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巴布韦要“变天”了？
2017/11/17 瞭望智库
93岁的津巴布韦总统穆加贝热烈地想要把自己媳妇推上“王位继承人”宝座。
近几年，第一夫人格蕾丝带领麾下G40对“元老派”展开猛烈攻势。
现在，老战友们正在反击。
“清君侧”能否成功？穆加贝会不会“禅位”？
库叔这么说。
文 | 千里岩 瞭望智库特约国际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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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清晨，津巴布韦国防军出动装甲部队进入首都哈拉雷，在经过短暂的交火后，当地局势基本恢复了平静。
稍后，军方通过其控制的电视广播宣布：津巴布韦国防军并非要发动政变推翻现行宪法制度，只是不能容忍执政党内的政治斗争危及国家前途。
随后，军方又陆续表态，军方行动的目的在于维护执政党内革命老战士的安全和清除总统穆加贝身边部分觊觎“革命果实”的人，目前穆加贝虽然已经在军方的控制之下，但是他个人和家庭的安全仍然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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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巴布韦要“变天”了？
根据非洲部分媒体报道，一周前因被穆加贝突然解职而不得不离开津巴布韦的前副总统姆南加古瓦将启程回国，在军方的支持下实现权力交接。
外界不禁怀疑：津巴布韦是不是要“变天”？
这个事，得从一个老谋深算的铁腕政客说起。
自津巴布韦独立以来，穆加贝以“总理/总统”的身份执掌大权长达37年之久，是现今世界上在任时间最长的实权领导人之一，堪称 “政坛常青树”。
进入新千年，津巴布韦经济因为种种原因陷入了困境，穆加贝不顾多方质疑仍然坚持通过选举连任总统，西方国家指责他“动用武力压制民权运动”、“迫害反对派”，等等。
几十年里，历经“苏东剧变”、国内经济崩溃以至货币单位上亿等种种变局和危机，穆加贝始终能坚持执政、不倒台，显然自有其过人之处。
现在，穆加贝已经93岁高龄，继任人选风波，终于引发有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倒戈相向”、对他实行“兵谏”。变局蕴藏着深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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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现独立：穆加贝整合三大势力
1980年，津巴布韦从原英属殖民地罗德西亚独立出来。在上个世纪60、70年代，为了争取独立，目前的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曾经先后与英属罗德西亚殖民地政府和后来单方面宣布独立的史密斯白人政权进行了长达20多年的游击战争。
当时，穆加贝是两大民族解放组织之一、津巴布韦非洲民族同盟的领导人之一，而此次事件的“隐身主角”姆南加古瓦则是从另一个民族解放组织、津巴布韦非洲人民同盟投奔而来。
在非洲人民觉醒大潮的推动下，在来自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强力支持下，津巴布韦的民族解放武装在丛林游击战中越来越强大，最好，史密斯白人政权无以为继，只能提出希望以谈判的方式和平交出政权，避免最后被武力推翻、遭到彻底清算的悲剧命运。
这时，穆加贝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他许诺不没收白人农场主的财产、不驱逐白人居民，并且，保证他们在未来政治生活中拥有足够的代表权，包括吸收和留用大批白人政府的高级官员等。
在当时，占人口5%的白人占据了95%的土地。穆加贝开出的这些条件非常宽大。因此，满心本以为津巴布韦将上演“打土豪分田地”景象的西方国家喜出望外。
在西方国家的撮合下，穆加贝领导的津巴布韦非洲民族同盟、史密斯白人政权和津巴布韦非洲人民同盟签署了《兰开斯特协定》，和平制定了现行津巴布韦宪法，并且宣告津巴布韦赢得了真正的独立。
独立之后的津巴布韦国防军也来自上述三大势力。当然，一如当时世界上其他取得革命胜利的政权，新津巴布韦国防军的大批高级军官都来自于执政党——津巴布韦非洲民族同盟。
穆加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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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中有分：穆加贝背弃承诺
政治斗争和武装斗争“双料领袖”身份，不仅为穆加贝在本国赢得了选举，也使其在南部非洲赢得了崇高的威望。同时，他的温和与宽厚态度让西方国家对其另眼相看。
在独立初期的十余年中，津巴布韦不仅可以从社会主义国家中得到各种支持，考虑到其大量的白人公民，西方国家也对津巴布韦进行了大量的援助，作为穆加贝不没收白人农场的补偿。
在此期间，穆加贝强行将津巴布韦非洲人民同盟并入执政党，重组为津巴布韦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并施以铁腕手段对其高层进行清洗。然而，西方国家均选择视而不见。
那时，津巴布韦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曾经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津巴布韦非洲民族同盟较为重视社会基础福利，时至今日，津巴布韦的人口受教育程度仍然高居非洲前列。
可惜，好景不长。
国际形势再度变化，世纪之交，津巴布韦因卷入刚果内战而遭到了西方的制裁。同时，在独立初期确立的对于白人农场只采取“征购制”土地改革政策也因为成本居高不下而无力推行。但是，来自参加独立战争的老兵的压力却与日俱增——他们强烈要求穆加贝兑现革命时期许诺，分得土地。
或许半是无奈半是情绪化，在此情势下，穆加贝一咬牙，背弃了当初承诺，转身发动老兵强行夺占了大批白人农场。大量白人不得不逃往赞比亚和纳米比亚等邻国。
然而，这位政治家可能没有料到：随着白人农场主离开津巴布韦的，不仅仅家眷和细软，还有抢到土地的老兵们所不具备的组织生产的技术和资本。这次行动直接导致以农产品为经济支柱的津巴布韦几乎陷入饥荒，原本就走到崩溃边缘的国家经济彻底瘫痪。
所幸，仰仗优越的自然条件，在农业之外，相当丰富的矿产资源和林木资源支持其进行经济转型。在外界的帮助下，近年来，津巴布韦放弃自己的法定货币转而使用国际上相对稳定的货币，逐渐稳住了经济形势并且略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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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问题：第一夫人要掌权
“苏东剧变”之后，津巴布韦虽然也实行了多党选举制度，反对党“民主变革运动”曾经在议会选举中大胜执政党，后来，在是否抵制议会选举上产生争议而分裂成两派，主张与穆加贝进行合作的派别颇为强大。
经过一番同样颇具争议的较量之后，抵制穆加贝的反对派领导人茨万吉拉伊不得不同意与执政党组成联合政府。其实，茨万吉拉伊也曾经是穆加贝的老战友之一，后来因为政见不合与之分道扬镳。在选举中，他能够利用穆加贝的种种失政之举异军突起，但是，在穆加贝的老辣政治手段和深厚威望之下，最终铩羽而归。
执政党是其一手缔造的，国防军同样是其一手缔造的——穆加贝在津巴布韦的政坛无人可敌。但是，终究因为继承人问题导致了党内的分裂，进而引发军方干涉。
这一系列动作源于穆加贝的热烈愿望——近年来，他将现任妻子格蕾丝·穆加贝作为继承人的倾向越发明显。在穆加贝与她的婚姻生活开始以来的18年里，除了关于这位第一夫人热衷各种奢侈品、卷入某些腐败交易的传闻之外，她极少涉足政坛。
直到2014年，穆加贝再次当选总统的后不久，格蕾丝突然被任命为“民盟-爱阵”的妇女组织负责人。
津巴布韦政坛上的元老们，大多是经过革命战争洗礼的，根基深厚，影响力不可小觑。因此在涉足政坛之后，借助穆加贝的威望，格蕾丝在短时间内为自己聚集了一批年富力强的政治人物，并且将他们安插在若干重要岗位上。这批人年龄多在40岁左右，被外界称为G40。
穆加贝与格蕾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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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40攻势：元老们不寒而栗
曾经被视为“接班人”的前副总统穆菊茹女士，也是穆加贝在革命战争时期的老战友。然而，她很快就被第一夫人无情地排挤出权力核心圈。
接任副总统的姆南加古瓦具有深厚的军方背景，也曾执掌各个执法部门多年。但是，在穆加贝的强力支持下，格蕾丝有恃无恐、对其展开了咄咄逼人的攻势，数日前，姆南加古瓦被迫黯然出走。
格蕾丝干脆进而直接明言：自己做好了作为穆加贝的继承人准备。
格蕾丝向总统宝座展开的冲刺，不仅仅是让副总统成为高危岗位，更是让大批曾经追随穆加贝进行革命战争的执政党高层不寒而栗。
因此，在过去的三年多时间内，执政党内对于格蕾丝的抵触情绪与日俱增。在执政党内斗争之初，津巴布韦国防军基本秉持中立态度。但是，这显然不能让根基尚浅的G40放心，他们清楚：一旦矛盾激化，只有得到军方支持，自己才可能真的有把握“入继大统”。
所以，近几年，他们加紧在高级军官内“拉人划派”，这无疑触犯了军方高层人物的大忌。
津巴布韦的国防军主体脱胎于革命战争时期的民族解放武装，长期以来，与执政党的关系密不可分，执政党的内斗蔓延到军内会导致什么样的危险，作为国防军司令的奇文加不可能不清楚。
他曾经是穆加贝信任有加的亲信将领，也是一个曾经参加过丛林独立战争的老兵，对于G40排斥执政党内那些参加过革命的老兵之举动，尤其是老战友姆南加古瓦近日几乎性命不保的悲惨遭遇，他怎么想，其实不难推测。
因此，奇文加此番举动也确实应当出于无奈。
津巴布韦国防军司令康斯坦丁·古韦亚·奇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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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兵谏能否成功？
穆加贝本人的威望确实非他人可比，奇文加本人也是执政党的高层人士，因此，即便采取军事行动干预政局，也是在之前就为这此行动预设了界限——火烧得太大，大家可能一起玩完。
从事件发生后津巴布韦军方的历次讲话中看来，虽然对穆加贝的目前状态问题的表述略有不一之处，但是军方始终将行动目标明确定位在“制止执政党的内斗，打击G40等犯罪分子和捍卫革命老战士的利益”，并且一再声言不会侵犯宪法。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目前报道中提及的“姆南加古瓦可能即日回国进行权力交接”，从津巴布韦的宪法角度来看，也确实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更是一种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平静局势的最优选择。
如果这次事件从最开始的“清君侧”式的“兵谏”行动，最后以不流血的“禅位”方式得以解决，未尝不是津巴布韦人民的幸运。
当然了，奇文加面前并非毫无障碍。尽管目前穆加贝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是其号召力仍然不可小看，如果他利用自己合法总统身份拒绝交出权力，甚至进而通过某种渠道号召公众进行反抗，恐怕还是会给津巴布韦的未来带来一些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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