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安倍为何要提前大选?
2014/11/22 瞭望智库

     瞭望智库导读

     而今,在党内斗争形势日益激烈、对手随时可能进一步发难之际,安倍提前大选,则形成了另一种时间安排:如果12月大选获胜(这几乎是必然的),则稳固党内局面,并争取2015年4月统一地方选的胜利,其后再争取9月连任自民党总裁,这样可使安倍的任期延续至2018年。

     新华社瞭望智库研究员︱刘华

     11月21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正式解散众议院,提前大选。

     日本众议院任期为4年,前次大选是2012年12月进行的。当前,安倍内阁支持率虽较上任时有所降低,但仍维持在40%~50%之间,在近年来历任内阁中尚属较高水平。那么,安倍为何要在并无重大事件的情况下突然宣布提前大选呢?这其中背景复杂,作为局外观察者,我们无法得知内幕细节,但以下因素是可以肯定的:

     第一,政治上的直接原因——安倍9月改组内阁失败。这个“失败”有双重含义,表面上是选人不当,实际上是未能摆平党内关系。

     安倍上任后,在将近2年的时间里没有改组内阁,这使得很多原本等着当大臣的自民党内“中坚”人士很是着急,毕竟很多人资历、年龄都“到了点儿”,万一安倍真在4年间都不换一次人,一些人就要被“耽误”了。

     所以,在今年9月安倍改组内阁时,这些人寄予了很大希望。

     但是,为凸显对女性就业的支持,安倍在9月改组内阁时安排了5位女性大臣,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操之过急。据说,小渊优子一开始是谢绝出任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与安倍的政见有不合之处,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自己的资历还不到这一步。但安倍执意要求小渊入阁,这下子惹了大麻烦。日本社会原本就是一个男女严重不平等的社会。原本可能“出将入相”的人,如今被一群女辈(还有小渊这样的年轻女辈)占去了机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很快,仅仅1个月时间后,经济产业大臣小渊优子和法务大臣松岛绿就被曝出政治资金等方面丑闻,并被迫辞职。这对安倍内阁造成了相当打击。而这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攻击(也不知这段时间在料亭里都发生了什么),且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出自民党内部有诸多“不稳定因素”。

    

     (小渊的“罪行”之一,是她的秘书给本选区的选民送了带有小渊Logo和照片的葡萄酒。理论上说,候选人是不能给选民送任何东西的。)

     此后,安倍新内阁中又陆续出现了新的隐患——农林水产大臣西川公也、防卫大臣江渡聪德、环境大臣望月义夫等均已被指责存在资金问题,而“替补”小渊优子的新任经济产业大臣宫泽洋一也被发现用公费报销色情服务场所开支(宫泽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尽管宫泽的解释是“我没那爱好”,但日本网友的创造力是无穷的……不过为了保持节操,咱们就只上缩略图好了)

     如果西川等人的丑闻发酵,并再次出现大臣辞职的情况,自民党内可能会出现追究安倍“用人责任”的呼声,导致安倍面临极为尴尬的局面。在9月小渊和松岛辞职时,自民党内已经有人在散布“再搞倒一个大臣,首相就不得不辞职”这样的言论。此时重新大选并“洗牌”内阁成员,可以避免人事上再生枝节,稳定政权运行。

     第二,政治上的深层次原因——自民党内的利益分配问题。自民党在2012年夺回政权后,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时期。但从在野党到执政党的变化,也使其党内的利益分配博弈更为激烈。有了权力,就可以交换利益。过去在野党时的职位尚可礼让,但现在党内职位和阁僚职位都可以换回“真金白银”。

     因此,前述人事丑闻问题,只是自民党“水面下”暗流汹涌的外在表现。实际上,小渊和松岛的问题在日本政坛绝非罕见,在自民党历史上,出现此类问题而不下台的大臣也大有人在。她们之所以被迫辞职,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水面之下”的压力。比如典型的一种做法是(假设):对手掌握了甲大臣的三、四桩问题,先抛出一桩最轻微的,但在暗中已经用另外几件更严重的事情威胁甲辞职。则最后甲如果辞职,很可能看上去好像完全没必要,但实际上甲心里知道如果不辞职的后果。

     为重新分配自民党利益,安倍其实一直在考虑提前大选的问题。自今年5月后,日本政坛及媒体就在传说,安倍可能在2015年中期解散众议院,有民主党人士夏季对笔者表示,民主党方面当时即已开始准备2015年大选(得筹钱啊)。当时流传的版本是:安倍首先争取获得2015年4月的日本统一地方选举胜利,其后在6月~7月间提前解散众议院并大选,并挟领导大选胜利的“道义基础”,在9月竞选连任自民党总裁。

     而今,在党内斗争形势日益激烈、对手随时可能进一步发难之际,安倍提前大选,则形成了另一种时间安排:如果12月大选获胜(这几乎是必然的),则稳固党内局面,并争取2015年4月统一地方选的胜利,其后再争取9月连任自民党总裁,这样可使安倍的任期延续至2018年。

    

     (当然,安倍身边这个班子,总体上是团结的,是讲究五湖四海的,比如左三的高村正彦、右二的谷垣祯一、右一的二阶俊博,都代表了党内的各自山头)

     第三,经济形势问题。安倍经济学出台后初期,通过量化宽松和财政刺激,获得了一些经济指标的改善。但强心针的作用毕竟不能持久,因此自今年第二季度开始,日本经济数据转而下行,第三季度增长率换算为年均值已达负1.6%。如果这一局面持续,则无论是明年4月的统一地方选,还是9月的自民党总裁选,安倍必将陷入苦战。

     因此,安倍此次以经济为“大义名分”,宣布推迟第二阶段消费税增税(从8%增至10%)。他在18日宣布将提前大选同时表示,将在明年春季国会上提出大规模补充预算案(据称总额可能达数千亿人民币规模)。10月底,日本央行也宣布扩大量化宽松规模,每年货币基础增幅从原有的60~70万亿日元扩大至80万亿日元。这实际上都是“开闸放水”,继续用印钱的方法提振经济数据。这有望为安倍在明年的政治安排提供一定的经济保障,比如说选举之前经济数据好看一些等等(当然,仅限于数据)。

     但是,安倍的这种作法,势必导致日本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且日元还将进一步贬值。日元贬值虽能刺激出口,但因进口成本大幅上升,对国内物价也会造成一定影响。因此,“安倍经济学”从长期来看,仍是难以为继的,关于日本经济的问题,今后咱们可以专文另谈。

     顺带一提,前段时间笔者在《美日澳真能联手围堵中国么?》一文中提到,如果日元兑美元比价跌至150,各位读者不妨组团去日本收购一家温泉旅馆。如今,这件事儿似乎愈发有了现实性。就在今天,法国兴业银行的分析师表示日元明年3月底可能跌至145,高盛预计2017年底跌至140。作为至今还挂名的某财经智库分析师,笔者认为,日元短期可能会跌至125,但要跌至140,恐怕暂时还不至于。如果安倍这么折腾下去,到2017年,显然可能跌至140。但安倍政权本身也存在不确定性。小结论是:最近去日本买东西很值。

     第四,最后仍不得不提到安倍长期执政的考虑。安倍之所以要追求长期政权,除了具体的政治考虑之外,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仍执念于“修宪”。兹事体大,涉及到他政治生命的定位问题。修宪进程也好,为修宪铺路也好,都需要时间,都不是1、2年就可以一蹴而就的。(要修宪的话,安倍怎么着也需要至少3年时间)

    

     如果今年12月大选获胜,则新的众议院任期将延续至2018年12月。此外,如果明年9月安倍能够连任自民党总裁,则其自民党总裁新任期将延续至2018年9月。这就给安倍留下了3、4年时间用于各种政治运作。其间,不排除安倍在支持率较高的时候再次解散众议院,以延续自己的首相生命。

     但是,安倍也面临重要的“门槛”:自民党总裁只能连任一次。除非安倍修改党章,在2018年9月再次担任自民党总裁,或是找到某种“变通”方式,否则将无法继续担任首相。但是,修改党章必须获得党内各派阀(特别是大派阀)的同意,而这又反过来涉及到党内利益分配等诸多复杂问题。

     总体来看,以安倍内阁和自民党当前支持率,获得12月大选的胜利并无悬念。但关键在于,如果安倍不能在组建新内阁和党领导层的过程中妥善分配利益,就难以稳定政局,日本政坛就可能再出现动荡局面。实际上,关于“后安倍”时代的讨论在日本政坛已经出现。

    

     (安倍最近面相也有变化)

     今天先写到这里,休息一下,大选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还可以再说。另注:本文的严肃版刊发于11月20日出版的《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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