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横位难产”的产妇，比“臀位”更难处理
2016/11/25 医学界
导读：雪夜的急诊，寒冬里也泛着暖光。
文：余永亮
来源：“医学界”微信号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两夜，仿佛在为农历新年渲染喜庆气氛。已是腊月二十八的夜晚了，医院里显得格外冷清。值班室里，我和妇产科医生一边闲聊家常，一边期待明早八点下了夜班，回家过年……
就在我们聊天时，妇产科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值班院长告知：大田庄村医紧急求救，有一产妇难产，因路面积雪较厚，转运产妇会有极大的困难和风险。综合考量，决定由司机启动急救车，带上妇产科医生和我，直奔十多里外的村庄接诊并视情况给予救治。
茫茫大雪覆盖了道路和田野，呼啸的北风仿佛要吞噬一切。急救车艰难地向前行驶着，短短十几里路，从晚九点一直走到十一点。路上，妇产科医生不断向我嘱咐着：
“小余，带好手术包和麻醉包了吧？”
“小余，你要做好麻醉准备，今晚有可能要在卫生室剖宫产!”
“小余，麻醉后你还得做好当助手的准备，村医有可能胜任不了!”
“小余，如果产妇不用做手术，你同样要给我当好助手并做好抢救新生儿的准备……”
仅仅在麻醉岗位上工作两年的我还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急诊，而且有可能在极其简陋的村卫生室进行手术，这是否符合接生或手术的操作流程？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村卫生室的病床上，产妇浑身颤抖，并因不规律的阵痛大声呼喊着。还没等医生询问情况，家属已经等不急了。
“求求你们给她做剖腹产吧，出了啥事俺不怨你们!”他们说。
“是啊，是啊，现在这种情况，想转到城市医院也不可能了，路上会发生危险的!”村医也在一旁附和着。
妇产科医生并未理会这些，她把双手放在产妇隆起的腹部摸了又摸，并通过听诊器仔细听胎心音。“不要怕，你没事的，相信我!你先深呼吸，暂时不要用力!”经过一番安抚，产妇不再颤抖。
这是一个“横位难产”的产妇，比“臀位”更难处理，无论是接生或手术，都有极大风险。而在这大雪封路的夜晚，我们过来就已耗了两个小时，转院更不现实。医生决定冒险在村卫生室做手术，可就在我打开麻醉穿刺包的时候，胎儿的一只小手已露在外面。在监护设备和急救条件都不具备的村卫生室，出现这样紧急的情况，意味着连进行麻醉和手术已不现实了。
必需赶快接生，没有退路，别无选择!否则，胎儿可能会窒息，产妇也可能大出血甚至子宫破裂。此刻，医生只能艰难地扭转胎位，期待幸运之神降临。由于卫生室没有专业的手术产床，为了便于操作，她先是半蹲着，后来干脆单膝跪在地上。
“小余，我的手探到胎头了!”
“胎儿不是太大，还有扭转的余地!”
“小余，我快没劲了，你托着我的右胳膊，让我缓一缓……”
“小余，快准备局部麻醉药，我给她做个侧切，这样情况就会好些!”
“快成功了!小余，你备好止血钳、剪刀和纱布……”
白炽灯下，汗水洇透了医生头上的蓝色帽子，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不过，随着那越来越惊喜的语气，产妇终于顺利分娩。“呜哇”——清亮的新生儿啼哭声划破雪夜的寂静，在村庄里回荡开来。在家属们“谢天谢地”的祈祷声里，医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不是故事，也不是小说。这是十几年前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一次雪夜急诊。这位可爱可敬的妇产科医生姓陈，我习惯叫她陈姨。如今，陈姨已退休，我也离开了麻醉一线。在一次年终座谈会上，医院邀请退休职工和新上岗职工进行恳谈交流，我站在陈姨身边，给刚参加工作的医务人员讲述这段往事。他们听后，议论纷纷：
“如果执业地点不在村卫生室，这样做是否有违反《执业医师法》的嫌疑呢？你们难道没想过吗？”
“幸亏没事，万一有事呢？你们考虑过后果吗？”
“就算家属理解，可是在村卫生室里接生或手术，天哪，想想就可怕，这要承担多大的风险你们不清楚吗？”
满头银发的陈姨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微笑着说：“其实你们说的这些谁都明白，所以也请你们一定要遵守执业规则。不过我相信，在医务人员心中，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当有人在生死关头需要我们时，与他们的生命相比，我们承担些风险、承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会议室里先是一片寂静，之后掌声四起。院长捧着鲜花，从主席台走到陈姨面前。院长曾是陈姨带过的学生，鲜花本是办公室主任刚买来用作装点领导席的。而此时，在陈姨怀中，那束鲜花绚烂无比、芬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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