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救赎”医患关系靠温暖医学 ——张金哲院士对医患关系的冷思考
2015/3/11 现代护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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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简介 :张金哲,中国工程院院士,上海胡亚美儿童医学院终身名誉院长,首都医科大学儿科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新审视医德

     “医患关系,就是患者养着大夫。”

     在过去,医患就是“患者养着大夫”,“我对你好,你下次看病还来找我,每次看病你付给我钱。”但对我国目前的医患关系,张金哲认为,与上述解释存在很大出入。张金哲认为,医德应作为医生的岗前教育,医生具备了专业素质和学问,但还要学会与患者沟通的素质。“我国缺乏这方面的教学规范内容指导,现有的医学教科书中缺失关于医德教育部分。”

     张金哲用自身求学经历与目前的医学教育体系做了一个对比。他回忆:上医学院时有一门课程叫“接诊学(reception)”,即,患者来医院就诊,医生应如何接待他们。对此,张金哲为记者声情并茂地演绎了“接诊学”的第一堂课:患者进门,首先stand up(医生站起来迎接)。接着医生应道:Please sit down!I’m Doctor Zhang,how can I help you?(请坐,我是张医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但后来“客套话”被废除,“接诊学”不复存在,“医德”便也无人问津。但无论如何变迁,张金哲依旧秉承着谦厚、亲和地接待患者的习惯。张金哲对当下的医患状态感到无奈:“患者来了,医生们一般都不站起来。尤其是对待孩子,医生更不会太在意。”张金哲向记者开玩笑:“有些情况什么样呢?患者站着被医生询问病情。跟派出所警察审问小偷似的。”随着“医德”教育的缺失,医患关系问题丛生,于是如今医学生的“岗前教育”又被重新提上日程。

     客观、主观共努力

     “生物医学统治一切的现状,必须改变!”

     从“生物医学”向“人文医学”转变,是世界医学界努力的方向和任务。对具体实施起来的困难和问题,张金哲这样理解:医生、护士总认为“妈妈”是“监工”角色,因为她们不断提意见,“但这也是正常的,因为孩子自己不会提意见。出于对孩子的关爱,母亲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见”。如何面对“意见”、处理好与妈妈们的关系,需要医务人员做些努力。

     有些医院为了避免“麻烦”,干脆将家长“屏蔽”,其实是不明智的做法。他举例说:小儿外科常见疾病“无肛门”,医生为孩子做了一个肛门,孩子住院期间,医生带着家长一起做,家长才会做得熟,孩子出院回家后的护理(即“扩肛”)才能做得好。

     张金哲指出,当今信息时代,人们对知情的意识越来越强烈,且《医师法》也明文规定患者有知情权、参与权。“你不告诉他,患者怎么知情?你不让他动,不让他看,他怎么参与啊?”于是,张金哲坚持,从孩子患病到病愈,“妈妈就该增长一些医学知识,等孩子长大了,妈妈的医学知识就很丰富了,这样一来,就整体提高了国民的医疗知识水平。靠科普教育、组织大报告来讲,没人喜欢听。”

     上世纪后半叶提出的“人文医学”至今仍未能被广泛接受,就是长期受“动物医学”的影响。张金哲指出,目前医改是三方面的,现在只能落实第一个方面,即解决资源分配不公问题;其二,继续提高医疗水平,这需要科学院的努力;其三,即观点,“改善生物医学统治整个医学、医务工作者的现状”,这既需要教育,更需要人们的自发性努力。因为这是一种“思想趋势”,是意识的转变。

     礼貌待客,平等对话

     “医患关系是世界性的严重问题。”

     张金哲认为,“不能像对待客人一样对待患者,医患甚至出现不平等对话”的现象已很普遍。在儿科领域中,医生面对的患者是孩子,这样的现象可能更甚。孩子见到大夫都会哭,对着医生笑的少之又少。他说,“当我还是孩子时,小孩子不听话,家长会吓唬孩子说‘别哭了啊,大马猴儿来啦!’但是,我在下乡的时候,有个孩子一直哭,家长吓唬孩子,换词儿了,‘别哭了啊,大夫来啦!’大夫,怎么变成马猴儿了呢?”

     张金哲讲述了这样一个例子:上世纪40年代,英国伦敦泰晤士报刊登了一幅漫画:倒提着孩子的妇产科医生口罩上,有个孩子手掌大小的血手印。漫画题目是“good slap”(打得好)。

     张金哲补充,新生儿体内会有羊水、血等母体的残留物,当婴儿啼哭时,这些残留物很可能被其吸入肺部。而倒提着婴儿促其啼哭时,有助于婴儿排除这些残留,这是专业的做法。但为什么该报会有这样的漫画呢?张金哲分析:“说明在老百姓心里啊,对大夫的意见已经很深了。”这也说明,“医患(特指医生和患儿)关系是世界性的严重问题”。

     张金哲回忆:解放前我国并未在孩子身上实施各种免疫疫苗的接种、注射。新中国成立后,为提高、普及人民的健康水平,开始为孩子接种疫苗。“这是为孩子好的,但实施起来,首先要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他解释,比如一上午要求为60个孩子完成注射,如果一个个哄是哄不过来的,只能机械性注射。“所以啊,孩子为什么怕大夫?打针把孩子都扎怕了嘛。”

     不过,随着医学技术的提高,有一种涂抹式的药可以做到完全无痛,但实施起来却有困难。张金哲说,一是这种药物不包含在注射费用内,需要额外支付;另外,“药物涂抹后要等15~20分钟才能为孩子注射。医生认为,涂了药等了半天,扎针时孩子还是会哭。反正都要哭,倒不如直接扎一针了事儿”。这实际上是医生意识上的问题,是长久以来生物医学、动物实验所致。

     儿科的另一个普遍现象是,医生多将母亲或家长当作第三者,认为“妈妈们总是跟着捣乱,我是为孩子服务的,不是为你服务的,于是妈妈们一提意见,医生就反感,但妈妈总需要了解情况才放心,于是‘意见’接踵而至”。张金哲指出,医生和妈妈/家长的关系不应是对立的,而应在统一战线上,因为愿望是一致的,都希望孩子健康,病情早日好转。

     张金哲以“妈妈陪护”为例分析,儿科中的种种医患矛盾,追根溯源,正是人文医学没有真正发挥作用的表现。

     新中国成立后,对孩子住院,妈妈们是否陪护的规定,经历了“三起三落”的过程:医院曾提出“阿姨赛妈妈”口号,即阿姨会像妈妈一般照顾呵护孩子,禁止母亲陪护,保障病区的医疗卫生。但母亲在孩子心中毕竟无人取代,后发现各方矛盾意见很多,便恢复了妈妈陪护的制度。但缺乏医疗常识的妈妈们毕竟卫生知识不足,医院为保证病房卫生,提出“反对脏、乱、闹”,于是妈妈们再次被“赶出”病房。接着,“人文医学”引导医生认识到,孩子的心情舒畅对其健康恢复有极大帮助,因而妈妈们又被“请”了回来。可是针对如何治疗孩子,妈妈们的意见不断,“医生们也不习惯向家长过多解释”,医患关系趋于紧张,又有许多医院将妈妈们“赶出去了”。

     张金哲告诉记者,儿科医生事实上是“通过家长为孩子服务”,“如果家长不把孩子抱来,医生给谁治病?如果家长不告诉你孩子的病情,你如何为孩子治病?医生的一系列医嘱是由妈妈们执行的,最后的治疗效果也是由妈妈们评价的。”

     因此,张金哲强调:“儿科医生的服务对象应该是妈妈们。错的态度至今仍未扭转过来,因此医患才出现了矛盾。一些‘医闹’是让医生们受点教训,让他们明白,有些做法是老百姓不接受的,是需要改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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