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田野蟋蟀|译林名著有声涂色版
2018/3/6 中国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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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野蟋蟀

     田野蟋蟀堪称与蝉齐名的昆虫。我在研究这种蟋蟀时,首先留意的是它的住所。田野蟋蟀的住所是由它亲自建造的,会在里面住一辈子。

     我家附近有狐狸和獾的住所,多是在天然形成的洞穴基础上修整而成的。跟其余动物相比,田野蟋蟀在建造住所方面的本领高超。它绝不会在那些天然形成的简陋洞穴中居住,而会在干净、有阳光的地方亲自建造住所,从门口到卧室的建造全都亲力亲为。

     只有人类在建造住所这件事上比田野蟋蟀水平更高,可原始人也是住在天然洞穴里,最卑微的田野蟋蟀却懂得要住得尽可能舒适。在所有动物中,唯有田野蟋蟀和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拥有生活舒适的定居点。

     田野蟋蟀为什么会有这种天分?莫非它有建造住所的专业工具?不是的。田野蟋蟀的挖掘工具非常不好用,可正因为这样,它们的成就才愈发让人惊讶。

     田野蟋蟀为什么这么需要一处固定住所呢?莫非它的皮肤比其余动物更敏感?也不是。很多比田野蟋蟀皮肤更敏感的动物却居无定所。

     田野蟋蟀的这一喜好是否与它的身体构造相关?并非如此。我家周围有很多种蟋蟀,比如双斑蟋蟀、波尔多蟋蟀等,它们的身体构造都跟田野蟋蟀十分相像,可它们都不会建造住所:双斑蟋蟀住在烂草堆里,波尔多蟋蟀则时常在我家出没。

     既然我提出的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就不宜再讨论下去了,不然只会徒劳无功。

     大家在孩童时期就知道蟋蟀住在哪里了,每当你靠近它的住所,哪怕脚步再轻,它都能察觉到,然后迅速躲起来。要引蟋蟀出来,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它的洞口轻轻晃动一根草。蟋蟀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好奇,从洞里走出来,最终被抓住。不过,蟋蟀上过一次当又逃掉以后,再用草来引诱它,它就不会上钩了。再想让它从洞里出来,就得往洞里灌水。

     童年时代,大家在草丛中捉到蟋蟀,会用笼子关起来,喂菜叶给它吃。现在我为研究蟋蟀,又开始跟这些小家伙打交道。我首先研究的是蟋蟀居住的洞穴。

     一般情况下,蟋蟀的洞口都会有一丛草遮挡,蟋蟀绝对不会去吃这丛草。洞口略微倾斜,往外延伸出一片空间。蟋蟀会将这片空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在这里歌唱。蟋蟀的洞穴虽然不算什么豪宅,却雕琢得异常细致,墙壁打磨得十分光滑。这是因为蟋蟀时间充足,可以花费大量精力打磨墙壁。洞穴最里面是蟋蟀的卧室,空间开阔,四壁光滑。整个洞穴洁净、朴素、干燥,在卫生方面大致没有问题。

     要知道,蟋蟀的挖掘工具极其简陋,建造一处这样住所可是一项大工程。这项工程始于何时,过程怎样,要回答这两个问题,就要从蟋蟀产卵时说起。

     为观察蟋蟀产卵,我在四五月份往十个花盆中放入泥土,压紧,分别放入十对蟋蟀,并在花盆上面盖上玻璃,以免它们逃走。我用菜叶喂养它们,观察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六月的第一周有了发现,看到雌蟋蟀将产卵管垂直插进土里,静止很久才拔出来,并将留下的小孔填起来。休息片刻后,雌蟋蟀继续播撒自己的种子。这样的产卵行为重复进行,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

     我将泥土挖开,观察这些卵。卵是青绿色的,每个长约三毫米,两头都是圆的,整体近乎圆柱。蟋蟀每次产的卵都在泥土中竖直排列,十分紧密。我用放大镜认真地数了数这些卵的数量,估计一只雌蟋蟀能产卵五百到六百枚。

     蟋蟀卵的孵化过程很有意思。产卵大约两周后,卵顶端将出现两个又大又圆的斑点,这就是蟋蟀幼虫的眼睛。每个斑点旁边会微微鼓出一道细细的环状肉,之后卵的外壳就是从这里裂开的。

     孵化过程在半透明的卵中慢慢呈现出来。上午,我要时刻留意它们。我的耐心和坚持得到了回报,见证了蟋蟀幼虫的头部将那道环状肉以上的外壳顶开,好像掀起小小的香水瓶盖。随后,蟋蟀幼虫从壳里爬出来。这时候,壳依然维持白色、光滑、完整的原样,盖子也继续盖在原处。蟋蟀的孵化在每年天气最热的时候进行,孵化速度非常快。一对蟋蟀只需要约十天,就能得到一大群子女。

     刚从壳里爬出来的蟋蟀幼虫全身呈灰白色,跟跳蚤差不多大,十分弱小。不过,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后,幼虫就会发育成黑色的成虫模样,只胸口留有一道白线。小蟋蟀用触须感知周围的状况,动作非常敏捷,等它们长胖后,就没这么敏捷了。

     这些小家伙对我喂给它们的菜叶理都不理,我不知道该喂它们什么食物才好。几天之内,这十对蟋蟀夫妇就有了数千只小蟋蟀。我对如何照料这群美丽的小东西无所适从,这实在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后来,我只能把它们全部放生到大自然中,它们随即在荒石园各处安家落户。

     我希望这些小东西能全部存活下来,明年就能在我家门口举行美妙动听的交响音乐会。可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后的屠杀会让大部分的小蟋蟀丧命。蜥蜴和蚂蚁都会把它们当成美食,尤其是蚂蚁。我很害怕这种惹人憎恶的强盗会大肆屠杀这些小蟋蟀,一只不留。蚂蚁是种疯狂的动物,会像啃水果一样啃房梁,使其摇摇欲坠,给人类带来极大的威胁,这种现象在南方的村子里很常见。最终,荒石园中的蚂蚁及其余的屠夫将我放生的数千只小蟋蟀屠杀殆尽。

     八月份,我在荒石园外的落叶和小草丛中发现了一些长大的小蟋蟀,它们胸口的白线已经消失。它们尚未建造自己的住所,四处流浪,一片落叶、一块石头都能成为它们的栖身之所。

     这些蟋蟀正式开始建造自己的住所时已是十月底,当时天气已经变冷了。蟋蟀决不会在无遮无挡的地方挖掘洞穴,便选在吃剩的莴苣叶底下进行这项工作。首先,蟋蟀会用前腿挖土,遇到石头之类的东西,就会用类似于钳子的大颚将其拽出来。挖出来的土,蟋蟀会用长着锯齿的后腿推到后边,一道斜坡便由此产生。

     因为这里的土比较松软,蟋蟀的工程进展顺利。在将近两个小时内,蟋蟀一直挖个不停。疲倦了就在尚未完工的洞口休息片刻,头部朝外。休息完毕,再继续工作。等到洞挖完了,最紧急的工作也做完了。剩余工作还要花费很多时间,蟋蟀每天都会做一些。天气逐渐转冷,蟋蟀慢慢长大,洞穴不断变深、变大。冬天天气暖和点时,依然能见到蟋蟀从洞穴中运出土来。只要生命没有结束,蟋蟀对洞穴的完善就不会停止。

     选自《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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