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香港才子离世,他的科幻武侠,惊艳过一个时代
2022/7/4 19:58:00 云音咖


今天,香港作家沈西城在社交平台上说:
“倪大哥今午走了。”

他说的倪大哥,就是倪匡,香港四大才子之一。
一晃,四大才子已经走了三个。
2004年,黄霑离开。
2018年,金庸离世。
如今,倪匡也走了,真是人生无常,物是人非。

但倪匡对生死,向来是看破的。
金庸去世时,有记者问倪匡的想法,倪匡回复说,人到了年纪,必然要面对死亡,不必过分悲伤。
他对自己的生死,也非常豁达。
经常有人问倪匡“今年贵庚”,倪匡就笑嘻嘻地回答:
“如果现在走,就是八十三了。”
蔡澜说:
“人生真好,没有痛苦更好。”
倪匡不以为然:
“肉体上的痛苦避免不了,精神上的痛苦只是一种感觉,你不要去感觉这种感觉,不就行吗?你来我母亲的葬礼时,一走进门就听到我哈哈大笑。”
别人忌讳生死,他可不忌讳。

母亲葬礼上都能开怀大笑的人,要么太缺心眼,要么活通透了。
倪匡当然不是前者,他是出了名的开心果,鬼灵精。
一天到晚乐陶陶的,经常挂在嘴边儿的一句话是:
“这个很好玩儿,那个很好玩儿。”
他玩美食,玩棋,玩鱼,玩鸟,玩风玩雨玩酒玩戏玩文艺。
什么都玩,什么也都玩得痴。

有一段时间,他在养花,蔡澜去找他,倪匡正坐在一盆花面前,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花骨朵。
蔡澜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他不过是在跟花斗气。
倪匡说:
“你看过花开吗?我说的是真正的开花那一刹那。”
“种了这么许多花,看花苞慢慢长大,正当它要开时,我一转头,波的一声,花就开了,把我气死。所以有一天我决定盯住它,盯到它开放为止。”
然后,那天倪匡对花坐下,一看看了四个小时,终于花朵乖乖地开给他看。

倪匡生得矮。
有一阵子,香港流行喇叭裤,他也想穿,跟朋友一起去店里,说要买喇叭裤。
店员量了他的腿长,把喇叭裤脚一截,就不喇叭了。
倪匡很不开心:
“为什么我的裤子就没喇叭?”
店员在货仓里找了半天,找出了腿最短的一条,一试,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倪匡开心得不得了,问:
“怎么能找出这么合身的裤子呢?”
店员说:
“哦,我想起了,是一个明星七改八改之后订下,结果他没来拿。他好像姓曾的,对了,叫曾志伟。”
倪匡放下裤子就走,不穿了,伤自尊了。
几个朋友在后面笑得踉踉跄跄,肚子疼了半天。
这就是倪匡的生活态度:
喜欢了,马上做,不管结果如何。
所以有人就说,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原型其实就是倪匡。

倪匡好美食。
有好东西上来,他会先吃最好的。
不像一般人,从差的开始,吃到后面,才越来越甜。倪匡不这么认为,他说:
“谁知道会不会吃到一半死掉呢?”
倪匡贪美酒。
因为酒,他和古龙成为挚友,一到台湾就混在一起,两个酒鬼,天天宿醉。
他说,古龙喝酒,是用倒的,不是用喝的。

后来因酒出了事,古龙英年早逝,倪匡伤心不已,三天说不出话。
他说:
“古龙太可惜,他死时仅48岁。他绝顶聪明,大家一起测智商,他180多,我60多。”
后来为纪念挚友,他买了48瓶白兰地,放在古龙的棺木中陪葬。
但守夜那天,他哭着哭着,哭得口渴。
又觉得古龙一个人喝酒会寂寞,就打开瓶盖,叫上大伙,一起陪古龙喝。
喝到后来,几十瓶酒都喝完了。
棺木里只剩下48只空酒瓶,这些是他自己在节目中说的。

他重酒,更重朋友。
每每酒席散场,各分东西,他就说:
“每次告别,我都当成再见不到,下次你们来的时候,我更高兴。”
倪匡是作家。
写科幻,也写武侠,写得贼拉快,几天就能写一部。
他说:
“有人叫我写自传。我的自传三百字就可以写完。我从1957年来香港快50年了,这50年除了写稿,还是写稿。”
蔡澜说他是写稿机器,速度上无人能及。
今天日更的自媒体,恐怕个个都要自愧不如。
有段时间,金庸要去欧洲出差,存稿不够,就让倪匡代笔,在《明报》上续写《天龙八部》的连载。
担心倪匡瞎搞,就下了一条死命令:不准把主角写死。
回来一看,肺都要气炸了。
阿紫竟瞎了,还来了个游坦之各种纠缠。

金庸两眼一黑,老血喷都没空喷,马上想方设法,把阿紫的眼睛救回来。
后来,一人气愤质问,一人摊手装无辜:
“你搞什么呢你?”
“我听你的话,没写死啊。”
“写瞎是几个意思?”
“江湖险恶,打打杀杀在所难免的嘛......”

气归气,骂归骂。
倪匡和金庸可以说是一辈子的好友了。

倪匡这个调皮鬼,总是把一桩接一桩的恶作剧玩在金庸身上。
蔡澜有一度想在《明报》上开专栏,但这难于上青天。
金庸把副刊看得跟儿子一样重,稿子篇篇都是自己约来的,根本不用外人的稿。
何况开专栏。


蔡澜就去找倪匡,让他想办法。
倪匡表示没法子,金庸把副刊当宝贝,这事儿哪成。
蔡澜就再求:
“倪兄,你都办不到,就没人办得到了。事成之后,好酒尽享。”
倪匡眼珠一转,说,也不是不可能:
“期诸三月,必有所成。”

接下来,他遇见金庸一次,就狂夸蔡澜一次,再遇见一次,再猛赞一次。
金庸本来还不感兴趣,在这种恬不知耻的夸赞下,慢慢动了心。
“蔡澜是谁?哪天约了见一见呗。”
倪匡脸一板:
“那哪行,人家很忙的。”
结果换成金庸各种央求。
倪匡还表示看在他求贤若渴的份上,帮忙约一约。
约了一见,金庸非常恭敬:
“能否有幸请蔡先生在鄙报开个专栏?”
蔡澜大喜过望。
此时距离他求倪匡,不过两星期。

还有一个画漫画的,想涨点儿稿费,500就成,也是求倪匡。
倪匡问金庸:
“XX这画,好吧?”
“好。”
“那怎么着也要涨个2000吧。”
“那怎么成,最多涨1500 。”
“行。”
你看,在倪匡的小狡黠下,金庸一次又一次入坑。
但倪匡对金庸是真爱啊。
他是金庸的头号粉丝,很多书年年都重温,次次有收获,光评论金庸的书,就写了五本。
他说:
“金庸小说研究是我首创的。”
有一回,梁羽生写了一篇文章,谈金庸的小说,语气似乎不太好。
作为金庸粉头,倪匡大怒。
立刻操笔,就在报上大骂梁羽生。

有时候看他俩,真的是笑都要笑死。
还有一回,倪匡写了个小说,叫《地心洪炉》。
结果出了一岔子,文中说卫斯理在南极,杀熊吃肉,剥皮取暖。
有一位很轴的读者就不乐意了,写信质问:
“为什么卫斯理会在南极杀北极熊?”
倪匡无言以对。

后来这孩子不依不饶,不断写信问问问:
“你倒是说话呀?”
“怎么滴,哑巴啦,没脸见人啦?那就封笔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倪匡没辙,愤然回怼:
“南极没有北极熊,世界上也没有卫斯理。你较真个鬼啊?”
这种回应当然不能服人。
这孩子接着又给金庸写信:
“为什么倪匡那蠢货会说南极有北极熊?你解释解释?”
金庸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没办法,只好打圆场,说:
“南极原本有北极熊,被卫斯理杀死后就没有了。”
真是服了这俩人。

后来倪匡被蔡澜忽悠着去拍戏。
有一回,倪匡演一场打架的戏,要被一个人踢一脚,然后滚下楼。
导演表示让替身上。
倪匡说不用:
“我胖的像一粒气球,滚下去一定好看!”
就真的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后来他演戏上了瘾,就一直在各种剧里客串,可惜一直都是演些什么嫖客啦、猥琐男啦。

有人就向倪太告状,说:
“蔡澜叫倪匡演作家也就算了,叫他演嫖客,简直是污辱了大作家。”
倪太不以为然:
“倪匡扮作家、嫖客,都是本行。”
倪太是大美人。
当年倪匡刚到香港不久,去联合书院读新闻系,读了一段,就不再读了。
但在那里认识了倪太:
“很靓的,她到现在都很靓。”
他嘴巴甜,特别会撩,哪怕七老八十了,还是叫倪太“珍妹妹”。
有段时间他在美国,倪太在香港,他孤单难耐,就打电话给倪太撒娇,说要“寂寞费”。
倪太也依他,两人一直像初恋一样。

他一生之中,多随性而为,不像金庸严谨,也不想太正经。
他就是觉得,怎么快活怎么来,做人一定开心。
他说,上天造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本事,不要硬来。
蔡澜有一次问他:
“你一生都在做自己喜欢做的。”
倪匡难得正经一回:
“也不一定做得到。”
“做人,做不喜欢做的,很容易。要做自己喜欢的,真难!”
但在这条“难”的路上,他一路笑着,闹着,解构着,开怀着,将“难”硬生生变成了“又”“佳”。
又生妙趣,终成佳话。

如今,倪匡已经离开。
又一个时代符号,成为历史。
但我相信,他会像维特根斯坦一样,在临别之时,了无遗憾:
“告诉他们,我度过了幸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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