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的优雅与怠惰
2021/10/16 22:00:00 伯凡时间
今年年初顶着“中国短视频第一股”光环登陆港交所的快手，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带给了我们太多意外。起初，是让人始料未及的“高开”，一上市市值就超过一万亿港币，接着一路高涨，最高时总市值一度突破了1.7万亿港币，超过了京东。
为其喝彩的呼声还未消退，快手又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低走”。从2月中旬开始便进入了“跌跌不休”的状态，一直持续至今。不久前，其发布二季度财报，尽管营收增加，亏损收窄，却依旧没有唤回二级市场的信心，反而加重市值下跌，一度跌破3千亿港币(后来略有回升，维持在3500亿左右)。就这样，快手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给我们表演了一场如何蒸发掉1.4万亿港币的魔术。
快手不被二级市场看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用户增长陷入停滞，甚至出现下滑的情况。最高的日活记录，还是2020年年初在K3战役中取得的，当时快手发起了内部被称为“K3战役”的增长活动，主要依靠与央视春晚联合的红包活动和快手极速版引流，最终实现了日活突破3亿的目标。只是，这个成绩并没有维持住，不久后便开始下滑，此后再没有突破。
据悉，当前微信视频号日活已经达到4.5亿，抖音的日活有6亿，而快手主站日活还不足3亿。可见其不仅被抖音甩得越来越远，还被后来的微信视频号反超。
此外，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互联网用户规模达9.89亿，短视频用户规模达8.73亿，占网民整体的88.3%。这表明短视频的增长红利基本消失，所有玩家都面临存量竞争，每一个新用户的获取，都需要极高的成本。快手的销售及营销支出也因此持续走高，去年的销售及营销开支高达266亿元，同比增幅高达169.8%。
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与快手初期走得过于顺利不无关系。因为有超过5年的时间都没有遇到过正面竞争，使得快手没有建立起很好的内部管理机制和人才储备。在后续面对字节跳动这样强劲的对手时，才会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尽管名字中有一个“快”字，但是快手却是一家携带着“慢基因”的公司。无形中对趋势的契合与初期良好的市场条件，让快手享受了5年的宁静时光，一度过着“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的日子。
今年是快手成立的第10个年头，但是快手走入大众视野仅仅才五六年的时间。
2011年12月，快手创始人程一笑开发出了一款做动图的工具APP，将其命名为“GIF快手”，最初是一款纯粹的个人软件。2012年，晨兴资本的张斐关注到了程一笑的APP，投资了200万人民币作为天使轮，建议从动图工具转型为短视频工具，并帮助程一笑组建了初期团队。
2013年，在张斐的牵线下，宿华团队加入快手。此后，宿华担任CEO负责管理，程一笑担任首席产品官负责产品。同时，快手也从一款工具型APP转型为社区APP。这一年年末，国内正式发放4G牌照，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悄然来临。
宿华先后在谷歌和百度等公司任职，在机器学习领域经验颇丰，这也让快手成为最早拥有根据用户喜好进行算法分发机制的短视频平台。与此同时，4G的发展和国民智能手机的普及，给短视频这一较低门槛的内容消费形式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在技术和趋势的红利中，快手优雅地成长着。2015年1月，在没花一分钱运营的情况下，靠着用户自主传播，快手的日活突破了千万。到2016年下半年，快手才开始招聘推广人员。当时有人问宿华，你们每个月投多少广告，宿华回了一句“快手不投广告”。
初期的顺遂，让两个创始人误判了互联网世界的凶险程度，两个人都误以为岁月会一直这样静好下去。在他们的理想中，快手将成为一个自发生长的社区，他们不会给予太多强制性的管控，而是以社区管理员的身份存在，让商业可能性在其中自然发生。不强推，一切顺其自然。
这种想法，也让快手贴上了“佛系”的标签。
在低调和优雅中走过了5年时光后，快手的这份淡定与从容，被一篇名为《残酷底层物语：一个视频软件的中国农村》的文章所打破。尽管文章中满是对快手的批评，但是，大家也从中了解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产品当时的用户数已经超过3亿，是继微信、QQ和微博之后的第四大流量APP。
从这一年开始，快手完全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之下，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
张一鸣也是通过这篇文章了解快手的人之一。不久前，他发现今日头条APP中视频浏览量已经超过图文浏览量。而快手的崛起，再一次印证了他的预感——短视频将成为下一个风口。
随即，张一鸣的字节跳动公司便先后推出了三款短视频APP。经过两年多的追赶，抖音脱颖而出，2018年在用户数和日活上反超快手，此后便一骑绝尘，远远地甩开了快手。
事实上，从2016年开始，快手就感觉到了危机，并且着手准备应对。但是正如《道德经》所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市场在给了快手5年宁静时光的同时，也剥夺了快手建立可靠、能打的内部管理体系的机会。
佛系与优雅，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去，就是懒散与怠惰。
5年的优雅，已经将怠惰变成了一种企业文化。当拥有这种文化的快手遭遇将怠惰视为万恶之源的字节跳动时，它表现出的那些猝不及防和力不从心，也就不再让我们感到意外。
被抖音超越后，快手一直没有放慢求变的脚步。投入巨大的销售费用来获取用户数，改变流量分发机制开始强干预，开发各种产品矩阵，空降各种CXO，甚至与奢侈品牌合作以削弱“老铁”印迹……但是种种努力，收效甚微。
对于当前的快手而言，最要紧的地方，或许不在产品形态、品牌格调和增长方式，而在企业文化和管理基因上。相比于着急褪去“低端”、“下沉”的外皮，快手更需要的是改造内部的怠惰基因，从文化层面发起一场内部变革，让其真正成为一家适应互联网竞争环境的“快”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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