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柏林》Vol.5 Techno! 柏林电幻物语
2014/3/2 13:43:56 近似于透明的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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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chno! 柏林电幻物语

     80年代开始,德国终于有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流行文化运动----Techno运动。尽管一般电子音乐史上都认为Techno起源于美国底特律。但是毫无疑问地,如今Techno是德国旗帜鲜明的标签。柏林这座城市,当之无愧地成为techno王国的首都。

    

     这是一段音乐史上飞扬跋扈荡气回肠的时期。和摇滚乐一样,Techno不仅是一种音乐风格,更是一种态度,一种文化和美学,甚至是一种哲学。

     Techno是一种机械感和工业风格明显,张力十足,逻辑性强,结构严谨,层次丰富,非常有力量和紧张感的电子音乐。尽管没有直接暗示,但是我完全有理由相信,Techno美学和德国包豪斯主义有着逻辑上的关联性---比如隶属于Techno里的minimal(极简电子乐)就带有很明显的包豪斯美学色彩:简洁有力,直指人心。

    

     柏林著名女DJ Monika Kruse现场

    

     你可以完全理解为什么古典音乐和Techno都在德国达到了巅峰----和德国人外冷内热的国民性相似,这两种音乐都是初听起来不带有什么感情色彩,冰冷而结构严谨。可是你认真地听进去,会被那些隐藏在深处的细腻情感所结实地打动。

     通俗和流行音乐的情绪和歌词太过于具体,很容易被那种鲜明的指向所操控;而古典音乐和电音是抽象的,留给你足够的空间去和你自身呼应,完成在气氛上的共鸣。这点在中国古典审美情趣上主张好的音乐“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如出一辙。

     我第一次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马勒的音乐会的时候还不理解古典音乐,听得睡着了。醒来时候却困惑地发现旁边身着正装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听得泪流满面。后来当我在勃拉姆斯的墓前听他写给克拉拉的小提琴第78协奏曲被彻底打动,听到心痛的时候,我也学会了揭开那些或者喧嚣或者严肃冰冷的表面去体会底下含蓄而深沉的情感。本雅明有一本《论德意志民族悲苦剧的起源》的书讲述德国人深入骨髓的悲剧情结。

     拉丁民族的浪漫情怀是关于享受(enjoy)的,而德意志民族的浪漫情怀是关于承受(suffering)的。 对虚无(nihility)的思考是日尔曼民族哲学的重点,Techno音乐一直围绕着一种“空(void)”的寂寥感,这几乎和所有的当代艺术的主题一样,最后都指向这个“空”和人类强烈的虚无感。

     好的电子音乐极富有深度,本身就在传递一种哲学。深沉的如同Black Noise(黑暗噪声,借用电子制作人Pantha du pince一张专辑的名字),空灵的如同禅意,更多是勾勒出一种看不见边际的疏空寥廓,任由你自身情绪的映射。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德国声乐家Gregor Schewellenbach用演奏古典音乐的乐团形式演绎了德国著名Techno厂牌Kompakt的19首曲目,充分体现了两种音乐相似的严谨性。

    

     CD封面

     如果说摇滚乐是属于上个世纪在战后的废墟里的伤花怒放,是年轻人用象征意义上的枪炮和玫瑰去抵抗世俗的武器。那么被和平年代里的茫然不安和虚无感侵蚀而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电子音乐,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声音。

     那么作为欧洲当代艺术中心的柏林,成为电子音乐的麦加,也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柏林历史上有一个疯狂而壮观的Love parade(爱的大游行)。最初的时候只有150人,每一年人数呈几何倍数增长,到了后来变成了一个150万人的音乐节。他们最初的动机是为美好的事物抗议,用音乐作为新的交流工具,给世界食物。所以他们去警察局申请的理由是“Love,happiness and pancake”(爱,快乐和大饼)。

    

     Love Parade 网络资料图片

    

     我在FB上看到过这张别人恶搞的讽刺海报:1933年的德国是DJ希特勒的Love parade。我在想的是,如果当年不是杀戮而是那么多人一起跳舞,那世界又将是怎样的面目。

     Love parade的创始人Dr.Motto说他最开始能看到一个清晰的画面:不远的将来有那么一天,在很多国家都会有这样的游行,无论你叫它什么,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跳舞,于是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地球上共享自由,和平和爱。

     他们带来的音乐和快乐彻底改变了柏林的街头文化,人们被音乐和这种行为所吸引,最终变成几百万人一起在街上跳舞---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从1989年柏林墙倒塌之后,东西柏林年轻人的隔阂在techno音乐里被联系在一起而逐渐消除,Motto说Techno音乐成了我们头顶上共同的大伞和我们脚下共同的土地,无论你是来自东德还是西德,黑人还是犹太人,中国人还是俄国人,都不重要,只要你热爱音乐,你就是我们的朋友。Love parade成了年轻文化的标志,变成了柏林城市的官方名片,聚集了各种人群,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宗教,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性取向。于是产生一个概念叫作宽容,这一点也就是柏林城市文化的核心。

    

     几百人在大街上跳舞的盛况

     电子乐文化的精神是PLUR----Peace (和平),Love(爱),Unity(团结),Respect(尊重)。列侬在上个世纪说着“Make love no war”,而这个时代的我们说Let’s have fun no war ! 电子乐感染力极强,易燃易爆,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当战争中充当国家机器的士兵们有一天都缴械弃枪,几万人就地一起跟着音乐跳起舞来!

     舞蹈和音乐是世界上最原始的表达方式,早于文字语言。部落的舞蹈是他们与自我以及宇宙中的神砥沟通的方式,在所有原始宗教里,萨满的舞蹈都被认为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所有的民族都有自己传统的舞蹈,这是人类学上的人类本能。而一个学会了口是心非和压抑自我因而忘记了舞蹈的民族是很可悲的,这说明了他们已经忘记最原始去观望自己的内心:当我们被文明教化或者污染之前的纯真里,唯有我们的physical contact(肢体表达,肢体沟通)是最直接的。当我们的意识捕捉到了音乐,大脑对他们做出反应,我们的肢体接收到了信号,做出对音乐的呼应。这是我们和自己内心沟通的方式,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在国内演出的时候发现,大人们往往难以放松,难以抛弃自己的害羞感,因而压抑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们始终关注着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忽略了自己的内心),而孩子们没有负担往往是跳得最欢乐的。而我们长大以后,又丢失了多少孩童时代具备的本真和能力呢。

     跟着音乐跳舞,这是我们人类遥远的基因里的记忆和本能。 人们会跳舞,会聆听,会在舞蹈中暂时迷失(或者说找到)自我,他们成了舞蹈这种历史悠久的人类行为的一部分,而这也是迄今为止人类舞蹈的原因。

    

     我在意大利演出的照片。这次演出得太High,甚至下半场别的DJ演出的时候,还有观众跑来求我能不能再上去把他换下来:P

     读书的时候,因为我总是拒绝和同学们去那些主流俱乐部,而且执著于对Techno house,minimal和deep house的热爱,于是同学们干脆把这些音乐统称为Vanessa's Music。我还记得当时教信息技术的那个教授在毕业之后忽然有一次在Skype上对我说“Hey,Vanessa,You're best DJ"(你是最棒的DJ)

    

     我最心爱的玩具:)我曾经在维也纳的一个全欧洲最大的学术性Audiovisual艺术节实习,之后又做了一段时间职业DJ。

     我的毕业论文的方向是关于电子艺术以及数字媒体表演艺术的。于是我的同学们各种羡慕嫉妒恨---他们说,你就是跑去派对了半年,然后把各种经验写成了论文,居然还拿了最高分。

     电子音乐的舞蹈没有规范,并不存在什么会不会跳之说。所有你所需要的,只是寻找最真实的自我,倾听你身体里对音乐做出的呼应,让它不经过意识和思考的挟持,让这种频率的共振腔在物理上控制你的肢体随意摇晃。电子音乐的魔力是电磁波穿透物理躯壳和你的脑电波共振,仿佛一场和电波发生的美妙的sex,最后达到精神上的高潮。你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这只是个体的舞蹈,丢弃所有世俗的束缚,这只是你酣畅淋漓地表达自我的方式。

     当人们一起分享着音乐,电磁波和所有人的大脑共振,找到共鸣。这种能量是巨大的,这个时候音乐会消失变成一种气氛,而所有人分享着这个气氛。你的社会身份在这里都会被遗忘和抛弃,并且没有人在乎,人人都是平等的,人人都是被尊重的。无论文化背景社会等级和语言的差异隔阂。种族和宗教差异都被隐遁,个体孤独也被抹去,这种气氛变成了一种世界大同的假设。电子音乐艺术和文化的公共性很好地在这里扮演了一个打通个体孤独的桥梁。

     我们说和平,千百年来多少战争是因为种族宗教的不同和文化隔阂的误会(另外一个角度上舞蹈消耗了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减少了社会犯罪率);我们说爱,任何语言和文字的表达都是苍白的,世界上最温暖的温度是人与人簇拥的体温。我们说团结说尊重其实说到底是我们在人群中寻找的归属感。

     所以我常常会觉得电音派对有一种神学高度的宗教仪式感。这个世界充满了伤痛谎言和虚伪不堪,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大家暂时抛弃一切在一起跳舞更有力量了,起码那个时候人们都是真诚的。

     在一本美国人Stephen Webber写的电子音乐文化史上说,舞蹈是部落的,是文化的,是精神的,它超越,转换和贯通。它关乎释放。

     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是关于和平,爱,团结,和尊重,对于有些人来说,它关于激情,毒品,游戏,性爱和乐趣。这就关于他们自己。听众和他们通过跳舞所要表达的自我。千百年一直如此。

    

    

    

    

     我喜欢的音乐制作人John Roberts

    

    


     分享和传递快乐是这种文化的灵魂。著名音乐人张有待写他在柏林的经历里写他的偶遇:大牌电子音乐人DJ Hell从阿姆斯特丹参加学术会议回到柏林突发奇想,把设备搬去家附近地铁站边的一家烟草店放音乐,年轻人挤满了街道开始跳舞,烟草店瞬间变成了柏林最酷的俱乐部。DJ Hell说,这才是电子音乐的属性,它应该属于人民,属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它是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把电子乐还原给生活,并且试图从这里把这个信息传达给柏林每一个热爱电子音乐的年轻人。

     你想象不到柏林的夏天有多疯狂!在公园的大草坪上,在广场上,独立电影院里,在二手市集里,在河岸上,在屋顶上,在建筑的废墟里,在原东柏林那些被弃置的旧工厂里...一切你能想象到的各种正常和诡异的地方,无论白天或者黑夜,24小时不间断地散布了无数露天电音派对,柏林电子乐文化的精髓不在俱乐部而在各种露天开放的派对---试想几千几万人跟着同样音乐一起跳舞的壮观场面。我一个荷兰的同学曾经在柏林做过DJ,她是那么描述她在柏林的夏天的:一个楼顶的派对从下午两点到深夜,然后换一家俱乐部一直跳到日出,然后散步到公园,露天的屏幕上正在放映关于电子音乐的电影,然后再去河边的大草坪的另外一场派对...你被极富张力的音乐催眠,丝毫不觉得累。这个城市好像上了发条, 从不间断,永无休止,充满了肆无忌惮撒野和狂欢的人们。

    

    

    

    

     Kreuzberg的街道派对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是一个很魔幻现实主义的地方,我看到过一句话说得很好:“中国只允许中老年在广场上聚众跳迪斯科,而容不下年轻人在露天场合跳舞开派对。”这一点让很多外国人都看得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一壁感叹中国年轻人暮气沉沉,一壁感叹中国中老年人活力四射。

     而夏天的时候,柏林郊区的电子音乐节是全欧洲年轻人最兴奋的事情。上百万人自带帐篷,一起不分昼夜地在露天场地狂欢。仿佛是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场景再现----和伍德斯托克一样,今天的孩子同样用音乐来抵抗麻木和丑陋的现实。我那些同学们从5月就开始计划7月初参加在柏林郊区湖边的音乐节的采购清单。

    

    

    

    

    

     柏林夏天的Open air 音乐节 (图片来自网络)

     我记得有一次在中国认识一个柏林的朋友,因为提到了Fusion音乐节,他激动得两眼放光,握着我的手说“你知道Fusion音乐节!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你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了”------音乐联系着人们,正如Love parade的灵魂,无论你是谁,只要你热爱电子音乐,你就是我们的朋友。

     这是人类最让人感动的地方,无论这个世界多么黑暗,人们内心都对艺术有所呼应,变得柔软;可以被音乐绘画所感染,都有一个角落可以轻易地被艺术的锋芒所戳破。即使是仇恨着的双方,依然可以在一首歌里内心接收相同的感应,因而被连接到一起。

     《钢琴家》(The Pianist)里的纳粹军官被波兰的钢琴家的音乐打动找到良知去保护他,《窃听风暴》(Das Leben der Anderen )里东德的那个秘密警察在监听到艺术家弹奏的音乐泪流满面...这些就是艺术的力量。在战后千疮百孔的柏林,痛联接起了人们,音乐联接起了东西柏林的年轻人。不仅如此,它也是全柏林的人们迫不及待用来治愈伤口的药,抚慰心灵的止痛剂。

     柏林的俱乐部和其他城市不同,没有政府的门禁时间(比如维也纳的门禁时间是凌晨4点,日本政府前年颁布了禁舞法规,舞池需要在11点结束)。柏林的年轻人会在周末的晚上出门,先在一些小酒馆或者朋友家的私人派对喝酒到进入放松的状态。、有一次我和朋友查到一个小型派对,到了之后被发现临时取消了。当我们正失望的时候,原派对主人细心地帮我们打了一圈电话告诉我们晚上哪里有好演出。我们正准备离开,他又忽然跑出来叫住我们,塞给我们两瓶啤酒说 “我想有这个,你们路上会比较不无聊” ,这就是柏林!

     俱乐部一半11点左右开始进场,不过在12点以前都会很冷清,高潮基本上要到凌晨2点左右。过了午夜之后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进场,有些出名的或者当天有明星DJ的俱乐部门口甚至要排很长的队伍。

    

    

    

     人们会一直跳到天亮,或者一个晚上辗转几个俱乐部,甚至周一的早上直接去上班。有的俱乐部比如Watergate,Week end和Berhain的Panorama bar都用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高潮在日出的时刻:清晨的橘色的阳光透光玻璃窗泼进来,全场在晨曦之中沸腾。

     比较有名的俱乐部比如有坐落在Kreuzberg的Watergate,曾经一度在《DJ Mag》杂志上排名世界第8。

    

     Watergate在白天看起来的样子。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面对着运河,以及从前的东柏林。

     纪录片《地下柏林》里的俱乐部Tresor位于Mitte区(这部纪录片的副标题就是“关于Tresor的故事”),从前是柏林的Techno俱乐部的霸主。

    

     Tresor是由废弃发电厂改造的,DJ舞台超级酷,DJ被关在铸铁的“监狱”里。(图片来自网络)

     而和Watergate隔着Oberbaum大桥相望的、位于东柏林原最大的发电厂旧址的Berghain,则是现在柏林的Techno圣殿,成了柏林亚文化的象征。《DJ Mag》不吝言辞地用“世界上最棒的俱乐部”来称呼它。这个硕大无朋的废弃工厂改造的后现代色彩的俱乐部从周五午夜一直到周一中午连续三天音乐不间断。

    

     Berghain有如骇客帝国里的那个地下锡安城。那种后现代工业的荒诞感让你会怀疑自己身处外星球。(图片来自于网络)

     而它之所以成为传奇还在于它的态度足够酷,从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做任何商业活动,严格的安检,不允许带相机,还有它出名的Door policy----所以在柏林最有名的一张脸不是任何明星或者国家元首,而是这里的门卫,据说在柏林没有人不认识他。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什么人可以进去什么完全看他最终点头或者摇头,即使你是天王巨星不合他的眼缘也完全可能被拒之门外。

    

     Berghain门口壮观的队伍也是它不可分割的风景。起码要等待3个小时以上。下图就是这张“柏林最著名的脸”了,他的另外一个职业是个人像摄影师:)(图片来自于网络)

     我想柏林的俱乐部文化和中国的不同之处在于---中国的大多数俱乐部是一个娱乐消费的场所,人们不在乎音乐的品质,只要气氛够嗨,伴随的是酒精激情和放纵。而我说的这类在柏林成为主流的俱乐部,即使是在其他欧洲城市也被冠以另类和地下的标签。它是一个文化和艺术消费的场所,人们关注的重点是演出的音乐风格、厂牌和喜好的艺术家,有的演出甚至很学术化。

     而两者之中人们的穿着打扮也相应完全不同----区别于作为风月场所的那些高大上的俱乐部里以猎艳为目的的人们,这些俱乐部里的人们穿得既不性感也不招摇,通常就是最普通随意的打扮。大家为着音乐而来,跳着表达自我的舞。

     我曾在我关于电子艺术和数字化表演的毕业论文里特别用一个章节来分析电子音乐在不同语境下的表现形式和论述俱乐部文化的差异。

    

    

    

    

    

     以前在音乐节时候拍的一些跳舞的年轻人,穿得非常普通,动作随心随性。那些自得其乐的神情都仿佛沉浸在自己和音乐的世界里。

     关于柏林的俱乐部文化和Techno音乐,你可以去看Tilmann Kuenzel的纪录片《SubBerlin》(地下柏林),另外一部纪录片《We call it Techno》(我们叫它Techno)则讲述了早期德国这一场轰轰烈烈的Techno运动。另外有一部电影《Berlin Calling》(柏林呼唤)几乎成了柏林俱乐部文化的宣传片,电子借精神病医生之口讲述“电子音乐可以是一种信仰”。

    

     几部电影海报

     《柏林呼唤》的主演音乐制作人Paul Kalkbrenner红极一时。以至于有一次我在法国一个荒无人烟的嬉皮野海滩上,半夜都听到别人一边篝火一边放着部电影的主题曲《Sky and Sand》。我们闻声寻找过去,喜欢Techno的人们不出意料地热衷于分享:这群人立马邀请我们加入一起烧肉喝啤酒。在这个几乎寸草不生的连毫无任何现代文明气息的荒野里,那个金发少年递过来烤一串鸡翅,兴奋地说“快吃,这可是肉啊!”

    

     法国嬉皮野海滩上的篝火,烤肉和Paul Kalkbrenner的音乐。

    

     这个被法国政府放弃的海滩,甚至刻意在地图上抹去它的名字。开车进去一路的电线都是被剪断的,无电无信号无清水,甚至没什么植物。只有嬉皮和离经叛道的人们开着房车进来把这里当作是无政府主义者的乐园。右上图有人插上了海盗旗占地为王:P左下图是我们的帐篷。在这个真怀疑自己身处世界尽头的地方,半夜忽然听到熟悉的Techno音乐在夜空响起,真是一种超现实的体验。

     其实在欧洲除了柏林,俱乐部文化最有名的还有西班牙的Ibiza岛。可是热衷于Ibiza和向往柏林的完全是两类人。柏林的俱乐部往往是在废弃的Loft旧工厂里,东柏林社会主义风格老房子里,保持破旧风格的地下室里,总之不会在Ibiza的那些Posh而fancy(高端大气上档次)热衷于主流电子乐的俱乐部里。

    

     我们可以比较一下Ibiza和Berlin的俱乐部气质的截然不同。上图是Ibiza,各种高大上,是那些所谓世界排名第几的主流DJ放各种俗气Trance音乐的后乐园。下图是Berlin,工业废墟感十足,是Techno在那些放任自流的时光背后找到的应许之地。(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音乐风格本身的原因:Techno和Deep house本身的工业质感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柏林这座城市本身的气质,它就像是一朵在废墟里开出的花朵,Keep cool and independent (保持酷和独立)。对的,归根结底是因为柏林人不屑。

     我最神奇的一次体验是在柏林的Watergate。每个人冥想的方式不一样,大多数人通过打坐入定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我却从来进不了状态。可是那一次,随着节奏重复性极高的Minimal,我的肢体在进行规律性运动的时候,序列产生一种共振的和谐,在这个频率里,我惊人地发现我的精神飞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宇宙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自己。在阅读自我的过程之中,我忽然就想通了无数个过去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这个理论仿佛和道家学说很契合---道家寻找身体在物理上的和谐与精神之间的隐形关系---从这个角度上说我完全相信为什么在金庸的小说里《九阴真经》是黄裳阅读了无数道家典籍之后领悟出来的,以及五禽戏、太极拳和道家思想的关联。

     清晨的时候我和Romi穿过宁静的公园回家的时候,我兴奋地给她讲我刚才想明白的那些哲学问题,她错愕地说“这都是你刚才跳舞的时候想出来的?” “嗯,跟着Techno跳舞就是我冥想灵修的方式”

    

     那个清晨日光熹微的时候,我和Romi穿越过公园散步回家。我兴奋地给她讲我在电音中的这趟神奇的精神之旅以及分享我领悟出来的哲学问题,原本昏昏欲睡的她也被我的想法说得精神焕发起来。于是走到桥上,她执意要合影以记住这个神奇的时刻。

     最近在计划着坐火车穿越西伯利亚回欧洲的旅程,在Facebook遇到在维也纳的也疯狂地热爱电子乐同事Patricia。于是我们一致决定--------让我们在柏林会合,一起派对三天三夜不停下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的方式去看望我们亲爱的柏林呢?

    

     这是我从前拍的Patricia,她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当代艺术评价家。相似的艺术审美趣味和对Techno的热爱让我们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的艺评和艺术访谈网站 http://artpjf.com 以独特的见解在德语地区非常有名,她去年开始用英文更新,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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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轶

     摄影师,策展人。从事影像创作(摄影&Video),Audiovisual arts(Visuals & DJ) 以及写作。嬉皮风格的旅行者是她的终身职业:)

     曾游学欧洲多年,毕业于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艺术管理专业,曾在奥地利维也纳从事Audiovisual arts.

     热衷于研究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以及跨文化跨学科研究,在各种大学里把理工科文科艺术科以及经济管理都学了一遍,是个书呆子气十足的技术宅,立志当一个呆萌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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