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名方甘麦大枣汤
2014/6/20 中医思维十
作者按《金匮》名方甘麦大枣汤，药仅三味，性皆平和，历代医家多有阐释，且为古今中医师所习用。依笔者临床运用体会，本方除在神志病方面有较好疗效外，同时亦有较好的益血养血之用，故常应用于治疗各种本虚标实或肿瘤一类病人，特别是肿瘤经放化疗后投用，常常能收补益心气、心血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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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何任，1921年1月出生，浙江中医药大学主任医师、教授，1941年1月起从事中医临床工作，为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浙江省名中医。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说：“妇人藏躁，喜悲伤欲哭，像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甘草小麦大枣汤方：甘草三两，小麦一升，大枣十枚。右三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温分三服。亦补脾气。”
甘麦大枣汤是古今中医生普遍习用的《金匮》名方，药仅三味，且多既是食品，亦为药品，极是平和之方。
甘草，味甘性平，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治金疮肿，解毒。仲景于《伤寒杂病论》中，曾用它配合其他药用：一是健脾补中、益气养心，如人参汤、炙甘草汤；二是清热解毒，如甘草汤、桔梗汤；三是缓急止痛，如芍药甘草汤；四是缓和药性、调和诸药，如麻黄汤、调胃承气汤、通脉四逆汤等。
小麦，味甘性平，归心经。主养心，益脾和胃。本品其它经方中未见用，后世方中亦不多见用。
大枣，味甘性平，归脾、胃经。仲景方中用之极多，亦多是配他药用。一是补脾益气，如小柴胡汤、炙甘草汤；二是益阴和营，如桂枝汤等；三是调和营卫，如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等；四是滋养心脾，如小建中汤；五是除心腹邪气，如黄连汤；六是缓和药毒，如十枣汤；七是调和诸药，如半夏泻心汤等。大枣用量亦有不同，从四枚到三十枚。用四枚的如桂枝麻黄各半汤等，用三十枚的是炙甘草汤。
据《现代中药药理手册》中资料，对甘麦大枣汤中的甘草、大枣有一些药理作用的说明：
甘草的药理作用：
1、肾上腺皮质激素样作用；2、抗炎与抗变态反应作用；3、提高免疫功能作用；4、解毒作用，解某种药物毒性作用和食物中毒，如河豚毒，蛇毒；5、对消化系统的作用，如抗溃疡、护肝、解痉；6、对脂代谢的影响；7、抗心律失常；8、镇痛、抗惊厥作用；9、其他作用，如镇咳祛痰、抗肿瘤、利尿作用、抗病原体作用、解热作用、抗衰老作用。甘草的毒副作用为大量或小量长期使用，可能出现水肿、四肢无力、痉挛麻木、头晕头痛、血压升高、低血钾等。
大枣的药理作用：1、抗变态反应作用；2、镇静及降压作用；3、抗肿瘤作用；4、保肝作用；5、抗疲劳、促生长作用；6、抗衰老作用等。
该书中没有小麦的药理作用记载。据《经方药物药理临证指南》记载：“小麦有抗疲劳作用，有增强抗病能力、提高机体免疫能力及镇静作用”。
有关甘草、大枣、小麦的药物性能功用，药理作用已如上述，而甘麦大枣汤整个方子的功能、适应病机，现选取近百年来一些中医著作中的有独特见解者分列如下：
《金匮正义》(清代中后期医家朱光被撰注)于甘麦大枣汤条文下曰：“此即所谓成有忧惨、悲伤、多嗔也。脏，谓心脏也。积冷结气，郁久不开，变为火化，故脏器为之燥也。按《难经》肺病主悲伤欲哭，按《灵枢》胃病善伸数欠。盖心为君主，肺为相傅，君主枯寂，喜气不能发扬，相傅何由行乐？胃为心之子，子传母之燥，气亦踞蹐不舒，失其冲和之常度，是肺胃之欲哭欠伸，本于心脏之燥明甚。心藏神者也，燥则神不能守，恍兮惚兮，而移祸肺胃之病，皆象如神灵所作也。尔时若议滋燥宁神，则清寒之品与本来之虚冷相悖；若议温药补营，恐动阳之剂又与现在之燥热有违。仲景以为心为火脏，炎上作苦，唯甘味可以调之，因以甘草之甘，以衰夺其燥气，小麦之甘，以辑宁其正气，大枣之甘，以调补其营气，如是则神明安而肺胃各得其所养矣。亦补脾气者，稼穑作甘，脾气亦赖之也。”
《金匮发微》(江阴曹颖甫撰述，清末民初经方派医家)曰：“师但言妇人藏燥而不言何脏，然病情方治可知也。肺主悲，亦主哭，悲伤欲哭，病当在肺。凡人倦则欠伸，精神强固则否。所以数欠伸也，脾阳不振而中气怠也。凡人饮食入胃，由脾气散津，上输于肺，脾精不能运输，则肺脏燥，肺阴虚，则主气之脏窒塞，故悲伤欲哭。方后别出亦补脾气四字，可知病机专属肺脏矣。方用甘麦大枣，专取甘味之药，俾脾精上输于肺，肺阴既充，则下足以贯注百脉，外足以输精皮毛，内外调达，气机舒畅，略无抑郁不和之气，悲伤欲哭之证乃可不作。曰如有神灵者，甚言不能自主也。”
《金匮广义》(浙江慈溪严鸿志编纂，清末民初医家)曰：“脏气虚则生烦躁。肺主悲，如悲伤喜哭，是肺脏燥也；心主神明，像如神灵所作，是心脏燥也；肾病者，善伸数欠，数欠伸者，是肾脏燥也。前《五脏风寒积聚》篇，有所谓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如是则今之所谓烦躁悲哭、像如神灵所作、数欠伸诸病，虽关各脏，而实不离乎心脏之虚也。主以甘麦大枣汤，小麦为肝之谷，而养心气；甘草、大枣甘润生阴，俾滋脏气而止其烦躁耳。”
《金匮要略闻疑》(江苏扬州叶霖撰，晚清著名医家)谓：“吴谦曰：方义未详。按《风寒》篇有邪哭者，魂魄不安，血气少也，属于心。甘麦大枣是补心药。”
从上述各节可见本方方义，说明心肺脏燥，脾阳不振，以甘味之剂，益心气之乏少。心气上输下贯，气机舒畅，则脏燥之症缓解。甘麦大枣属补心气之药也。
甘麦大枣汤临床上之应用，据手边资料约略有：
1、见流水小便不禁症，与桑螵蛸、益智仁、生牡蛎配合用。
2、泄泻(慢性肠炎)，与其他健脾止泻药同用。
3、病毒性心肌炎，配合赤白芍、白石英、丹参、瓜萎皮、硃茯苓、柏子仁、远志。
4、失眠，配合白石英、柏子仁、茯苓、地榆、黄芩、丹参、硃灯芯。
5、脑血管硬化并震颤麻痹，配合附了、干姜、茯苓、党参、鸡血藤。
6、癫狂，配龙骨、牡蛎等。
7、郁症，配合制南星、干地黄、炒黄芩、炒枣仁(代大枣)、莪术、三棱、丹参、琥珀粉。
8、脏燥，加逍遥丸。
9、闭经。
10、更年期综合征。
11、经前紧张症，合白芍、合欢皮、柴胡、制香附、女贞了、何首乌、北沙参。
12、产后惊悸，合当归身、硃茯苓、远志、枣仁、党参、珍珠母、五味了、熟地、磁石。
13、产后出汗，合黄芪、党参、白术。
14、小儿癫痫。
15、小儿厥证，合柴胡、制香附、白芍。
笔者于临床上用本方，大致有以下体会：
1、有关神志病的应用
这里所说的“神志病”，一般是指属于精神科的某些疾病，如多疑善虑，时时烦躁，以及如《金匮》所说的“百合病”之类。
例案一王某，女，35岁，职员，由于工作不顺利，家庭不理解，郁闷焦虑，或沉默少语，或烦躁易怒，时暗自哭泣流泪，夜不能寐，口苦，小便黄，脉弦数。乃处下方：炙甘草10克，淮小麦40克，百合30克，干地黄30克，黄芩10克，淡竹叶10克，大枣30克，七剂。
服三四剂即感不再哭泣，且有笑容。服完七剂，小便色正常，夜寐安。复诊再服七剂以资巩固。
例案二黎某，女，28岁，小学教师。工作繁重，作业多，心情不舒，常以小事哭闹，疲乏，频作呵欠，手足不易温和，舌微红，脉细涩。处方：炙甘草10克，淮小麦40克，大枣40克，焦山栀10克，淡豆豉10克。七剂。服用本方后症情瘥减，再续服七剂痊愈。
2、用于痫症的治疗
痫症，这里包括常见的痴呆症，以甘麦大枣汤合癫狂梦醒汤效果比较显著。由于既益养心气又疏理气血，通使道，故是一种平稳而无害的治方。
例案褚某，女，56岁，家庭妇女。原在某幼儿园帮助管教孩子，工作不被重视，子女又多不照顾她，半年以来，记忆衰退甚快，少言语，曾被某医院诊断为痴呆症，苔白脉细涩。处方如下：炙甘草10克，淮小麦40克，大枣40克，桃仁10克，姜半夏10克，苏子10克，桑白皮10克，大腹皮10克，陈青皮各6克，柴胡10克，制香附10克，十四剂。药服七剂，自感高兴、平静，与人对答无异常，夜寐亦安好。
3、本方有益血养血之作用
若干年前笔者曾将甘麦大枣汤交学院某教授做过药理实验研究，证明此方对血像偏低者有调益之作用，而且无任何不良副作用，故临床上常喜在治疗各种本虚标实或肿瘤一类病人，特别在放疗、化疗之后的处方上加甘麦大枣汤，常常收到补益心气、心血之作用。案例甚多，兹从略。
本文摘自《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1年5月第35卷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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