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2018,传媒十年|综艺篇:十年之后,还在追逐创新这条狗
2018/1/25 传媒1号

    

     1号按:2008,已经是十年前了!2008-2018,中国传媒业走过怎样的十年? 2008-2018,我们传媒人走过怎样的十年?传媒1号推出《2008-2018,传媒十年》系列专题,为读者复盘属于传媒业、属于传媒人的十年风雨。

     本系列共包括:

     ·胡言:电视平台篇

     ·香雪兰:网络平台篇

     ·李伟:电视剧篇

     ·青枝:综艺篇

     ·张答应:明星篇

    

     如果阅读不方便,不妨听语音吧

     △ 播音:王宇帆

     站在2018年的岁首,回望中国综艺节目的十年,从来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感知,电视人的掌声与嘘声,光荣与梦想。

     电视圈有句名言,创新是条狗。被创新这条狗撵着跑,电视人虽早已疲惫不堪,却也同样乐此不疲。追逐创新这条狗,是中国综艺节目这十年来历久弥新的主旋律。

    

     望美人兮长颈鹿,思君子也细腰蜂。对中国电视人来说,观众永远是他们魂牵梦绕的“美人”和“君子”。当年是如何不惧为收视率折腰,现在就有多少对点击量的臣服。

     拿来主义比原创更有用,重压之下,综艺市场天然地信靠了这一被证为切实有效的操作守则。与版权方的纠纷早已有之,但直到一些海外模式节目取得巨大成功,正版模式引进才在国内显露曙光。好景不长,国内市场的疯狂引进、海外模式的单方倒灌以及管理部门的政策阻扼,使得拿来主义再度盛行。中国综艺原创之路,道阻且长。

     综艺节目的类型永远是一阵风。十年间,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一家的选秀/歌唱/魔术/相亲/亲子类节目走红了,马上会有无数相像的同类节目跟进。中国综艺节目的同质化竞争近乎惨烈。

     竞争激烈的不止是节目,还有节目背后的电视台。什么都播,播的节目也都差不多,有人这样形容之前的各家卫视:不看台标,你很难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台。

     这十年,是卫视身份意识觉醒的十年。“快乐中国”、“中国蓝”、“幸福中国”等概念纷纷出场,不管具体实践效果如何,寻求差异化的观念已深入人心。

    

     “得娱乐者得天下”。电视湘军身披“娱乐”铠甲,披荆斩棘登上综艺“铁王座”之路,曾让许多从业者相信,娱乐节目才是王道,娱乐节目必将一统江湖。十年之后,这条铁则在如今看来,已不再是无可撼动。

     2008-2018,综艺节目的这十年,是一代人的集体回忆。对这十年间的节目,70后看不懂、不理解,90后看不上、不在乎。只有80后。在这十年里迅速长大成人,步入而立之年的80后,可曾记得,十年之前,有一群我们用短信投票选出来的偶像,大声唱着,告诉年轻人们“想唱就唱”,“我最闪亮”;十年之后,已初尝岁月风霜的这群年轻人们,在面对人生的艰难困苦时,是否还有人愿意“为你转身”?

     时光呼啸回到十年前。

     2008年,注定是国人难以忘怀的一年。南方雪灾、汶川地震、世界金融危机,这是充满煎熬和痛苦,撒遍汗水与泪水的一年;同样是在这一年,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召开,又满溢了多少国家和个人的荣光。

     这一年,最被人铭记的影像来自中央电视台:汶川地震系列直播节目,北京奥运会直播节目。

     这一年,对地方卫视、对综艺节目,是内忧外患的一年。

     外患自不必说,全球经济危机迫使广告商压缩预算,将广告投放从全面投放变为重点投放,卫视之间的竞争愈发激烈。新闻、综艺、电视剧一向被称为电视台收视的“三驾马车”,卫视的新闻实力较之央视相差甚远,主要竞争点就集中在电视剧和综艺上。

     而内忧体现在,2005年以来的“平民选秀”综艺浪潮已经衰落,各家翘首相盼,下一波综艺风向在哪儿?

     还记得2005年的《超级女声》吗?

    

     第一届《超级女声》是在2004年。节目与蒙牛酸酸乳合作的主题歌《酸酸甜甜就是我》一夜之间响彻大街小巷,季军张含韵成为首个“平民娱乐偶像”,《超级女声》开始声名大噪。

     2005年,《超级女声》第二季,也就是最为人所知的诞生了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等人的那个赛季,在全国范围内刮起了“超女”风潮。节目之火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据媒体报道,2005年“超级女声”总决赛的广告价格超过了央视,报价为5秒插播价4.8万元,一晚的广告收益保守估计有200万元。

     “超女”还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哗然。一边,是老干部们的痛心疾首和言辞鞭挞;一边,是年轻人们的追捧和狂欢。草根、PK、中性风、粉丝等一系列如今耳熟能详的语汇,皆来自当年那场盛大的电视节目。

     “请支持超级女声08号李宇春!”

     《超级女声》开启了粉丝时代。“玉米”“笔迷”“凉粉”“盒饭”,声势浩大的粉丝团体应运而生。

     我有一个四川的朋友,至今记得,那年在成都街头、在春熙路的人流中,她跟一群“凉粉”们举着横幅为张靓颖拉票的场景。

    

     李宇春在那一年夺冠后,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

     不止是电视台赚得盆满钵满,《超级女声》还带动了广告商和厂家、移动SP商、唱片公司、网站、文化公司和当地旅游业的繁荣。

     华语流行乐坛由此进入选秀时代。《超级女声》为内地音乐圈输送的人才,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何洁、尚雯婕、谭维维、许飞、刘惜君等人,已成为乐坛中坚力量。

    

     湖南卫视《超级女声》开创了一个平民选秀的时代。

     《超级女声》的出现,引起了电视圈的跟风模仿。接下来一年中,全国相似的选秀节目冒出20多档,集体围剿“超女”。

     就连原本是内地节目模仿对象的台湾及香港电视圈,也推出了选秀节目《超级星光大道》、《超级巨声》。萧敬腾、杨宗纬、徐佳莹等就是从台湾《超级星光大道》上走出的选手。

     “超女”之后,接下来的综艺主场是针对女性观众的男性选秀。

     东方卫视《加油好男儿》,强调节目不只注重声乐,而是以参赛选手全面素养来确定名次,包括歌唱、演技、机智、人气(通过短信投票)等。

    

     冠军井柏然与付辛博组成了BoBo组合,签约华谊兄弟,成名后两人愈走愈远,最终组合解散单飞。乔任梁在2016年不幸离世。李易峰当年只拿了第八名,可是节目的主持人曹可凡赛后说,“我最喜欢李易峰,看好他一定能成为巨星。”7年之后,李易峰因《古剑奇谭》翻红,标志着小鲜肉时代的到来。

     湖南卫视也不再办“超女”了,2007年,第一届《快乐男声》开播。

     印象很深的是,“快乐男声”13进11的比赛中,张杰唱完《天天想你》后,杨二车娜姆点评说:“我很羡慕一个女孩,因为这首歌是张杰唱给她听的,这个人就是娜娜。”杨二的爆料让当晚的主持人谢娜猝不及防,后者当场尴尬地辩解:“你羡慕我,但我羡慕大家,因为张杰唱歌是唱给大家听的。”

     张杰上了17次《快乐大本营》。在2017年的《歌手》上,张杰作为“逆战歌手”,在一首抒情歌曲后突然来了一段rap:

     “我只想证明我是个独一无二 说一不二

     且只想唱歌的男孩

     可有人说我的衣服失败

     我的样子不帅

     甚至说张杰是他老婆的裙带”

     2007年的“快男”标志着古早一代选秀狂欢的结束。在政策对选秀节目的管制、外部环境以及市场规律等多重因素影响下,选秀节目进入了瓶颈期。

    

     “超女”后时代,浙江卫视节目《我爱记歌词》的出现,带领国内综艺走出了上一波选秀风潮后的空窗期,使得2009年成为中国电视K歌年。

     2009年之后,各家卫视开始纷纷有自己的现象级节目问世,湖南卫视的综艺霸主地位遭到挑战。

     2008年8月,夏陈安任职浙江卫视总监,并立下军令状:两年时间内带领浙江卫视进入卫视三甲,否则他就卸任。立下军令状后,夏陈安提出了“格局为王”——突破区域竞争,不再纠缠于浙江市场,而是面对众多老牌卫视,抢夺全国收视份额。其后,浙江卫视迅速推出新的频道定位——“中国蓝”,提出“后奥运时代看浙江卫视”的标语。

    

     夏陈安公开表示,“选秀时代已经过去”。在他的带领下,取自美国节目《合唱小蜜蜂》模式的《我爱记歌词》,被放至更重要战略位置,做大做强。

     《我爱记歌词》兼具娱乐性和益智性,结合了中国老百姓最喜爱的娱乐方式——卡拉OK和风靡欧美的歌词记忆游戏。

     对选手才艺有要求的平民选秀之后,节目门槛再次降低。《我爱记歌词》选取中国各个年代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通过设计唱歌游戏,让参赛者现场回忆歌词并大声唱出,唱对歌词最多的参赛者,就是当场比赛的冠军。

    

     《我爱记歌词》捧红了浙江卫视一姐“朱丹”,彼时,华少还不是“中国好舌头”,也不是浙江卫视最力捧的对象。

     在2008-2009这个变革期,《我爱记歌词》的走红自有其时代背景。它完成了一档节目应有的使命,目前已停播。

     同一时间,综艺市场冉冉升起另一位“新星”,那就是湖南卫视的一档娱乐脱口秀节目——《天天向上》。

     《天天向上》成功地将谈话、娱乐和礼仪公德三者糅合在一起,达到了谈话、娱乐、教育三位一体的良好效果。

     《天天向上》的主持人颇值得一提。节目开设了一个由不同风格的八位主持人组成的主持阵容,推出了全国第一支偶像男子主持团体的概念。汪涵与欧弟是节目的灵魂人物,台湾来的欧弟备受内地观众喜爱,开启了事业的第二春。

     当年的《天天向上》有多火?这档节目的收视曾一度力压《快乐大本营》。由此两档节目成为湖南卫视的两大台柱,“快乐家族”与“天天兄弟”分庭抗礼。

    

     《天天向上》对电视娱乐脱口秀的发展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它秉承了娱乐脱口秀节目与生俱来的气质,也在原有类型的基础上进行了形态、内容的大胆创新。

     如今的《天天向上》,天天兄弟分崩离析,大张伟被指抢话,汪涵显得多余,摊上抄袭之说,收视率下降,屡屡给湖南台其他节目让道。当年曾力压快本的《天天向上》,不知未来几何。

     《天天向上》巩固了湖南卫视的综艺霸主地位,然而,“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2010年,《非诚勿扰》女嘉宾马诺在节目上的这句话引爆了社会热点。

    

     1个男生面对24个女生的选择,24个女生面对一个男生的竞争。节目中有24位单身女生以亮灭灯方式来决定男嘉宾的去留,经过“爱之初体验”、“爱之再判断”、“爱之终决选”、“男生权利”等规则来决定男女嘉宾的速配是否成功。

     《非诚勿扰》把传统的电视相亲类节目进行了重新包装,以嘉宾富有争议的表现和火爆的话题性,获得了良好的收视效果。

     《非诚勿扰》屡屡刷新中国电视节目的收视记录。

     2010年5月16日第27期,《非诚勿扰》以4.23%的收视率再次刷新省级卫视收视的最高记录,这也是自2005年来中国省级卫视电视节目收视率的峰值。

     作为一档老牌节目,《非诚勿扰》也在不断地寻求创新与突破。节目曾经历改名风波,2016年1月,因商标纠纷,《非诚勿扰》更名为《缘来非诚勿扰》,一年后才恢复使用原名。节目还一度被传停播,事后才知是调改后重新上线。

     接下来,中国电视节目即将迎来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卫视版图中非常重要的海派东方要上场了。

     2010年,东方卫视播出了一档节目《中国达人秀》,是正版引进的Britain’s Got Talent模式。

    

     2010年10月10日的全国总决赛,《达人秀》收视率上海地区34.88%,全国5.70%,排名第一。

     《中国达人秀》实现了选秀节目的一次“中兴”。《达人秀》把目光投向老百姓,旨在选出平凡而富有才华、拥有梦想并渴望创造奇迹的普通人,开创了选秀节目的新形式和新方向。

     《中国达人秀》是截至2011年国内购买海外模式制作的众多电视节目中最成功的个案,连续三季打破了中国电视综艺节目收视纪录。

     《中国达人秀》的成功,让国内电视人意识到海外电视节目模式的巨大威力。《达人秀》作为最成功引进模式节目的纪录很快将被打破。

     从2012年开始,中国电视节目进入“模式”时代。

     2012年夏天,《中国好声音》横空出世。这档节目由灿星制作,在浙江卫视播出,引进了荷兰Talpa公司的《The Voice》模式。

     导师、战队、盲选、转身……这些新鲜花样让观众耳目一新。四位导师为刘欢、那英、庾澄庆、杨坤,他们通过盲选选择自己心仪的学员组成战队,并带领自己的战队进行战队内和战队间关于音乐的对抗。

    

     《中国好声音》点燃了那个夏天。它的成功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了会唱歌的“好声音”,更多是因为在节目形态和节目流程制作上的创新。版权方“三分声音两分故事”的原则,也让国内领略了真人秀的魅力。

     国内电视习惯了拿来主义,但是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正版引进海外成熟模式事半功倍,而且可以以此为契机,学习国外先进的制作工艺。

     自此,电视节目模式引进开始如火如荼。仅仅在两三年后,有业内人自嘲,“韩国的节目模式几乎快被我们买空了”。

     作为启蒙者的《好声音》,自己也深陷节目老化的泥淖。因与版权方的模式纠纷,2016年,《中国好声音》更名为《中国新歌声》,灿星称是全新原创,原节目最具标志性的转身变成了滑道。

    

     2012年后,中国综艺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接下来的两三年间,几乎每年都会出一两个现象级节目。

     2013年年初的《我是歌手》,年末的《爸爸去哪儿》,皆来自韩国节目模式,湖南卫视接连推出两大现象级。亲子真人秀开始扎堆出现。

    

     2014年浙江卫视的《奔跑吧兄弟》,引进自韩国《Running Man》,在全国掀起了户外真人秀的风潮。

    

     2015年东方卫视的《极限挑战》开播,口碑大好。节目组称节目为完全原创,但有网友称其形态肖似韩国节目《无限挑战》。

    

     2015年后,中国电视综艺进入“综N代”时期,辗转腾挪与纠结创新,再难见现象级。

     在与电视综艺相对的另一个战场上,网络综艺却出现了可喜的突破式发展。

     2014年,《奇葩说》的成功让业界看到了网络综艺的巨大潜力。

     以视频网站为界,爱奇艺的《中国有嘻哈》、腾讯视频的《明日之子》、优酷的《火星情报局》皆为当家作品。

    

     然而,就在我写作此稿的这两天,PGOne几被全网封杀,Gai在《歌手》被退赛,嘻哈歌曲遭下架,官媒发声批嘻哈文化。

     仅仅是半年时间,嘻哈音乐、嘻哈市场就遭遇了从极热到极冷的两极转化。这起嘻哈事件并非孤立,再度提醒网综游走在市场与政策之间的平衡。

     综艺节目这十年,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电视人都在不遗余力地追逐创新这条狗。有多少节目雨打风吹去,也有笑傲综艺江湖的奇葩。2016年,华人电视圈最负盛名的节目之一《康熙来了》停播;2017年,《快乐大本营》庆祝开播20周年。虽然创新这条狗总是难以追上,虽然综艺总是被诟病抄袭借鉴拿来主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十年间,国内综艺节目“积贫积弱”的情况已大有改观,逐渐显露出自己的气象来。中国综艺,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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