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红尘两处【周末诗话】
2016/1/17 子曰师说

     如果顺治皇帝三百年前的为情出家是真的,那么想来他在五台山的清凉之地,也不过是将人间旧恨焚入青灯而已吧。将多情埋没,只是掩上那一池萍碎,让自己不再看到,不再牵肠而已,终不是彻彻地放开了。

     放开的人,不需要避到山间才能沉潦此心。你看那佛不就是俯尽声色犬马世间万物,依旧千万年的静如水,沉如海,默如夜,倾尽云霞也经不起波澜一点。

     然而后世人之所以这么爱说着顺治的故事,民谣难息,正是因为没人相信他能念几卷经文就忘了董鄂,正因为他亦只是个凡子,不是庙供的泥佛。倘若凡人真能断了凡情,那基本上也只剩下行尸走肉一具了。心痛过,心死过,却依旧不能割舍了爱,因为心毕竟还在。

     顺治的遁入山间,能做到的也只是将来往一生沉淀在这空谷而已,而那有过的半生缘,却来不及燃尽灭迹,像黄灯袅起的青烟,无法不缭绕。

     只不过在这寺内,记忆被收敛成一缕香尘细细烧;而倘若仍留在红尘,就会瞬间焚成太上老君掀翻的炉火,顷刻葬送了此身。

     也许,一袭灰袍的顺治也曾痴痴地诵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只是他若念起,就宣告着依然超脱不起。

    

     这几句佛偈,袁紫衣若当真懂得,就不会在最初遇见胡斐的时候套上一头青丝、一身紫裳,从佛门弟子扮作寻家少女。可见她毕竟珍爱着桃之夭夭的妩媚年华。等到想起了这段偈言,却已是太晚,已是戒不掉的忧惧。此时再离开,不是明白了佛,而是无法不遵从。

     这几句佛偈,郭襄若当真懂得,就不会在初次闻起的时候便听得痴痴,便要找念起它的觉远和尚问个明白,问他“如何才能离于爱,如何能无忧无怖”。她在其后二十几年里的天涯独行,也未尝不是在苦苦地寻找这个答案。当她终于行至峨眉山上落发为尼,也许不是已经放开,而是不得不放弃。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只是往往,爱是一份痛并快乐着的守护,是一种悔也不改其乐的顽固,是一条煎熬却始终坚持的路。

     而那当真能离于爱者,其实也很恐怖。

     人声渐弱。就任这凡人凡子,打爱里走过,即使失落,即使离索,即使不停重复的,是佛说起的错。

    

     文 | 风雨旧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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