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文艺青年这种病,当妈之后变得更重了
2019/11/9 12:20:55 腰线

    

    有个金句许多人都听过,女文艺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就好了。我也确实遇见过不少这样的女生。18岁的时候喜欢安妮宝贝,光脚穿棉布裙子,留一头海藻般的长发;22岁最向往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坐在拉萨大昭寺的墙根下,眯着眼抽薄荷味的香烟;25岁时会在咖啡馆读最厚的《追忆似水年华》,阳光正好打到桌边的时候,将书的封面和咖啡杯摆成恰当的INS风。27岁突然奉子成婚,从此朋友圈九宫格里再也没有诗和远方,全是小宝宝满地爬笑成花的照片,苏小暖、暖小夏、夏小朵的ID,全改成了饺子妈妈、团团妈妈、小乖妈妈……完全看不出女文青的一点影子。

    

     上大学时,我喜欢摄影,弄了一个女生摄影俱乐部,里面全国各地的姑娘都是能拍会写的文艺少女。

     其中有个姑娘我特别欣赏,她拍的东西偏黑白纪实,有一组照片记录了外来打工者在大都市的背影,我还记得标题叫“别人的城市”。在女生喜欢拍的一堆花花草草的逆光小清新中,简直耀眼得不得了。可是她也最让我吃惊,大学刚一毕业,就闪婚了,然后一胎、二胎……成了全职太太。出于好奇,我也偶尔去看一下她的QQ空间(当年的朋友圈),发现她非常享受每天忙忙碌碌,充实快乐的世俗生活。我觉得她简直是文艺女青年中间的叛徒,你怎么能这么心甘情愿就陷入柴米油盐的生活?你为什么都不挣扎一下?

    

     过了几年,我自己也一头扎进结婚生子里,妈呀,刚开始的两年对一个正经女文青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月子里我就开始崩溃了。当你刚拿起书准备读,马上就会有长辈如临大敌地制止:月子里看书,眼睛会流泪的!当我拿起相机想给婴儿拍几张照片,又会有人跳出来说:不要给月子里的小孩拍照,不吉利!我哪里也不能去,活动范围永远逃不开3个小时的喂奶半径,连出去吃个火锅都得掐表。可能是产后抑郁,我时常半夜喂完孩子再也睡不着,就出神地看着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怪物,既熟悉又陌生,满心茫然,不知道我是如何混到这一步,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继续。

    

     人的自我被压缩得越厉害,内心就越抗拒,反弹的力量就越大。有一次我为了育儿中的一件小事,跟家人争执了起来,芝麻小事就像一根细细的线头,扯出了千丝万缕的心结,越想越钻牛角尖,甚至想到了彻底结束这一切,若为自由故,有啥不能抛?我去网上发了个很丧的状态。很多好友都关心地问我:你怎么啦?我无言以对,浮生万千绪,我怎能在140字内说尽?但很久不联系的那个摄影姑娘,留下了一句话:“Where there is sorrow, there is holy ground.”悲伤之处,亦是圣境。没记错的话,这是Oscar Wilde《狱中记》里的,但从前文青兼二胎妈妈的她口中说出来,格外动人。

    

     从文青到母亲的身份,我花了好几年调整。直到现在,每当进入育儿群学习群,大家彼此熟稔地称呼我妮莫妈妈的时候,我还是会心里一咯噔,我究竟是谁?我也不习惯在朋友圈主动分享小孩的点点滴滴,因为一旦新朋友知道了你是个母亲,他们就不再主动与你聊那些有趣的虚无的话题,开口就仿佛是慰问:孩子还好吗?家里还顺利吗?去年初公众号写了育儿话题千万+之后,一些朋友才吃惊地问:你竟然有孩子?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害,现在反正也藏不住了)我也许并不像一个传统的母亲,我一直试图在家庭和自我之中寻找空隙,拽着每一点珍贵的自己不撒手。孩子终究会长大,如果任自我被生活攫取殆尽,等孩子有了自己的家,我还剩下什么呢?孩子送进幼儿园那年,我重新开始了我的文青生涯,而且这次“病”得更重了。我出版游记,发表诗歌,学习绘画,翻译艺术绘本……

    

     (我译的绘本,英国女艺术家用真实的植物拼贴展示四季变化)

     我也很乐意把这种文艺的生活,带给孩子。教她背诗的时候,我会画下诗中的意境;她挖沙捡回来的贝壳,我和她一起给每个贝壳起名字;秋天捡回来的落叶,我和她一起做成叶贴画装进相框;拿起相机,教她如何取景和构图;独自带她旅行,跟她讲我当年在此地遇到的人和事……从前文艺女青年的十八般武艺,如今也都算没有荒废掉,还后继有人了。

    

     孩子从5岁起就宣布长大了要当艺术家,而且声称当艺术家是不能结婚生小孩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定论),于是我带她去拜访了几次我一个大学同学伊安,让她看看真实女艺术家的生活。伊安是个正儿八经的女艺术家,在美国一张作品卖很贵的那种,绘画、剪纸、刺绣样样牛掰。

    伊安上大学的时候,是隔壁哲学系的,我们都住樱园三舍,因为一头及腰的长发飘飘,整天背着画板到处写生,娇小的她却是鹤立般的存在感。29岁那年,她凭自己的作品集被芝加哥艺术学院录取,还拿了奖学金,从此走上了艺术的道路。但身为艺术家的同时,她也是个妈妈,她早期的作品,带着画家特有的敏感和怪诞,有一次听说她怀孕了我去看她,架子上是一幅未完成的刺绣作品,细细的红丝线勾勒出母体和胎儿丝缕相连的意象,温暖又神秘。

     她生完孩子,我又去看她,我们席地而坐,聊着成为母亲之后对创作的影响,无奈舍弃的东西肯定有,但也有更复合的人生体验。她拿出几百张极其精巧的剪纸,一张张给我翻动着原画,那些薄如蝉翼,灵动有趣的兔子和狐狸,都是她在做母亲之余,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我真的很为她开心,母亲的身份并没有限制她的艺术,反而为作品增加了很多新灵感,生孩子,并不是文艺的终点,丧失了对生活的敏感和爱,才是绝境。

     (伊安工作时,宝宝就乖乖地看着妈妈画画)

     当初我在为母亲身份困惑的时候,偶尔读到了一本《三诗人书》,是三位著名诗人的往来信笺。

     在1926年5月13日,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在给里尔克的信中写道:“今天晚上读了你的《杜伊诺哀歌》。白天我无法阅读,也无法写作,家务要一直忙到深夜,因为我只有两只手呀。”我简直是会心一笑。我们终于拥有了和文学巨匠茨维塔耶娃一样的烦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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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的次条,是我约她写的经验之谈,如何在鸡飞狗跳的日常中,当一个有艺术范儿的妈妈,她和众人不一样的松弛育儿理念,我觉得对我挺有价值的,希望你们也能有所启发,你们,一定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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