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唱KTV，看英国人怎么玩Open Mic丨海外夜谈
2016/2/27 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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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刘允怀
东伦敦近奥林匹克公园的大环路旁有一家叫国王爱德华七世的小酒馆。跟它高大上的名字不同，酒馆外墙粉刷成可爱的马卡龙色，与两侧的建筑很不搭调。伦敦街头遍布这样的酒馆，大多会在门口摆放招揽客人的黑板，爱德华七世的黑板上写着“每周四晚Open Mic”。
从字面意思来看，Open Mic是“开放的麦克风”，这是许多欧美国家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娱活动。一开始，我对这个词并不熟悉，“Open Mic就是你准备一些节目，比如唱歌、诗朗诵或者笑话，然后在酒吧里给大家表演，”英国友人马克给我解释道，“话说，我去过你说的那个酒馆。大概是二十五年前，我经常在那里和女朋友见面。”
噢，马克你个老朋克!等等，二十五年前？!我曾经向国际友人介绍过很多北京三里屯的酒吧，这家的音乐很入耳、那家的酒品货真价实，如此云云，唯独没有这么具有历史厚重感的推荐理由。
“这个酒馆可开了不止二十五年了，”当我坐定在这家酒馆木制的吧台旁，来自爱尔兰的肖恩跟我搭话，“可能它在乔治五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乔治五世大爷又是哪年的事？正想着，楼上传来架子鼓的动静，表演开始了。
二楼的房间包着玫瑰图案的壁纸，目测隔音效果有限。乐队站在房间一角，没有专门的舞台，只有灯光表明他们在注意力中央。肖恩介绍说，想参加活动的乐队提前报名，就可以获得二十分钟的表演时间。眼前的乐队主唱看上去约四十岁，英式红格衬衣，弹吉他时眉头紧皱。他一边唱，坐在隔壁桌的西装金融大叔一边念叨，“唱得太难听了”。我寻思，得喝多少杯才能让一个英国人把这么赤裸裸的实话说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观摩Open Mic，后来体验的次数多了，对乐手类型也有了些粗浅的感想。
第一种是“讲故事的人”，对这些乐手而言，技巧不重要，歌曲背后的故事才是要紧事。这其中最受欢迎的曲目有两首，一是《敲天堂的门》(Knockin’ On Heaven’s Door)，讲的是受枪伤即将死亡的警长的故事。另一首是《女人，不要哭泣》(No Woman, No Cry)，每到“Everything’s gonna be all right”这一句，就能听到各地英语和各种音调混杂在一起的大合唱。至于为什么这两首是必点曲目，我猜想是因为它们能激发人们那种“让他妈的爱与和平恒久远永流传”的乌托邦情绪吧。
曾经还听过一黑人哥们弹唱原创曲目《最好的朋友》(Best Friend)，歌词大意是对爱人爱恨交融的矛盾心情。唱罢他说，这个“好朋友”其实是大麻。
总之，听这些歌手表演少了炫技与被炫技的苦恼，把情感代入剧情就算完美参与了。
第二种是“二手的艺术家”，这个称呼完全没有不敬的意思。相反地，他们是可以跟职业歌者媲美的选手。伦敦有个卡姆登(Camden)区，我一直叫它“伦敦三里屯”，这里挤满了无酒不欢的中青年。我曾在这里被一个准专业乐队的表演惊艳到。乐队主唱不是传统意义的金发碧眼美女，她留一头深棕色短发，白皙的皮肤和饱满的红唇，活脱脱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天使爱美丽，而她一开口，魅力才真正开封。她唱情侣间吵架恶语，俏皮得让人觉得吵一辈子也值。她唱美人出浴，你立刻脑补出热气腾腾的房间，还是关了灯的。
而真正的彩蛋在安可曲，自带“中东小罗伯特?唐尼”气质的贝斯手正集中精力于间奏SOLO，主唱妹子轻快地走过去，拿起他面前的啤酒就开喝，贝斯手无暇顾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酒被喝了一半，最后忍无可忍抢过酒杯。当我们都以为SOLO部分要结束时，他开始用拿着酒杯的手扫弦。是的，从慢到快，各种扫弦、各种跨弦和各种滑奏，最后超高速拨弦，台下众人无一不是从被小品逗笑到满脸“WTF”的惊叹号。
还有一种是我最喜欢的“夕阳红乐队”，东方有广场舞大妈，西方有Open Mic大爷。在考文垂最古老的酒馆里，我有幸看过一个平均年龄六十岁的乐队表演。主唱兼小提琴手银发苍苍但精神矍铄，拉起小提琴来气质爆表。最爱他演绎的苏格兰传统民歌，让听者有一股“爱上一匹野马，想为它承包一片鱼塘”的冲动。
还有一次，跟朋友在一家酒馆待到快打烊，陆续离场的人都走到吧台角落跟一个老大爷道别，原来那天是他七十岁生日。直到我们走时，他还怡然自得地和着音乐独自跳舞。“我希望到我七十岁的时候，还可以像他那样起舞”，朋友在回家的路上说。
虽然混迹于各个酒馆的Open Mic小有时日，但每次去新的活动前还是满心期待，大概就是喜欢英国人民这种自娱自乐自赏的大爷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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