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够别人骂我是自私冷漠的独生子女了
2016/11/17 19:18:53WYN 意林

    

    来源:我要WhatYouNeed

     微信号:newWhatYouNeed

    

     作者:WYN

     图片:濱田英明家庭摄影

     音乐:湯ヶ島の清流

    

     这周,广州终于入冬了。下班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条围巾,虽然价格不是很便宜,但拿了第一笔工资还是想买礼物寄给妈妈。

     回到房里打开微信,发现我妈给我转发了一篇文章。一开头就是:“我们这代人正在经受独生子女时代带来的伤害。”

     吓得我,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紧张地点开了这篇文章,然后安静地看完了。里面主要的内容,是指责独生子女自私自利,父母把一切都给了他们,但他们却并不爱自己的父母。

     我看完之后,想起了我的堂姐。她是我们家最坦坦荡荡的,也是“最没良心”的独生孩子。

     去年过年时,她把伯伯气得心脏病发作,全家人吓得叫救护车,她就回了自己房间,戴着耳机悠闲地看《Running Man》。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叔叔还为此打过她一个耳光。

     后来,我了解到一个细节。高三时,堂姐得了很严重的肺炎,大伯不但没心疼,还当着同学的面把堂姐骂了一顿,嫌她生病花了太多钱。

     回去的路上,大伯直接把堂姐撂在了马路上,她生着病,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回家里。最后,是爷爷带她去看了病,还煮了冰糖雪梨给她吃。

     那件事之后,堂姐就再也没怎么理过她爸,倒是经常电话叮嘱爷爷不要吃太油腻,对身体不好。她说:“看到我爸的药瓶,也会心软,但是我一心软,就感觉很对不起以前的自己。”

     有人说父母是孩子的一面镜子,我看到堂姐,觉得这句话说得不能再对。堂姐还说过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在那个人生病的时候羞辱他。”

     这句话,我想也解释了为什么她现在对自己的父母如此冷漠。

    

     长大的过程中,我们其实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复制爸妈对我们做过的那些事。

     如果爸妈总说,别人家的小孩优秀 ,那孩子可能也会学会了拿别人的爸妈来比较,怪他们买不起更贵的房子;如果爸妈习惯了把孩子锁在家里,那孩子长大后,可能也会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而几乎从不主动联系父母...

     作为一个独生子女,我想起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会自然地觉得爸妈在做的事就是对的。现在我还记得自己被妈妈在大街上指着头骂的场景,以至于现在,我也觉得在大街上骂她是正常的。

     我刚刚在开头提到的那篇文章,在告诉媒体和社会 “这就是独生子女” 时,似乎遗留了很重要的部分:“那这些独生子女的父母是怎么样的呢?” 这样对单向地指责,除了为社会成见一把把地添上木柴之外,似乎没有其它作用。

     其实每一个人都可以把胳膊一甩,告诉正在抱怨的父母:所有的现状都是“咎由自取”。

     但是北野武说:“把不能原谅爸妈挂在嘴上的人,充其量只是个小鬼。” 每个人都想当一辈子的小鬼,但又都不可逆地长大了。

    

     我的好朋友孟江,就是一个我看着他长大的小鬼。他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一起办杂志,一起抽水烟。他喜欢穿不一样的衣服,在左边耳朵上打了三个耳洞。

     大一的时候,他言之凿凿地和我说,为了能随便穿裤衩不被人说三道四,他以后必须要留在大城市生活。他是一个独生子女,但是和家人关系也不怎么样,所以毕业就选了很远的城市念书。

     后来,他在电话里听他妈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生日,他爸一进门就喊“孟江”这个名字,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就去他房里找,空空荡荡的才意识到孟江已经离家上大学去了。

     在那个电话里,他妈妈说,“前天下雨你爸身体不好,我叫车又叫不到被吓坏了。不过你也快毕业了,回来就好了。”

     孟江说不出口不回去,但又想留在城市里做自己的独立品牌。挂掉电话,他和我说:“有些事情,我还真希望自己不知道,一旦知道了就再也任性不起来了。”

     虽然有时候讨厌自己的父母,但是毕竟他们还是至亲,时间久了,也恨不起来了。孟江毕业之后,还是回去了。

     他收起了以前的奇装异服,夏天都穿同款不同色的纯棉短袖,因为妈妈说对皮肤好。

    

     独生子女所面对的矛盾与挣扎,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是很难体会到的吧。

     我妈妈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就开始问我:“你以后会不会去大城市,再也不来看我?”

     每每处在这个当口,我都觉得她其实比我更没有安全感。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她很凶很强势,但是从一些小小的事里,还是能够感受到很可惜我。

     小时候,她不让我去夏令营,怕我会受伤;也不让我一个人坐火车,担心我被骗;还会禁止我早恋,怕我被伤害。甚至在我二十岁之后,还在转发小学生必看的几条事项给我。

     这些过度的保护,或许也在让我一直在承载来自她所畏惧的畏惧吧,我一路长大都很胆小。

     长大后,我一个个揭开童年的阴影,发现世界不像妈妈说的那么危险。所以读大学之后,我开始刹不住车地往前冲。

     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是,父母剩下的人生计划里都是我。而我也知道,不管他们之前怎么对我,最后我还是要一个人在这两者之间走钢丝,直到遇见平衡点。

    

     对父母又爱又恨的感情,交织着各方面的压力,一些独生子女正在承受比同龄人更多的压力。

     最近,我有一个读硕士的同乡在找工作,在跑了十几个面试之后,她发现,面试官除了问一些常规问题之外,还要问一句:“你是不是独生子女。”

     她在一个券商考了第一名的笔试成绩,但工作机会还是被另外一个非独生家庭的男生抢走了。

     我问了一些有经验的HR,结果有人说:“相比于非独生子女,有的独生子女娇生惯养,性格比较孤僻,团队合作能力不强。”

     她家人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到大要求都特别严格。

     找工作半年了,中间有个单位发过offer。她欢天喜地告诉妈妈,结果反倒是被教育了一顿:“你这么高文化水平,学校这么好,怎么才拿那么点儿起薪。找工作别怕吃苦,上点儿心。”

     她本来想向爸妈倾诉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她一直通过了五轮面试,才从九百多个人里面抢过来。

     结果迎面而来的,仍然只是一盆冷水。

    

     我们是独生子女,从小一个人长大;能和自己玩一整天;不喜欢求人也不爱被麻烦,有清晰的个人空间;有更高的自尊。

     这都是事实。但是没有人天生是为工作量身定做的,非独家里有机会在家里学习团队合作,人际共处。可独生子女在学校,也一样有这样的机会。出来社会之后,我才发现处处都存在对独生子女的偏见。

     有一次朋友压力太大,情绪崩溃了,她打电话给我:“我妈总是急着判断我,从来没有试着理解过我...我找了这么多工作,我真的很累...”

     我想起了一句话:总是最亲的人第一个指责,总是做错的人喊得最凶。

     最后

     其实,我们都见过任性的非独家庭的孩子,也见过从小就很孝顺的独生子女。

     我从来没有觉得,独生子女有必要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被拿出来探讨。因为,每个人成长成什么样子,都是由家庭、社会等等复杂的因素决定的。

     只是,在写这篇文章之后,我和很多独生子女聊天,也发现了独生子女在面对成长环境、生活压力、家庭关系和社会偏见方面,的确有着更为艰难的地方。

     在这篇文章里,我所能够展示的,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我所了解到的。不知道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感受,剩下的部分,就交给你们讨论吧。

     但最后,我还是想再说一句:

     “我已经受够了一些人对独生子女的指责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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