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螳螂｜译林名著有声涂色版
2018/3/4 中国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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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
螳螂是一种广泛分布于法国南方的昆虫。在被太阳烘烤的草地上，经常能看到螳螂。它站在那儿，宽大的绿翅膀好像裙裾一样拖在地上，前脚伸向天空，如同人高举双臂，向上帝祈祷，姿势既优雅又威武。殊不知，它貌似祈祷的双臂是用来杀死猎物的凶器。这种残酷的昆虫只吃活生生的猎物。可怕的凶器，充沛的体力，还有对肉食的热爱，将螳螂变成了田野上的霸主，简直与作恶多端的吸血鬼不相上下。
可是螳螂的外表多么具有欺骗性啊!浅绿色的身体十分轻巧，长长的翅膀宛若轻纱，嘴巴又尖又小，脖子又长又软，头部能向前后左右自如地转动，看起来那么美丽端庄。与此同时，螳螂又拥有修长而健壮的前胸，一对长着锯齿的前腿，像两条钢锯。螳螂脚上还长着坚硬的钩子，同样很有攻击力。我在捕捉螳螂时，被它的钩子钩住过好几次，要找人帮忙才能顺利拔出钩子。如果自己硬拽，手上会留下划痕，好像被玫瑰花刺划破了一样。我认为在所有昆虫中，螳螂是最难对付的，会用锯齿、钩子、钳子进攻人，而一旦太过用力抓它，就可能不小心把它掐死。
螳螂平时不捕食时，会将前腿折叠起来放在胸前，做出祈祷的姿势。可一旦猎物从身旁经过，它会马上伸开前腿，将猎物紧紧抓住。不管多强大的昆虫，蝗虫也好，蝈蝈也好，只要被螳螂抓住了，再怎么死命挣扎，都逃不开这个凶手的魔掌。
我无法在野外的环境下观察螳螂的习性，只好选择将它们养在室内。我用钟形的金属罩子将螳螂“囚禁”起来，每天为它们提供美味的食物，使它们不太至于太反感“囚犯”生活。我将“囚室”放到实验室一张很大的桌子上，螳螂白天能晒到太阳。
喂养雌螳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需要连续几个月每天都让这些家伙吃饱喝足。为此，我在它们的食物上频频变换花样，可惜大半食物它们都是吃几口就丢掉了。生活在田野中的螳螂可不会这样，它们将会把抓到的一切猎物吃得干干净净。我猜想它们被关在金属罩子里，心情可能不太好，所以纵使我提供的食物如此鲜美，它们也不会太珍惜，每样只吃几口。我一个人提供的食物很难满足这些挑剔家伙的胃口，只好让附近的小孩子来帮忙捉来蝗虫、蝈蝈，喂给螳螂吃。
此外，我还会亲自到荒石园各处为螳螂捕捉更高档的野味。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考验螳螂的胆量和力气。比如体形很大的灰蝗虫，连人见了都害怕的白额螽斯，头戴金字塔状帽子的长鼻蝗虫，等等。然而，最可怕的还要数当地体形最庞大的两种蜘蛛，分别是圆网丝蛛和冠冕蛛。前者跟一枚二十苏硬币一般大，肚皮滚圆；后者十分肥胖且丑陋，令人望而生畏。
雌螳螂在这些猎物面前从未表现出丝毫胆怯。利用自己锋利的前腿，这些女杀手什么都能抓到，蝗虫、蝴蝶、蜻蜓、蜜蜂、大苍蝇都难不倒它们。灰蝗虫、白额螽斯、长鼻蝗虫这些大猎物要花费它们一些时间，但最终还是会成为它们的美食。
我曾观察到雌螳螂捕食一只大蝗虫的过程。雌螳螂发现蝗虫后，迅速反应过来，摆出一种恐吓的姿势，速度可能比受到电击的反应还要快。要是观察者经验不足，肯定会被吓到，连我这种经验丰富的观察者都吃了一惊，仿佛冷不丁见到一只小恶魔。
雌螳螂这种恐吓的姿势是这样的：前翅斜放到两旁，后翅像两张船帆一样完全竖起来；腹部像一根弯曲的棍子一样向上卷起，不断抬起、放下，收缩、放松，发出好像喘息的声音；折叠的前腿伸展开，修长的前胸挺直，用后边四条腿稳稳站立着，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蝗虫，蝗虫移动，它的头部也跟着转动。
雌螳螂摆出如此姿势，主要是为了恫吓体形比它更大的蝗虫。当蝗虫吓得不敢动弹时，雌螳螂就趁机扑上去，用前腿死死夹住它。等它无法反抗了，雌螳螂便将自己的军旗，也就是翅膀收起来，开始享用美食。
雌螳螂在遇到强大的猎物时，总会先摆出这种恫吓的姿势。这时候，翅膀帮了它不小的忙。雌螳螂的翅膀很大，大部分是透明的，只有边缘处是绿色的。翅膀宛如扇子一样，有很多纵向的脉络和较细的横向脉络，二者纵横交错。
翅膀对雄螳螂来说必不可少。雄螳螂都有很发达的翅膀，能够飞翔，一下能飞人类的四五步远。可雄螳螂都长得很瘦弱，无力捕捉大的猎物，也不会摆出恫吓的姿势。这种姿势是雌螳螂专有的。
雌螳螂的身材本就肥大，要是腹中有卵，它会变得更加肥胖。因为体重问题，它们无法像雄螳螂那样飞，只会跑和爬。但它们依旧长有翅膀，因为它们要捕捉大猎物。雌螳螂有时会遇到一些难以对付的猎物，直接进攻可能会很危险，最佳做法是先吓住对方再动手。因此雌螳螂的翅膀不是飞行工具，却是非常有效的狩猎工具。
一只饥饿的雌螳螂能把跟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比自己还要大的灰蝗虫除干巴巴的翅膀以外的部位全部吃掉，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两个小时。我曾目睹过一两次，一开始还怀疑这家伙的肚子装不下这么多食物，后来却不得不佩服雌螳螂的消化能力，吃下去的东西马上就消化掉了，所以才出现了容量大于容器容积这种反常的现象。
我在喂养螳螂时，为节约空间，把多只雌螳螂放进一个金属罩子里，最多时会有十二只。不过，罩子里空间很大，每只螳螂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而且随着腹中卵细胞的成熟，雌螳螂的身体越来越笨重，对运动没有什么热情，经常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为了尽可能避免它们因食物而打架，我总是尽量保证罩子里有足够的蝗虫供它们食用，但后来它们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打得不可开交。
雌螳螂肚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到交配的日子了。卵巢的变化让它们性情大变，开始自相残杀，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它们又摆出了面对大猎物时那种恐吓的姿势，甚至相互挑衅，然后开战。有时候，其中一只螳螂柔软的肚皮上受了点轻伤甚至并没受伤，就会主动认输，另外一只螳螂也会鸣金收兵，战争就这样暂时宣告结束。但更多的时候，会以一方惨败，然后被另一方吃掉作为结局。胜利一方会死死钳住失败一方，从脖子开始吃，吃自己的姐妹就好像吃一只蝈蝈一样心平气和。围观的螳螂对此毫无异议，只要有机会，它们也会用这种方式吃掉某个姐妹。螳螂真是一种残酷无情的昆虫。据说，狼不吃自己的同类，而螳螂却会在食物充足时，把自己的同类津津有味地吃到肚子里，好像人类中的食人族。
除了吃掉自己姐妹外，雌螳螂还会把丈夫也吃掉。
快到八月底时，瘦小的雄螳螂开始频频向壮硕的雌螳螂示爱。若雌螳螂答应了，雄螳螂就会爬到雌螳螂的后背上，紧紧抓住自己的爱人，进行长时间的交配，有时会长达五六个小时。交配过程中，这对爱侣一直纹丝不动。交配结束后，当天或最迟第二天，雌螳螂就会把自己的丈夫吃掉。首先吃脖子，然后吃其余部分，不慌不忙，细嚼慢咽，最后只留下翅膀。
看到雌螳螂对自己的丈夫如此残酷无情，我原来以为这可能是因为我将它们囚禁在了金属罩子里，要是在田野里，雌螳螂可能不会这么做。可通过观察，我判断被囚禁的雌螳螂生活条件优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它们吃掉雄螳螂是一种正常现象，而非反常行为。
为什么雌螳螂会有吃掉丈夫这种可怕的习惯呢？可能跟地质时期残存的记忆有关吧。螳螂是最早出现的昆虫之一，在地质时期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数量，它们生性野蛮，吃掉丈夫的习惯可能那时就已经存在了，一直保留至今。
我观察到，很多种类的雌螳螂都会把丈夫当成猎物吃掉，连又小又温驯的灰螳螂也不例外。灰螳螂在金属罩子里跟其余姐妹相处得十分融洽，从不惹事，可它们照样会残忍地吃掉丈夫。雌螳螂在卵子成功受精后，就不再把雄螳螂视作丈夫、同类，而仅仅将其视为一顿美食。
选自《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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