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 or 屠刀?仅在一念之间!
2017/12/14 医学界外科频道

     当了多年医生后,我一直认为,对生命是应该永远心存敬畏的,必须永存敬畏!否则,手术刀和屠刀只在一念之间。

     作者丨一听倾心 常州协和医疗

     来源丨医学界消化肝病频道

     夫医者

     非仁爱不可托也

     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

     非廉洁醇良不可信也

     ——晋.杨泉《物理论》

    

    

     很多年以前,当我还只个住院医的时候,有一次我的老师值夜班,有一个不算很严重的脑梗塞病号夜里4、5点的时候说不舒服,老师重感冒由于身体不适就没有起来看病号,结果患者快天亮的时候昏迷了,一查电解质钠非常低,尽管接下来第二天我值班的时候连续24小时都没有合眼,一直守在病床边,但血钠怎么补都补不起来,第三天患者就去世了。

     尽管我们知道脑梗塞会出现意识加重,甚至死亡,这一点我们入院的时候也向患者家属交代过,可以顺理成章的这么向患者解释,但我们心里清楚其实事实并非如此简单,当患者家属无意间提起当晚最初不舒服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看一眼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其实老师是行医十几年的老医生,平日里是个责任心非常强的人,那一天也许是因为高烧,也许是一时疏忽,没有起来查看病人,患者这不幸的结果让她难过并且愧疚了很久,也让初为医生的我铭记了一生。

     以后值班的时候,患者只要说不舒服,我必须要到床边看一看,也许这一趟耽误了一点时间,惊醒了一场美梦,打扰了一时心情,但至少这一眼能让患者感到被重视,能让我做到心里有底,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我想所谓临床医生,千万别忘了医生前面还有两个字叫:临床!连床边都不去,你还叫什么医生。

    

    

     我管的第一个ERCP的病号是一位80岁的老奶奶。核磁提示胆管多发结石,但肝功胆红素均正常。临床无任何症状,正当我犹豫在做与不做之间的时候,领导看了看核磁说:要做!好吧,那我就开始术前谈话签字。首次ERCP很顺利,因为多发结石所以需行二次取石。在第二次ERCP过程中不幸的事发生了,十二指肠穿孔,需急诊外科手术。

     老奶奶被推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曾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刘医生,我还能见到你吗?我望着她苍白的脸,不知如何安慰,口中反复而机械的说:没事,没事,您睡一觉,起来手术就结束了,然后就没事了。通过老人家那颤抖的双手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当时心底的害怕和无助。

     好在老人家的手术很顺利,只是T管在身上带了半年,住院费用比预期多出了20万。自从老人被转往外科,我几乎每天一个电话了解患者病情的发展。老人的女儿,我一直以大姐相称,是一位非常通情达理的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责怪刁难我的话。

     老人出院那天,大姐特地来我的科室和我道别。她说:刘医生,本来我的弟弟们要告咱们医院,被我劝下来了。她对愤怒的弟弟们说:刘医生和医院并没有什么过错,刘医生光术前谈话就给咱们一家人谈了2个小时,把病情和ERCP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非常详细地反复交代过,咱们碰到了只怪咱妈命不好,不能怪医生的,刘医生每天一个电话,真的是尽心尽力了......我听着大姐的叙述心情特别复杂,有感动,也有后怕。

     大姐临出门的时候只是轻轻问了我一句:刘医生,给我妈做ERCP的那位医生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露过一面?

     我突然就楞在那里,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管的第一个来做ESD的病人是一个40岁的男人,食管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正是上有老小有小的年纪。原本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在他拿到胃镜结果的那一刻仿佛轰然崩塌。病理结果是鳞癌,从内镜下初步判断已经不是早期,好在胸部腹部CT尚未发现转移灶。我觉得如果做外科手术还有机会。可是那时候ESD方兴未艾,仿佛一夜之间成了抗癌神器。领导看了看病理结果说:做ESD!我有点犹豫得问到,可能已经不适合做ESD了吧。领导说,那做完ESD再说,如果有问题再做手术不迟么。我默默得转身走了。

     开始术前谈话和签字吧。我又和他以及他的家人谈了2个小时,把食管癌的发生,进展,预后,目前的手术、放疗、化疗各项治疗措施的优缺点,ESD技术的适应症,并发症,后遗症等等详细交代给他听。第二天,他选择了手术。我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

     还有一个病人就没他这么幸运了,年龄和家庭情况相仿,胃癌。做完ESD后的病理报可见低分化成分,垂直切缘阳性。当时主管医生不是我,主管医生去问领导下一步治疗方案。领导皱了皱眉头说:让他一个月以后复查吧。主管医生因为是切缘阳性而不敢掉以轻心,一个月一到立刻叫他来复查,胃镜再次活检提示低分化腺癌。这次必须去手术了。

     有一次我问主管医生,第一次报的低分化而且垂直切缘阳性,为什么不立刻去补做手术?主管医生说:领导没说要补做手术,领导说要随访......

     我竟又一次无言以对。

    

     一个老太太70岁,身体一直很好,近几天因为肚子隐痛,被家人拉来检查身体。肠镜做完后发现回盲瓣存在恶性肿瘤,老太太本身没有任何梗阻的症状,镜子也基本可以通过肿瘤部位。主管医生找家属谈话,鉴于老太太年纪有点偏大,家里人害怕老人家受罪,不愿意给老太太行手术、放疗、化疗等治疗措施。主管医师说:如果这样,那么就只有先让老人家回去,等出现了梗阻症状,再过来放个支架算是姑息治疗吧。

     家里人正准备出院,科主任却亲自跑来对这家人说:现在就可以放支架,不必等到以后梗阻了再来。家里人一想,这一次住院就可以搞定当然最好,省得来回折腾老人了呀,自然是满心欢喜的接受了主任的方案。再见到主管医师的时候,隐约间似乎对主管医生还有点不满:为什么非要让我们等梗阻了以后来放支架呢?你看,主任都说现在就可以放,你却要我们以后再放......

     结肠支架放得很顺利,当时的X线也显示支架位置良好,皆大欢喜!术后第二天再次X线,却看到昨天还横着的支架今天却竖了起来,而且中间连个腰都没有,直通通的立在那里。老人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症状。第三天又复查了一张X线,支架又换了地方,显然已经不在了原来该待的地方。家属过来询问支架放得怎么样?主任说:一切正常,没问题,位置很好。老太太可以出院了,今天报出院,明天来办出院手续。

     出院的第二天,老太太家里人来了,但不是来办出院手续的,他们掏出一张纸巾,慢慢得小心翼翼得打开来......

     里面是一个亮闪闪的金属支架,完完整整的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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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每一个医生,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行医故事,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教训。不记得是哪位前辈说过:哪个医生手上没几条人命。再好的医生也有血的经验和教训,也许这就是一个医生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千万不能忘记,这些代价是别人的生命,我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人的生命更为宝贵,从某种角度说,医生是站在生命的高度和死神对抗的人,不论输赢,我们都在尽力,尽我所学让患者得到身心的治愈或是安慰。

     当了多年医生后,我一直认为,对生命是应该永远心存敬畏的,必须永存敬畏!否则,手术刀和屠刀只在一念之间。针对某个患者的治疗方案,绝不是那个连患者的床边都从来不去的所谓的上级医生,看看片子和报告坐在办公室里制定出来的,他没资格!应该是那些一线的临床医生全面综合考虑医疗技术,患者利弊,医患关系,经济能力,人文背景等诸多方面和因素后制定的诊疗方案。

     看着太多不合理的治疗方案横行于世,有甚者只是为了做手术而做手术,我不知道他们晚上是否会被噩梦惊醒,若干年以后会不会有人指着你的脊梁骂你无德。可能权利会让很多人忘记曾经在宣读希波克拉底誓言那一刻的庄严和神圣;可能金钱会让很多人在那颗曾经单纯的初心上蒙了灰,迷了眼,但无论何时我都会记得当初为何学医,不敢妄言什么悬壶济世,心系苍生的宏愿,只为那心底的平静,夜晚的安宁,良心的无愧和对生命永存的敬畏。

    

     行医数载,医德为先。

     夫医者,

     非仁爱不可托也;

     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

     非廉洁醇良不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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