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不负科研也不负爱情,曾笑言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遗憾
2018/10/12 17:00:00 中科院之声

     斯人虽去,风范长存。材料科学家严东生的一生,就像他90岁研制成功的闪烁晶体,光芒耀眼,书写传奇。尽管“文革”时遭遇过困厄,他却微笑着说,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遗憾。

     10月11日,由中国科学院主办的纪念我国著名材料科学家严东生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在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举行。

     济济一堂中,让我们再一次走近严东生,感受其“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不寻常一生。

     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

     当50岁的严东生在国际首创新型陶瓷基复合材料时,没有人想到他会在90岁时站在更高的科学高峰上。

    

     1985年,严东生在实验室研究晶体结构

     严东生中学毕业时,他的家人希望他报考税务学校,可以捧上“金饭碗”,但他的第一志愿却填了清华大学化学系,因为当时的祖国积贫积弱,他的梦想就是“科学救国”。

     志存高远,敢为人先。在70多年的科研生涯中,严东生始终保持着创新精神。1950年2月,新中国成立没多久,他中断博士后研究急切地回到了祖国。当时,国家急需重振钢铁工业,严东生赴鞍钢主持制定了我国第一个耐火材料的生产、检验、测试标准;严东生主持研制的耐高温烧蚀材料,解决了导弹防热的难题,成为给导弹穿上“外衣”的人,使得我国第一代洲际导弹完好无损地落入预定海域。这种材料还用于我国人造卫星上,在我国载人宇宙飞船“神舟”号上也有它的踪迹。90年代初,严东生敏锐觉察到纳米材料的研究趋势,在他的大力推动下,“纳米材料科学研究”成为国家“攀登计划”首批项目之一,至今仍在继续拓展;2012年7月4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宣布,他们观测到类似“上帝粒子”特性的一颗新粒子,探测器上的钨酸铅闪烁晶体正是严东生带领团队研制的;2017 年,我国首颗暗物质探测卫星“悟空”取得首批重大科学成果,悟空“视网膜”上的世界最长锗酸铋晶体,也是在严东生团队早年的闪烁晶体研究基础上完成的。

    

     2009年,严东生获欧洲核子中心CMS晶体奖

     其实早在1982年,诺贝尔奖得主丁肇中就找到了严东生。当时,丁肇中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主持建造大型正负电子对撞机中的L3探测器,准备采用新型锗酸铋(BGO)闪烁晶体做探测器中的电磁量能器。然而丁肇中的要求非常“苛刻”,BGO晶体必须长达30厘米,此前从未有人实现。严东生组织团队攻关,最终拿下了供应合同。因此,当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决定建造大型强子对撞机,需要数以万计新型钨酸铅(PWO)闪烁晶体时,第一个就想到了严东生。只不过这一回条件更加“苛刻”,在4年多时间里就要拿出全部晶体。85岁高龄的严东生再次挂帅,他不仅可以脱口而出一连串PWO晶体的性能测试数据,还亲自到位于江苏昆山的原料生产车间查看晶体质量。没有拖延一天工期,2008年3月,上海硅酸盐所成功交付了约5000根高质量的大尺寸PWO闪烁晶体,那时严先生刚过90岁生日。

     严东生不仅是一位科学家,还是一位战略科学家。他曾参与1956年我国第一个科学技术长远发展规划的制定,为我国材料科学的发展拟定了方向。当时制定《规划》的科研人员大多是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年仅38岁的严东生也在受邀之列。

    

     1984年,严东生在北京起草中国科学院改革提纲

     上世纪80年代,严先生担任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副院长。他花两三年时间跑遍了全国各省市的15个中科院化学学科研究所。每到一个所,都要住上五六天,一个个实验室去看,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情况。他主持制定了中科院第一个科技体制改革方案。他还提出,创建开放研究所和开放实验室,破除部门所有制,把科研设施供科学家共同使用,接受流动研究人员,打破近亲繁殖。

     在获奖名单里他的名字要么不出现,要么就放在最后

     虚怀若谷,大师风范。几乎每一个和严东生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感慨这样一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的双院士,如此谦和淡然,一点架子也没有。

     “严先生领导了那么多项目,但在获奖名单里他的名字要么不出现,要么就放在了最后。”上海硅酸盐所施剑林研究员说,先生一直淡泊名利,甘为人梯。

     李培俊研究员珍藏着一份已经泛黄的英文修改稿,已将近40年。1979年6月,他写了一篇科普文章,并翻译成了英文。横改竖改之后,他对自己的英文实在不满意,于是想请说一口地道英文的严东生润色一下。当时严东生已担任上海硅酸盐所所长,他一听便爽快地答应了,对这篇英文稿进行了逐字逐句的推敲和修改。

     不仅对待下属和同事如此,严东生对学生的论文审阅同样仔细严谨,甚至参考文献的标点符号,都会一一改正。他自费订阅了许多国际顶级学术期刊电子版,经常细致地做好读书笔记,再拿给学生看。

     “严先生派出去留学的学生基本都回来了。”上海硅酸盐所副所长杨建华说,这与严先生的个人魅力和教诲是分不开的。严先生在生活中非常朴实和节俭,但他出门或跟人谈话一定会穿着整齐,他常说这是对别人的尊重。“按理说见自己的学生可以不用太讲究,但他也从不忽视。”

     20年前,有人到所里推销衬衫,好的名牌衬衫当时五六十元一件,很多人都买了,严先生却只买十几元一件的衬衫。1998年2月10日,是严先生80岁生日,他一下捐出了20多万元积蓄,设立了助学奖学基金。

    

     严东生和妻子孙璧媃

     正如对科研始终如一的追求,严东生和妻子孙璧媃的爱情,也堪称佳话。自19岁邂逅爱情后,严东生和妻子一直相濡以沫。两人经常手牵手,一起散步一起听古典音乐。严东生直到80多岁还在打网球,一回头就能看见妻子体贴地拿着毛巾和水。2014年,孙璧媃在医院里住了3个多月,严东生每天下午都去医院陪她说话,一直到晚上被医院“劝”回家。“你在那边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在妻子的追悼会上,严东生做出了最后一次承诺。

    

     伉俪情深

     严先生最后的日子定格在了2016年9月18日5时56分,享年98岁。他的一生,不负科研,也不负爱情。

     来源:上观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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