口,直到送我到目的地,临了还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我说第二天就走了,他立刻皱眉做遗憾状:啊,我太难过了,你明天就走了。这句话他用英语说了一遍,西班牙语说了一遍,随后又磕磕绊绊地用中文来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知怎么的,在我眼里他壮硕敦实的背影和López高挑绰约的身形莫名重叠了。

     上个世纪,在意大利经济还好、人心还蓬勃积极的时候,男人们无所事事时喜欢站在街上,不管走过来的女生样貌怎样年纪几何,都要走上前去夸赞几句她的美貌和气色,哪怕两人其实素不相识。这种自来熟的搭话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搭讪,因为一般来说他们是不存着什么进一步发展的意图的,说完后也并不纠缠,径自走开,双方都从这短暂交集中得到了好心情。近些年年轻人觉得这样做颇为无厘头,也蛮有些丢脸,渐渐的就只剩下些老头子还保持着这“有教养”的习惯,然而由于年老色衰,给女士们带来的欢愉程度也就有限了,想来也颇辛酸。可是这不分场合爱奉承女性的毛病却是融进了意大利男子的血液里,虽然不明目张胆地搭讪了,但一旦开了闸,嘴上的甜言蜜语依然一发不可收拾。奉承赞美异性的本事,意大利男人在世上自认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哦,对了,近些年旅游业发展,不少女性来了意大利后一双双眼睛比雷达都灵敏,净盯着帅男犯花痴,把他们都给惯得“娇纵”起来了,渐渐地也都知道了自己长的在外人看来很标致。比如我在一家小店里买邮票时,惊喜地发现这小巷子里居然还藏着一位英俊小哥,像出自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之手的大理石雕像一般,五官处处都完美,不禁偷偷地多瞟了一眼,一眼后又一眼,到了后来简直管不住自己的目光。

     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用英语羞涩地问:“你要和我照张相吗?”我偷窥被抓了现行,脸上燥热,心思正慌乱着呢,自然得百般抵赖:“啊不用了,我并没有要和你照相呀!”他一愣,随后用更低的声音说:“没关系的,今天已经有两拨韩国游客和我照过相了。”(在欧洲顶着亚洲面孔的年轻旅游者中,日韩人占了绝大多数。)我简直羞愤难当无言以对: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羞涩同时又这么自恋的!长的好看了不起?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挑好东西付了钱,逃也似的出了门。

     哼,不过这小哥的确是我意大利之行见到的最好看的帅哥。虽然他没有奉承我,我依然为此开心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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