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回避/混乱型依恋,还有救吗?
2022/4/23 10:58:09 壹心理
为什么人类要发展依恋?
人类的出生,就是一个早产儿,没有养育者的照顾和喂养,将无法生存。
Bowlby(1969/1982)最初意识到依恋是源自于进化的生物必要性;婴儿和养育者的依恋关系对于婴儿身体的和情绪的生存及发展都至关重要。
首先Bowlby等认为依恋作为婴儿的安全港,当婴儿饥饿、惊醒、感到焦虑等不安全情境威胁时,这个安全港是能够给到婴儿需要的满足和安抚;
同时依恋也是婴儿的安全基地,当婴儿获得满足和安抚,婴儿会从安全基地出发,产生向外探索和冒险的需要。
这是一个理想的安全依恋的发展模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养育者也会犯很多mini的错误,比如误解婴儿的意图,没有及时满足等,而养育者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调整和矫正,在这个养育双方互动调节的过程中,婴儿经历了社会适应性的发展。
但依恋的发展过程中,婴儿绝不仅仅是被动的,婴儿也会“诱导”养育者对TA依恋的满足。
这是斯特恩和毕比在大量的母婴互动观察实验研究中发展出来的理论。
在斯特恩和毕比的研究中,母亲会根据婴儿的反应调节自己的反应,比如听到婴儿的“咿咿呀呀”,母亲也会不自觉地用很夸张的声音对着婴儿“啊,啊”。
我们看到人类幼崽的可爱视频,不自觉地嘴角泛起微笑,有想要亲一亲、抱一抱的冲动。这就是婴儿本能地“诱导”我们成人对TA的依恋反应。
有人喂养固然对于婴儿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但依恋理论同样也讲述了在依恋的发展过程中对于一个人情绪的生存及精神存活的事实。
一个被抛弃的婴儿可能会拒绝进食,停止生长,出现严重精神障碍,这些在一些对被弃养后收留于福利机构的婴儿身上有大量的观察研究。
因此可以说,依恋是我们人类基因设定好的构成部分,是我们人类的“出厂设置”。
在我们被养育的过程中,这些“出厂设置”被不断更改、丰富。但如果在运行过程中出现“病毒”,我们不得不额外进行“查杀病毒”设置。
那么不断更改、丰富、增强功能的设置就是好的依恋关系,是安全依恋。
而为了查杀“病毒”而发展出来的我们,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回避型”“焦虑型”甚至“混乱型”不安全依恋方式。
以下《心理治疗中的改变--一个整合的范式》中一段话就说的是这个意思:
“如果没有与之相反的动力发挥作用,心灵倾向于运用主体间环境中的所有改变与变化,来创造越来越整合一致的内隐关系知识”
所以我们结合精神分析的假设:一个人的创伤发生的越早,可能意味着出现精神问题越严重。
以下因素都会造成婴儿发展出不安全依恋以及在成长过程中出现各种精神障碍:
养育者由于自身的困境无法给予婴儿安全的依恋环境
从被抛弃到过早的分离,频繁更换养育者
养育环境过多的冲突和焦虑
养育者在和婴儿养育过程中过多的刺激或过少的刺激
不协调和不匹配的母婴关系等等
依恋的激活和依恋的回应
在我们的人际互动中,什么情境下我们会激活依恋需求?
对压力的反应会激活依恋需要,同时激活另一个人的依恋反应。
怎么理解呢?
我们还是回到母婴关系,当婴儿陷入麻烦,体验到身体和环境所带来的不适感,比如饿了,困了,陌生的环境甚至味道时,婴儿身上的依恋就会被激活,也就是说依恋的激活来自于我们周围的世界和我们身体感受到的不安刺激。
我们前面说过,婴儿的依恋需要同样会激活养育者的依恋回应,养育者在婴儿的依恋信号发出后,需要以保护性的协调的方式做出回应。
比如说,保护性的方式通常是妈妈把宝宝抱起来,轻声安抚TA:宝宝不要怕哦!妈妈在这里。
协调的方式通常是回应宝宝:是不是饿了?困了?想要玩或者不想玩了?
对于成人,我们在遭遇挫败、焦虑、困境时、孤独、身体的强烈感受时都会激活依恋的需要,我们需要有个人在身边,支持、保护和理解我们。
但我们说有些人无法发出或无法发出正确的依恋需求信号,他们会躲起来或逃跑,或战斗,抑或冻结自己的情感,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观察到这些人依恋出现了问题。
这些受伤者可能是在告诉自己:靠近一个人是可怕的,或是受伤的,或是冷漠的,是不会得到回应的,或者只会得到错误的回应。
那么他就会抑制依恋需要,让自己处于逃跑、战斗或冻结的防御状态,以期缓解依恋需求被激活所带来的心理伤害。
同样的困境也会来访者与心理咨询师的移情关系中重现。
大部分时候,咨询室里活化的就是母婴关系,我也在咨询工作中实实在在地经历着这样的过程。
在咨询师和来访者的互动中,理解和共情的回应会激活来访者的依恋需要,同时咨询师的依恋回应也会被激活,咨询师给予来访者保护性和协调性地回应,来逐渐修复来访者早年的依恋创伤。
当然这个过程相当复杂,来访者会逃跑、会害怕、甚至会攻击,咨询师需要理解和涵容这个过程,才能促进咨访关系,促进来访者修复的可能性。
Efain Bleibeing讲到:
“当我们感觉被理解时,这个就是激活信任的生理和心理信号”,
“体验到被他人看见、听见、认可、考虑、理解也是心智化发展的一种体验”。
心智化的发展
心智化是依恋发展过程中获得的一种能力,是可以调节我们的依恋和情感的能力。
它能够在关系中意识到别人对我们的影响,也即我们对别人的影响(主体间的互动)。
通常依恋需求被激活时,我们是盲目的、冲动的和情绪化的。
有句话“爱是盲目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盲目会带来“心理等同”:我们自己的就是别人的。
我们和所爱的人亲密无间,我们毫不犹豫吃所爱的人剩下的食物等等,这时候心智化评估的部分就会失去激活,社会判断也会停止。
但当我们能够进一步发展出当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我们会让自己“等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些停下来反思的功能就是心智化的恢复。
心智化的恢复让我们和别人增加心理距离,产生分化,避免过渡失去自我(但心理距离如果太远,就会到另一个极端,这里我们不再扩展)。
所以,Efain Bleibeing在有关心智化治疗的讲座中讲到:
心智化的作用事实上是在依恋反应和防御反应之间取得平衡。心智化功能让我们拥有判断力: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信任,可以信任谁,让谁靠近我,可以向谁暴露自己;或我们应该防御谁,不应该信任谁,应该远离谁;
心智化能让我们培养、识别、理解人类意图的能力。心智化让我们能够理解他人,也让我们可以影响别人对我们的态度。
在这里可以我想起聚焦疗法(Focusing)的创始人尤金.简德林,他在讲述他小时候观察到自己的父亲在危机时刻如何去判断形势的亲身经历:
在11岁时,少年尤金观察自己的父亲做着一个又一个直觉性的选择—信任这个人而不信任那个人,这使得他们这个犹太家庭得以逃离了纳粹,而许多其他家庭没能离开,最终被送到了生命的终点。
当尤金问:“爸爸,你怎么知道不能信任那个人?”他的爸爸摸了摸他的胸口,说道:“我跟随自己的感受”。
这样的感受,实际上就是我们生而具备的并需要在协调的互动体验中能够被增强和完善的适应性功能,这也将是依恋发展意义所在。
从社会现象到临床实践
从去年的刘学州事件中,我认为从心理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在一次次被抛弃的过程中酿造的悲剧。
在幻想层面他曾一次次地想要摆脱被抛弃的命运,我不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有没有比这更绝望的时刻。
今年疫情封控期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母婴分开隔离事件,如果从依恋理论的角度去看,是有可能在婴儿的心理意义上就会造成了“被抛弃”的心理现实,因此我们也看到了我们心理学界一些老师和同行们强烈的反对意见。
在临床工作中,有一些来访拿着医院的诊断来我这里,而那些被诊断为严重精神障碍的来访,只要去探寻TA的早年被养育经历,基本上都是千疮百孔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惊讶,这样的生存环境如何让一个人承受并活到了现在,后来我慢慢地明白,这些所谓发展出来的“症状”本身所具有的适应性和不适应性。
适应性是说TA适应了来访者的心理现实,让TA能够在异常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而不适应的是TA无法被社会接纳,自体感极其脆弱,无法形成好的有滋养的关系体验,无法体验爱和被爱。
因为爱所以爱。
我认为这句话很好地道出了依恋的本质:我们只有被爱过,才知道如何去爱。
但如果你碰巧没那么幸运,我们每个人也都没有办法选择我们的出身,那么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有意识地让自己去创造性地拥有一些好的关系:
好的朋友关系、好的伴侣关系、好的师生关系等,这些都有可能变成我们生命中的一道光,改善我们早年不够好的依恋关系。
但如果你确实无法让自己开启好的朋友关系或好的伴侣关系,也或者你已经陷入了一些糟糕的关系,那也许有必要可以从一段咨询关系开始,去表达,去经验,去探索,去寻找爱和生命之光。
参考书目:
1.《心理治疗中的依恋》,【美】Dacid J. Wallin 著
2.《心理治疗中的改变--一个整合的范式》,【美】波士顿变化过程研究小组 著
3. 《婴幼儿人际世界》,【瑞士】Daniel N. Stern 著
作者介绍
李乃侠
湖南师范大学心理健康教育硕士在读
华东师范大学应用心理本科毕业
二级心理咨询师
上海南嘉心理咨询师
湖南大学兼职心理咨询师
湖南脑科医院兼职心理咨询师
精神分析动力学取向,自体心理学方向,聚焦取向心理治疗咨询时长2000小时+,持续个人体验,持续团体督导和个人督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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