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手,已经太久没有看过这么动人的故事了
2016/3/20 17:59:45杨花吃 意林

    

    

     你知道什么叫寂寞吗?

     花三个小时煮一顿丰盛的饭,然后一个人花30分钟吃完?把衣橱里的全部衣服试穿一遍挑选最满意的一件,只是因为那天会有人上门给你送一份快递?翻阅手机通讯录里的所有联系人,发现没有一个可以约出来喝下午茶?

     不,这些只能勉强算是孤单而已,我见过真正的寂寞,实际上,我每一天都在与真正的寂寞为邻。

     想象一下,在公路的某一点坐落着一间小小的、方方的黑色亭子,它低矮又压抑,简陋又破旧,玻璃和钢铁铸就的身体永远坚硬而漠然,它立在那里,立在被一分为二的、原本就狭窄的公路中间,它的身上连接着一些简单的伸缩装置,机械地时而落下,时而抬起。

     我的工作,就是坐在那个黑色的亭子里,每日无望地等待着,等待视野里出现某种会移动的东西,它们先是远远的一点,然后伴随着某种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那道横亘的杠杆前停下来。

     这时,我要打开窗口,微笑着说:“你好。”

     我是一名公路收费员。

     那是一条几乎被废弃的公路,从我的窗口向外望去,一条崭新的、游龙般的高速公路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从它竣工的那一天开始,我所在的这条公路开始褪去繁华,在艳光四射的新宠面前兀自黯淡了下去,没有了轮胎的终日擦拭,它渐渐地显出了老态,皲裂和杂草开始摧残它的容颜。

     而我,只有24岁的我,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与它终日相处。

     那条从我脚边延伸出去的路,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完全看不到尽头;它又是如此的清冷,清冷得好像已经被这个世界所遗忘。我有时会想,高速公路上那些飞驰而过的车辆,不知道会不会偶有眼光落到这个不起眼的收费站上,然后在久违的人迹之后,惊喜地朝我们挥挥手,企图给我传递一丝来自外部世界的信号?

     但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我身后,那个黑盒子的顶部,一台机器昼夜不眠地注视着我,而在这台机器的身后,又有一双眼睛紧盯着它拍摄下的画面——穿着工作服正襟危坐的我。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走在夜路上,突然有一条蛇从后背攀上了你的颈项,冰冷滑腻、游走缓慢,你的呼吸几乎因为过分的害怕而停止,你的心跳则猛烈到好像装了永动机,你清楚地知道它就在那里,可你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在你扭动的一瞬间,它就有可能咬断你的脖子。

     除此之外,手机、Pad、MP系列,甚至现金和书都是违禁品,在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盒子里,我被禁止做任何工作之外的事情。

     即使条件已经如此严苛,仍有一个毁灭性的问题,那就是——我根本就没有工作可做。线路的改道以及高速的修建对这条公路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我常常一整天下来只接待个位数的车辆,我与它们的所有互动——打招呼、插卡、取卡、打票、告别——在一分钟内就可以解决,而后,便是它们毫不自知的绝尘而去,便是我近乎无望的漫长等待。

     我的周身构成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极限的狭小和极限的广阔交织在了一起,我所在的那个盒子像监牢一般囚禁着我,而窗外的天地又无垠到让人难过。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和我擦身、搭话、吵架的陌生人,即使回到家中,也只能开着电视制造一点人声,这样的我,好像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是有多久没有接触真实的人的皮肤,感受真实的人的体温了呢?

     渴望与人交谈,渴望被拥抱,渴望肌肤相触的温度,这些渴望会成为奢望吗?我会成为电影中那种孤僻、怪异的独行侠,所有人都敬而远之吗?

     真是害怕啊!

     也许是因为这样吧,我才会如此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来收费站时的情景,那时天色已晚,快到了我交班的时间。按道理他应该开车灯驾驶,可直到他悄无声息行驶到站前,我才发现他。

     他用一个比常人更轻柔和缓慢的动作把车窗摇了下来,我这才看见,驾驶座上坐的是一个沧桑的男子,他的墨镜遮了大半张脸,而露出的半张又胡子拉碴的,于是整个人显得很不明朗。奇怪的是,摇下车窗的他并没有扭头看我,而是依然直盯着前面的道路,但那种姿态,似乎又不是傲慢,而更像某种不自然的躲闪。

     我说:“您好。”

     他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但身体往前倾了倾,在方向盘下翻了翻,然后僵硬着身体,从车窗里伸出来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十元的人民币。就在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手,它此刻正伸展在我的面前,被收费站昏黄的灯光晕了一层薄薄的光芒,也是在这种映照下,它得以如此清晰,那是一只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的手,一定要拿什么比喻的话,可能接近于古装剧中逍遥公子常吹的玉笛,只有指甲的部分,对男生来说有些过长。

     小时候,父母总说,看人看手,一个人的眼脸口鼻可以伪装,发型穿着也可以伪装,唯独手是无法伪装的,它就是一道铁证,证明着你一直以来过着怎样的生活,你的出身,你的家境,大约都可见一斑。

     所以,我才在见到这双手的第一眼时,就认定眼前这个人的沧桑只是伪装而已,这样一双玉笛般的手的拥有者,最多不会超过28岁,绝无可能是如他打扮的那个年岁。

     我心里这样泛着嘀咕,一边给他撕票,一边不禁朝他多看了两眼。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抖了抖手中的钱币,似乎是在催促。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别着脸,不肯看我一眼。

     我接过他的钱,然后把票据和卡递给他。几乎是在接过票据的第一时间,他便把车窗摇了上去。而后,又在栏杆升起的第一时间,急驶而去。

     如果不是因为才第一次见他,我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出于什么原因而讨厌我。

     在这个人丁单薄的收费站,我几乎不可能碰到一个司机两次,似乎除了我,没有人会在这儿停留,人们来来去去,连路边的风景都不曾留意,更不用说完全算不上风景的这个盒子。所以,当玉笛先生的车辆再一次停靠在收费站时,我的惊讶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装扮,整个人冷冷淡淡的,窗开一半,伸手递钱,然后迅速离开。但我还是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不可思议地捕捉到了他的一丝变化,那就是在他的车窗即将全部关上的时候,扭过头来,轻微地瞟了我一眼,是的,即使隔着墨镜,即使那一瞥好像若有若无,我也分明感受到了,这是长久以来无人交流所带给我的敏感,绝不可能误读。

     能相信吗?只是那样一个眼神而已,我的心却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它好像自己在我体内开了一场派对,不断地狂跳着,自嗨到不行。

     与其说是心动或是激动,我更愿意说它是一种本能,长久以来一直和人群隔离着的我,突然接收到了来自某个人的讯息,这种讯息说不清道不明,但和其他人偶尔传递来的那么不同,瞬间就击中了我的心。

     可是,感受是多么单向且私人的东西,那个在我心里涤荡出各种涟漪的眼神,也许在对方那里什么也不是吧,它甚至可能表示完全相反的意思啊,鄙视、不屑、厌恶……。

     我这样胡乱地猜测着,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期待,盒子间的枯坐原本如此枯燥,此时却因为他的不期造访变得可以忍受。我的目光每日无数次投向一无所有的远方公路,希冀着他那辆破旧的老别克能由远而近向我靠临,可以说,在工作的时间里,我没有一个时刻不为他的到来而准备。

     不日便第三次迎来了他。

     这一次是在白天。他还是一如往常,停靠、开窗、递钱,整个过程异常熟练。

     他仍然没有看我。

     而我却看得分明,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离我很近,不知怎的,无名指被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血丝正一点点地往外渗,周围残留着一点擦拭过后的血迹。那是一个十分新鲜的伤口,鲜血好像地下泉水般缓慢却不停地溢出皮表,濡湿了周围的一片,这殷红的伤口在他原本就白皙的手上显得怵目惊心。

     我心里一咯噔,不禁担心起这个对我来说已经不算是“陌生人”的陌生人来。

     我假装不经意地飞快瞟了他一眼,他还和之前一样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不修边幅的艺术家,只是和第一次时相比,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放松了许多,身体也不再笔挺僵硬。他伸着右手,一脸沉静地等待我像之前一样例行公事。

     我这样盯了他好一会儿,出神到居然忘记去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几秒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异样,然后做了一件我一度认为他永远不会做的事情。

     他犹疑地、缓慢地扭过头来,下颌微微地抬起,似乎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身体朝车门挤了挤,捏着钱的那只手努力往前伸了伸,然后像是敲门一样,叩响了黑盒子的外表。

     “咚咚咚!”

     呆呆看着他做这一切的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瞬间便撞上他投来的目光,仍然是隔着墨镜的,可我知道,可我就是知道,他此刻是看着我的,无论眼睛后的眼神是催促、烦躁还是冷漠,他此刻正看着我,与我建立起某种无声的联系。

     但他始终没有张口,他的双唇在满脸的络腮胡子间紧紧关闭着,显得冷静极了,那种冷静,好像不管周身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只是在墨镜之后看着,绝不发一言一语。

     好不容易从天马行空的混乱思绪中拉回的我,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我能感到我的双腿在暗暗使劲,臀部与身下的椅子有了微微的脱离,我慌张到几乎要站起来完成这项简单的工作。

     我哆哆嗦嗦接过他递来的钱,然后在桌上胡乱地寻找着就在眼皮底下的票据,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心生出一个令自己大吃一惊的想法,这个想法只在我脑子里过了一秒,我便鬼使神差地尊从了它,来不及有任何多余的考虑。

     我飞快地打开抽屉,从最里层摸出一片东西,而后迅速把它塞进了被对折过的票据之间,连同卡一起,做贼般地递给了他。然后,在他接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升起了栏杆。

     我的心跳得快要炸裂开来一般。

     我递给他的,是一片防水创可贴,图案是四叶草的。

     我目送着他的车辆渐渐远去,变成小小的一点,心想我大概是疯了。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谁呢?不过是一个从未和我有过交流的路人司机,不过是一张相较于其他人较为频繁出现的脸,我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对他投注了如此多的注意呢?难道我已经寂寞到了这等程度了吗?

     悲哀啊,悲哀。

     可即使这样,我也忍不住去想,他会看到吗?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呢?会用吗?那片小小的创可贴能止住他流血的手指吗?

     当我对这个莫名闯入我生活的人有了惦念之后,神游和猜测成了我在那个盒子里的常态,因为没有答案,也得不到答案,想象便往无边无际的方向去了,这样一来,久坐的无聊工作居然好像被点燃了一样,在脑海那个虚幻的世界里绽放出了满天的烟花。

     等待,不可预知、毫无缘由的等待。我渴望他的出现,渴望他对我投射一个眼神,做一个动作,甚至说一句话。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里,我模模糊糊地开始明白,我对他的情感,大概不同于这世上的任何一种情感,他给予了我一种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和物都未曾给过我的东西,那就是一种深切的惦念,这种惦念让我不至于对自己无望寡淡的人生彻底失望,让我不至于感到每日对漫长公路线的枯守是一种没有尽头的凌迟。

     因为总觉得他会来,也许正在来的路上。即使他不自知也没关系,对我来说,他来,以及重复的来,就是这世上最温柔的陪伴了。

     陪伴,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东西,我想要它,即使是来自陌生人的。

     第二天他又来了。在他摇下车窗的那一刻,我再一次感到了震惊,从来都以墨镜示人的他,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戴眼镜。似乎他也对自己的这番新面目感到一丝羞赧,先是不引人注意地抻了抻喉咙,然后才慢慢地扭过头来,把那张一直以来被墨镜和胡子盖住的脸庞正对着我,即使眼神仍然有些飘忽不定。

     那是一张带着些羞怯的脸,如我所料般年轻,他的眼睛是很深的棕色,不知为何,既有初入世事的单纯,又有历经沧桑的沉重。至于他的络腮胡,在他褪去眼镜之后,更像是小孩子为了强装大人而进行的肤浅伪装。

     他像之前一样朝我伸出来来,指间夹着一张纸币。

     我一下就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四叶草的图案把他纤细的手指包裹了起来,好像戴了一圈围戒,手指的其他部分则全部回复到干净白皙的状态。

     他把手那么一直伸在那里,既不催促也不出声,那个样子,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好像刚刚被求婚成功的少女,羞涩又坚持地展示着手上的婚戒。

     虽然不是未曾幻想过这个场景,但当它如此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那只手,好像是在告诉我,你的心意我并没有辜负。

     千百种复杂的感情在我胸腔内翻涌交错,让我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那感觉,好像是我和他在无声无语间完成了一个庄重的仪式,默契且没有让对方失望。

     我第一次对自己生出了一丝类似自豪的感觉,是他带给我的。

     我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失态,强装镇定地为他办理过站的事宜,然后像往常一样,把卡和票据一并递给他,同时把他手上的纸币接了过来。

     就在这只有一两秒的交换之间,我的手触碰到了他的手,尽管只有手指的碰撞,那种皮肤间贴合的触感仍然极大地震动了我,好像眼前这个人全身的气血都集聚在了这几个指尖,然后通过这种接触完整地传递给了我,他的体温、他跳动的心脏以及他部分的思想都在这轻微的触碰间交接与我。而我,长久以来与人隔绝、无法触碰的我,在与他“肌肤相亲”的一刻,心中情感的堤坝瞬间轰然倒塌。

     他的手,好像一条丝帕在我手上迅疾地游走,那么细腻平滑,而后,倏地抽离而去。

     他接过票据后,一下子把手收回车窗内。在离开之前,他又扭过头来,在我以为他又会用那种叫人猜不透的表情看我的时候,他突然毫无防备地朝我微笑了起来,一种在我理解来好似“我知道啦”的微笑。

     然后,他又重新戴上了墨镜,驶离而去。

     我依然沉浸在某种巨大的眩晕里,我看着方才与他短暂相交的手,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好像我身体内的某一部分被唤醒了,它们从长久的睡眠中爬了起来,带来了一阵地动山摇的骚动,而后,一股温热的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

     那之后,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在他路过收费站的时候,在他与我交换各自的纸币与票据的时候,我们的手都会有意无意地触碰在一起,开始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慢慢的,他也会如跳交谊舞那般,轻轻地牵住我的手指,然后一点点地抽走,像是一种无奈的告别。我知道我们都明显感受到了这种略显奇怪的气氛,可是我们谁也没有说过什么,谁也没有表示过异议,它好像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接头暗号一样,连接着我们的心房。

     可是,我们从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好像也是一种协议。

     直到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如同他第一次来时那般清楚。那天他在黄昏时刻到来,没有戴墨镜,也刮干净了胡子,清清爽爽地出现在我面前,他温柔沉静地、好似恋人一般地看着我,直叫我不好意思。他像往常一样在接过票据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指,以比平时大几倍的力气握着,然后他突然轻轻放开了手中的票据和纸币,任由它们飘落而下,随后慢慢地将整只手攀附上我的手掌,直到与我十指相扣。

     我的脑子轰地炸了一片,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要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猜想没错,因为,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十指相扣好像离别礼物一般,当时华丽异常,过后无限苍凉。

     我陷入了一种无法化解的迷思里,我无数次想,最后那次,是不是他设计好的告别,那时他眼中的欲言又止,不知是不是要道一声再见。

     想得多了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我未曾说上一句话的人是否真的存在过。我对他的所有了解,不过是那只玉笛般的手而已吧。

     可是,他曾带给我的那些温暖的感觉,好像刻在了脑子里,一辈子也不会消失呀。

     你知道,温暖后的冰冷,是比从一而终的冰冷要更残酷些的。

     我不怪他,我感谢他。

     我的日子回到了从前,像往常一样,每日静坐上班,在身后机器的监视之下度过无甚精彩的一天,回家后,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视,这几乎是所有独居人士的习惯,电视里正播放着什么并不要紧,只要有人声就好了。

     那天,我一边在厨房处理买来的熟食,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似乎是抓到了某个逃犯,主持人正不遗余力地报道着警方的得力和神勇,语调里也满是激动。

     待我端着买来的饭菜走进客厅的时候,画面已经从直播间跳到了外景,镜头正给到逃犯戴着手铐的特写,我只是瞥了一眼,便惊得差点摔掉了手里的碗筷。

     我一下就认出了这双手,白皙修长,节骨分明,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疤痕。

     是他——在下一个镜头给到逃犯脸之前,我就在心里做了结论。

     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丝毫不差。

     画面中,那个正被被警察押解着的年轻男子,正是在过去一个月里多次穿过我的收费亭的家伙。那双曾与我温柔相握的手此刻双手被铐上了手铐,没有任何挣扎。他头微微低着,胡子又长了出来,脸上全然是沉静的表情,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我几番辗转,才终于得到了探视的机会。在探视间里等待他的时候,我看着横亘在我眼前的玻璃和钢筋,突然有点恍惚,那时候也是这样吧,隔着一层玻璃和钢铁的筑墙,我们两相对望,轻握着彼此的手,默然无语。只是这一次,他在里面,我在外面。

     人生,在你以为不能更荒唐的时候,把剧本让你重演了一遍。

     他在狱警的看管下出现,见了我,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眼里一下子生出了无限的变化来,我几乎无法描述那眼里包含的内容,因为那几乎是任何一种诡异人生都无法带来的。就在我还在揣测琢磨的时候,他突然朝我微笑了起来,那个微笑一下子化解了之前所有的复杂,他回归到了那个我一无所知时的完人。

     我和他隔窗而坐,在那个小小的通道开口里,我们再一次握住了彼此的手,依然像从前一样,不言不语。

     那一刻,我们都明白,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各自的故事有着太多可以展开的地方,也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地方,可是在这样糟糕的人生里,有一段时光,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段,我们用牵手的方式,温暖照耀了彼此。

     本文由作者授权转载,文章来源于作者微信公号:花吃Young(ID:huachiyoung)。杨花吃:一个有脑子也有脑洞的少女,专注小说和电影一百年,自带阿司匹林,会自愈,能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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