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是病人么？
2017/11/27 陈文强中医

     在医院里的好处是经常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十分开眼。抛开偶尔出现的小星星不算，即便是普通的来往之人也往往身怀绝技。

    

     一天门诊的时候来了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很客气地说：“大夫，你看，挂你的号真贵，几十块钱呢。”这个么，我就有些沉吟，是否该从当前国际上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等角度给她详细介绍一下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呢？大概时间不允许。于是简单告诉她，现在收的费都是医事服务费，而且医事服务费有很多分配方面云云。

     她脸上就显出很不屑的样子问，大夫你的挂号费这么贵，每天能捞不少钱吧。嗯，算我刚才白讲半天。虽然这个“捞”字有些扎耳朵，但是也算不上冒犯，只好接着解释，我们也是靠正常工资养家糊口，确实没“捞”到啥大鱼，您看，我的鞋面还漏着好几个洞呢。

     明显对这种偏离她预想答案的回答不满，于是就絮絮叨叨地说起越有钱越爱装之类的。阿姨大约受过演讲训练，说话时语调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加上中气充沛，引得门口出现很多探头探脑的不断张望。

     这种情况下只好认怂，先把病看了再说。于是赶紧问她哪里不舒服。阿姨露出狡黠的样子，把手伸出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难受，但是我既然每天能捞很多钱，那就先诊脉看看吧。嗯，既然群众信得过，那么也没啥好推辞的。闭目凝神半晌没敢出定，因为阿姨的脉象至少比我还要健康一些，只好硬着头皮告知以实。

     阿姨依然伸着手，说道，好，既然脉象没事，那么你给我量个血压吧，花了好几十块钱呢。这倒是容易理解，吃自助餐时都喜欢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生怕少吃了一把油炸花生米，没把本挣回来，一样的意思，明白明白。赶紧低眉顺眼地量过了血压，告诉她一切正常。阿姨是个行家，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这个也给我量量吧。嗯，两个手不一样也是有的，要量要量。总觉得像是遇见了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不过，暗自庆幸好在人就两条胳膊，倘若有一匹成精的蜈蚣来量血压的话，岂不是呜呼哀哉了？两边血压都很好。虽然我自己的血压正在从涌泉穴向百会穴急速上升，不过阿姨身体好目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阿姨问道。您这身体比我强好几个数量级，该咋地咋地呗，但是首诊要负责呀，于是再讲解一下如何早期预防疾病，吃饭睡觉的注意事项。象小学生作文一样凑够三千字，以免有偷工减料，藏宝自秘的嫌疑。

     阿姨沉吟了一回，说既然碰到我这样的庸医，看不出她有什么病，也没开什么药，算她倒霉。“那么，你把号退给我吧”，阿姨说道，并咬牙做决绝状。我赶紧赔笑说，您看我这稀里哗啦忙乎半天啦，但凡我们诊室有的工具您全来了一遍，就算搁万恶的旧社会也得赏个茶水钱吧？阿姨登时十分不满，年纪轻轻不要掉钱眼里，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与人民为敌之类的话喷薄而出。说话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做剑指，在我的鼻子前上下跃动，和痛斥黄世仁的喜儿一样，十分大义凛然；同时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早已从桌子上夺回自己的战利品。说到激烈的地方痰气上涌，我都十分担心她别被憋住。不过她却十分熟练地咳嗽一声，咕噜一声痰就到了嘴里，然后舌头急速转动两下，裹就一个痰珠，转头照着洗手池的方向疾射出去，噗地一下落入池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十分精彩，至于痰珠发射入池的力度和角度更是远胜奥林匹克射击冠军水准。

     面对这样的大神，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和勇气再去猛“捞”她的“挂号费”了，只好跪送。

    http://weixin.100md.com
返回 陈文强中医 返回首页 返回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