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记者被强力攻击“为复旦洗地”,错在哪里又如何化解?
2015/5/30 传媒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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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窦丰昌

     来源 | 媒变

     今天下午开始,一篇名叫《复旦丑闻之后的洗地》的文章在微信朋友圈快速地传播,截止到晚上9点18分,已经有了26667的阅读量,我看此文最后非常有可能突破10万。“洗地”应该是上海说法,大概相当于我们这边常说的“擦鞋”。

     阅读量这么大,窃以为有三个原因。第一,此文的主题和最近几天沸沸扬扬的复旦110周年宣传片抄袭事件有关,处在了风口上,有很强的时效性。第二,此文的作者是魏武挥,一个在网络上比较有名的新媒体的研究者,拥有网络上比较大的话语权。第三,此文文风大胆,用语犀利,不留情面,看了让一些人觉得“很过瘾”。

     《复旦丑闻之后的洗地》批评的直接对象是澎湃新闻和东方早报的一名叫韩晓蓉的记者,这位记者在最近的复旦宣传片事件中,表现“优异”,先是5月28日“面对面”独家对话了复旦形象片的制片人,然后又于今天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晓蓉教育视界”上刊发了一篇叫做《?我眼中的复旦形象片事件真相?》的记者手记。

     正是这篇独家对话特别是这篇记者手记引来了魏老师的极端不忿和猛烈批评。这个批评主要基于对韩晓蓉记者手记的“文本分析”。

     比如,手记说,“至少在我的眼中,他不只是我的采访对象,而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更是一个在网络暴力的无情冲击下显得那么无助、脆弱、让人同情的80后大男孩。”

     魏老师说,“几乎所有的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都是无助、脆弱、让人同情。又有几个罪犯底气足到事到临头,依然是狂妄不羁的呢?”在魏老师看来,连用这三个形容词,是想拉上一块裹脚布为裸体的当事人遮羞。

     再比如,手记搬出了莱温斯基最近关于网络暴力的TED演讲一事,认为复旦宣传片的制片人受到了网络暴力。

     魏老师说,白宫拉链门事件对于莱温斯基而言,有隐私部分,毕竟她不是克林顿那种公众人物。而在这场复旦丑闻之中,我们尊贵的制片人所做的事和隐私无关。这位记者生拉硬拽,非要让莱温斯基给这位制片人垫背,不是洗地是什么?

     最有争议的,大概是手记中的这段文字:“对话完成了,我尽自己的努力飞速地码好了字,交给了他,再之后,便是一遍遍地审稿、修改、再审、再改,他也一次次地从自己的办公室到校领导的办公室来回地走动。文章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措词,都小心又小心地反复字斟句酌……。”

     魏老师认为,这段话暴露了澎湃这篇专访就是复旦官方最终“钦定”的宣传稿。魏老师因此质问,“澎湃你是不是要在复旦宣传部公信力尽失的情况下,客串一下复旦临时的宣传部?”

    

     以上种种描述把魏老师给气坏了,以至于开始了对这名记者的“人身攻击”——我不知道为啥一个百年高校可以容忍这样无耻的人“‘勇夺’以下这些称号的冠名权-------复旦校报记者、复旦驻东早记者、复旦校报驻澎湃记者”。我也不知道东早也好,澎湃也好,为啥可以容忍这样一个人继续做邱兵笔下那种“伟大的事业”?

     说实话,在本号看来,新闻业务上有瑕疵可以批评,但是也没有必要把新闻业务问题转化成人格问题去批评。至少我就不会做这样的转换,因此我也写不出魏老师那样充满批评色彩的激扬文字。

     不过,作为一个跑线记者,面对这样的突发舆情事件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样去采写稿件?确实值得新闻业界去思考,就此而言,我们要感谢魏老师的提醒。

     根本的一点是,本来大家关心的是复旦110周年校庆宣传片的事怎么解释这么了结,记者所有的工作也都是奔着这个去的,但是因为一些业务上的瑕疵,记者本身却成了新闻人物,连带着记者所属的东方早报和澎湃新闻的公信力也受影响,这就太不值得了,值得反思。

     这也是本号以前多次提到的,记者本来是要去报到新闻事件的,结果出于客观或主观的原因(大部分是客观原因),自己却成了新闻人物。这是优秀记者要竭力去避免的。

    

     实际上,类似的事情刚刚发生过一次,就是在关于庆安枪击事件的报道中,新华社的两名记者被造谣收受红包,而且一收就是3.8万元。新华社报案后,造谣的柴某已经被抓获归案。

     造谣固然要受处罚,但是这两名记者为什么被造谣?那就是和他们两个写的第一条关于庆安枪击的稿件有关系,此稿存在的瑕疵特别是立场上的“倾斜”触发了柴某的造谣动机。关于这个问题,本号前段事件专门撰文分析过。

     这条稿的导语说,“5月2日,黑龙江庆安火车站候车室,执勤民警开枪击毙一中年男子。5月3日,枪击现场视频曝光,当事人曾在现场与警方厮打摔女儿,并说“谁抢到枪,是谁的”。目前,检察机关已介入调查枪击事件。”

     接下来,稿子说,“3日晚,哈尔滨铁路警方还原了庆安枪击案当时的情况,新华社记者看到了枪击现场的监控录像。”

     两位记者主要采访了哈尔滨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队长赵冬滨。赵队长在介绍了简单过程后说,“通过向现场人员询问,徐纯合曾说‘谁抢到枪,是谁的’,民警在手背受伤,口头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开枪将徐纯合击倒,后经120确认死亡。”

     从采访技术上说,这条稿只是采访了铁路公安处一方,只有一个消息来源,没有徐纯合一方的说法,也没有第三方的说法。从一条有争议性的稿子的采写来说,这是有瑕疵的,会让读者对它的真实性保留怀疑,安徽柴某的造谣和这一点瑕疵有一定的关联。

    

     回过头来,就韩晓蓉采访复旦宣传片制片人、复旦大学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滕育栋这件事来说,本号想要具体分析如下。

     第一,在第一时间独家采访到制片人,毋庸置疑,这是一条好新闻。

     5月27日是复旦大学110周年校庆纪念日,这么重要的节日期间,曝出了宣传片涉嫌抄袭的事件,是一个突发事件。在这个档口,所有新闻机构都想采访当事人滕育栋,但是并不是每家机构都能采访到这个人,而韩晓蓉采访到了,这条新闻的价值毋庸置疑。

     采访到滕育栋,韩晓蓉也费了很大功夫。她手记里说,“5月28日从早上就坐在了复旦行政楼的办公室里,一直守到晚上,从天明到黑夜,等待着、陪伴着。”这是一条花了很大事件成本和感情成本采写回来的稿子。

     第二,被批的记者是一位长期跑复旦大学的记者,和学校关系很深。

     在手记中,韩晓蓉说自己和复旦有十多年的交情,复旦的宣传部部长和副部长换了好几茬了,她还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在现在的岗位,和一任又一任的宣传负责人打着交道,也因为如此,她“勇夺”以下这些称号的冠名权-------“复旦校报记者”、“复旦驻东早记者”、“复旦校报驻澎湃记者”等等。

     此外,她在微信上开设了叫做“晓蓉教育视界”的公众号,从这个名字,也能看出这名记者是一名非常资深的教育记者。

     说实话,从媒体的角度来说,都非常希望能有一批专家型的记者,特别像教育这样的“大线”和“热线”,媒体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非常需要像韩晓蓉这样的记者去冲锋陷阵。?

     第三,日常工作中,跑线记者要处理好和所跑线口的关系,既不能言听计从也不能把关系搞僵。

     一个记者怎么样和自己所跑的线口搞好关系?这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很难有灵丹妙药,只能原则性地说,“既不能言听计从也不不能把关系搞僵”。

     相对于通讯员,记者要有独立的立场,不能成为所跑单位的传声筒;当然也不能不顾及通讯员的感受,硬做通讯员不喜欢的选题。称为传声筒,就失去了读者立场;不顾通讯员的感受,这条线很快就跑死了。

     记者和通讯员的关系应该是“恋人”的关系,在保持各自独立人格的前提下去互通有无。

     第四,突发事件发生时,跑线记者写稿更加要有报社立场和读者视角,不能只是“有一说一”。

     这就是韩晓蓉记者在此次采访中要吸取的一个教训。根据记者手记的描述,她太入戏了,或许是因为平时跟复旦大学宣传部的关系很良好,不仅工作上好,而且建立了比较好的私人关系,韩晓蓉对滕育栋这几天的备受煎熬非常同情,甚至认为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但是错就错在要把私下的感情和工作分开,复旦大学宣传片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个私人事件,而是一个公共事件,滕育栋作为直接的当事人一定要对此事负上责任,而不是只是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甚至是开脱。

     作为澎湃的记者或者东方早报的记者,更加应该把稿子处理得更加规范,至少是看起来立场更加公允,要有适当的质疑声音,而不只是“有闻必录”,只做一个学校的传声筒。

     这个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并不容易做到,新闻实操中,大部分的记者都是在“有闻必录”,做一个政府有关部门的传声筒,特别是告诉你稿子已经审过,不能再改动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下,记者只能尽力而为,通过制作标题或者配发一个短评的方式去表达报社的立场。

     总之,新媒体环境下,大众对新闻机构的报道要求提高了,要求专业新闻机构的从业者要更加注重自己新闻采写的专业性和公正性。这样的一个要求和我们媒体固有的“党的喉舌”的定位未必能够相统一,需要我们小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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