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们被放逐到有风的田野里
2017/9/13 23:44:13 近似于透明的深蓝

     这篇继续写我之前在清迈的故事。中间跳过Pai这段奇幻经历。不如就来写点不烧脑轻松的好了,写一写大自然的故事。

     直接点击链接可以阅读

     第一篇《心是一地草野,是我唯一的家乡》

     这篇是接着第一篇,嗯,三维世界的故事。

     关于Pai的奇幻旅程

     《并没有什么“高维空间”,一切都在此时此地》(上)

     《并没有什么“高维空间”,一切都在此时此地》(下)

     我正在写的新书的编辑看了说,《少年Pi的奇幻历险》是她心目中no.1,我说那么我的故事大概就是《少女深蓝的奇幻历险》吧:)不过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再写自己的私人故事了。我在写的书是本基于人类学与脑神经认知科学的关于艺术治愈理论的面向大众的轻学术书:)

     P.S.最后为我的挚友婷婷在清迈非常文艺非常美丽的airbnb做一个广告,她有两个房间“一觉”与“不二”,如果你们去清迈的话,这两间靠近塔佩门的公寓是很好的选择。我因为住她家,只有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上去看过,然后就非常遗憾地说“好想住这个房间啊”。

     你们可以加她的微信(id:T-ibet,请注明:airbnb)或者关注她纪录旅行生活的个人博客(微信公号名:sapana , ID:B-roccoli)。

     请允许我们被放逐到有风的田野上自由呼吸

     我空降在婷婷家门口的时候没有并任何计划,像个从城市落荒而逃的偏执小孩,除了“逃跑”,心无二念,只有一种“越狱”成功的喜悦。

     然而毕竟我不是一个小清新,在清迈城里呆了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想出门去野。内心无数羊驼奔腾咆哮着怒吼:我要去大自然!

     婷婷曾经提到泰北有个原始部落保留了萨满巫术的传承,是我们一直说着要一起去田野调查的地方;南部群岛上有个一群德国嬉皮过着世外桃源生活的岛屿,也是我念叨了很久的。结果住在村庄里可以当翻译的日本姐姐正好回了国,而我即兴出发去泰国也没有考虑到是雨季,似乎去海岛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在“We didn't land on the moon since 1987"遇到的加拿大女孩Nicole建议我去Qing Dao,说那里野得很。我回来迷惑地问婷婷“为什么泰国也有个‘青岛’呀”,婷婷说,那是清道。

     于是第二天,我们就出发去了这个群山之间的绿肺清道。两个泥巴里滚大的野孩子,当然是野路子的玩法。

    

    

    

    

     这种老式的公共汽车,是在太复古太有电影感了。

    

    

     我们坐着公共汽车来到了清道小镇,这里没有中国游客也不见西方背包客的影子,真实自然地是泰北小镇的原始风貌。

    

    

     我们就在google map上找了条路,向山的方向走去。目的地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此时身处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因为这篇是私人笔记,我打算用一个很形象贴切却不登大雅之堂的比喻,我那个时候对于大自然的那种极致的渴望,仿佛就像是,你内急的时候寻找一个厕所而不得,几乎丧失理智的时候,忽然,它出现在你面前。你忘乎所以地奔过去,仿佛这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尝试搭车几次之后,决心穿越田野,一步一步朝山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大城市里,抬头看不见真的天,低头踩不到真正的大地,城市工整的绿化不是长在大地上,而是地基上,那些不是真正的大树,都是盆景而已。我们就像生活在一个人工的结界里,切段了我们作为生灵与大自然的原始连结,得不到能量的补给。

     杭州长大的孩子,习惯了在青山绿水之间获得自然的滋养,于是我们与大自然的连结是特别紧密的。我父母家开门就能见到老和山(开门见山啊),步行20分钟就到了西湖边。我甚至好几次回家的时候,出了机场火车站,直接打车先到西湖边去喘口气。

     博洛尼亚是被一片国家森林公园包围着的,住在维也纳的时候,且不说维也纳森林,家后面就是原先皇室狩猎的行宫,一大片树林怎么也逛不完,而柏林周围有大片的湖区,我们夏天就骑着自行车穿越森林去湖边生篝火露营...

    

     去年夏天和朋友在柏林的湖边露营

     搬到上海之后,我一直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觉得这个城市大到怎么也逃不出去,开车一个小时还在城市里,不管往哪个方向开都是此起彼伏的城市,上海还没结束,苏州已经开始了。

     直到前天坐老师的顺风车回杭州的时候,聊起他从前给我讲黄宾虹的画--“你看他画再密密麻麻的枝桠,也是留着气眼的,所以“气”是流动着的,有出口的”--老师在一边说着纽约中央公园那片原始森林“东京也好,纽约也好,杭州也是,一个城市都有透气的这个“气眼”,就像绘画的留白一样,给人喘气的地方,这就是美国开国的先贤们一定要在城市中心保留这片原始森林的原因。”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魔都的问题所在,它所有的气都是被堵在里面的,就像一间日久月长不开窗的房间。

    

     出发前,我因为工作整整三个月没有离开过上海,最后情绪到了失控的边缘,攻击性十足,怼天怼地怼客户,有一天直接拍着桌子跟那群官方审美对峙,给多少钱都不干,并且还非要气吞山河地diss这群“审丑恶势力”:“我无法跟一群瞎子解释颜色是什么东西,中国就是有了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官僚审美整天为了讨好领导,拿着纳税人的钱侮辱大家的眼睛和智商”。

     I am meant to be mean. 当时发了一个朋友圈说,I try my best to be humble, but I feel I really can't convince myself so.一个整天劝我要保持平和的德国叔叔无力地评论道“....be humble".

     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必须马上离开城市去大自然,去我的医院。我对抗不了集体意识,拯救不了一个国家的审美,我只能先自保,出去续个命。活着一切都来日方长。

    

     这一刻,我忘乎所以地朝一片绿色的稻田奔去,就像一个缺爱多年的孩子,幸福地奔向母亲的怀抱。我渴望这一刻太久,激动得竟然全身开始颤抖。

     很多久居大城市的人已经习惯麻木了,我只能说,我还保持着一个生灵最原始的本能。

     似乎这一系列的每一篇文章里,我都要一再重复:我是如此地热爱着大自然,如此地热爱着。

    

     就像一个被烈焰点燃狂躁得无以复加的癫狂症患者,忽然跳入一池深潭里那样。“咣”的一声闷响,那个心魔消失了,那个在耳边狂风暴雨般的噪音消失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我缺失的童年是城市的诅咒。父母总是以车多不安全,将我关在家里,于是我的同伴只有书本,逼得那个寂寞小孩开始识字,5、6岁就开始似懂非懂地看《史记》。

     如果,我将来有孩子,我发誓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在大自然中成长,爬树抓鱼和马一起学会奔跑,感受和大自然最原始的连结,从一草一木之中感受生命。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而我们的教育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培养对生命的敏感。

     艺术是第二手的美,一个无法身体力行去感受到第一手的美的人是学不会画画的。不能感受天地万物运行的大道,又如何去理解人间社会的规则?那些知识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代替我们去理解生命的本质?

     在古代不分学科,所有的学科都是“哲学”,至今博士头衔依然保留着PHD(哲学博士)的称呼。其实所有的学科都是一种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一种perspective。那么,我也可以说,其实殊途同归,所有的学科到了最后都是一门医学,讲述如何处理好我们自身,处理好我们与万物的关系,从而定位我们自身在宇宙间位置的学问,疗愈我们身心灵的平衡。

     我要我的孩子最直接地去面对天地山河宇宙之间第一手的美丽。

    

     小时候一到暑假,电视里就不断重播着《茜茜公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父亲的那句话就深深镌刻进了脑海里,几十年都挥之不去:当你感到寂寞无助,你可以到大自然中去,你可以从一棵树,一朵花上,感觉生命无处不在,感觉上帝就在身边。

    

     我们沿着乡间小道一路行走,大片大片绿得令人振聋发聩的田野。它们美得如此Organic,远处的山峦在雨后的云雾中,空气里泛着泥土的清香。

     请允许我们被这样放逐到有风的田野上,自由呼吸。

    

    

    

     在村庄里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就被落下来的果子砸中,到处都是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的龙眼树,成熟的果子来不及收割,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我们开始还紧张地偷偷采果子,后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越深入走下去,四面八方的龙眼树向我们涌来,随着摘了一边走一边吃。到了后来感觉龙眼防不慎防地将我们层层包围,甚至后面好几天想起龙眼都觉得害怕了。

    

    

     我脱了鞋子,结结实实地脚踩在田埂上走路,触摸到土地的时候,心里觉得很踏实。

    

    

     沿着公路和河流一直走,朝着山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今天我们的终点在哪里。饿了就随手摘水果吃,累了就在田里农民休息的竹棚子睡吊床,摇摇晃晃地阅读几页书。又或者看见小溪就迫不及待地把腿浸泡进去,眯着眼睛晒太阳。

    

    

    

    

    

     我们大概一直走了三、四个小时,静谧无人的公路没有尽头,不知道哪里生起来的烟雾,让一切看起来显得有点魔幻。

     在一片Organic的风景之中,一棵树,一片云都美得如此气质好看,我们兴奋得此起彼伏。

    

    

     终于离开了龙眼包围区,远处的青道山在夕阳的逆光中向我们迎面扑来。

     我呼唤那山,它不来,于是我便向它走去。

    

     我始终没有放弃搭车,不是因为不想走路,而是因为作为一个资深Hitch Hiker来说,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皮卡车”情结。泰国简直就是皮卡车的天堂,我一边咕哝着对婷婷说“我下次来泰国,要租个小皮卡,从北开到南,一路车斗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搭车客...”一边不死心地留心观察来往的车辆。

    

     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作为一个内心浪漫得无可救药的嬉皮公路电影爱好者,我一直坚持认为英文叫做Pickup的小皮卡就是天生为了“Pick up hitch hiker"而生的。它完美契合一颗无拘无束的灵魂,Free Spitual,它是自由自在的,是狂野不羁的。它是世界上最耐磨的车,二战的时候开上战场后面架上冲锋机枪。这是我最爱的车,没有之一。什么保时捷法拉利宝马兰博基尼,I ~don't~ give~ a~ fuck!

    

    

     你可以在后面嗑瓜子、抽烟、跳舞、大声唱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受荒野草原上自由流淌的风。我能想象到最浪漫的画面就是一群我喜欢的桀骜不羁的好看的人们带着吉他和背包,姿态不羁地坐在一辆破破烂烂的pickup的车斗里,一路载歌载舞,快乐得好像吉普赛人那样;入夜的时候我们盖着破旧的毯子数着星星沉沉睡去,清晨的时候又被第一缕晨光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车行驶在没有人的旷野公路上,一直驶向天的尽头。

     那种名叫“自由”的快乐,你会上瘾,并且对其至死不渝

    

    

    

     后来!我如愿以偿地搭到一辆小皮卡,坐在后斗里,看着风景一路在我眼前用倒叙的手法飞驰而去,我太幸福了,幸福得胸腔里喷涌出炸裂的感觉,想大声尖叫,告诉这个世界我此刻感受到的自由自在。

    

    

    

     插播三张在尼泊尔坐车顶的照片。嗯,我是那个,下雨天宁可淋湿感冒也坚持不肯撑伞的怪小孩,因为我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感受天空的时刻。小皮卡也好,坐车顶也好,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行驶的公路上触摸风的流动。

    

    

    

     好心的小皮卡司机帮我在山脚下的一家度假村放下来,我们要了一件小木屋,院子里的红毛丹可以随便吃,房间里的驱蚊设备是一盆猪笼草。一推开门就是黄昏里静默着的清道山,我们在回廊的躺椅上享受暴雨来临之前空气里的湿润,聊聊天,翻两页书。

     雨声,风声,虫声,一场大自然的派对正在浩浩荡荡地开始上演。

    

    

     你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冥想

    

    

     清晨的森林里阒寂无人,蓝天白云,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新的空气,两个大自然里的野孩子一边放着古巴音乐,一边儿不好好走路,蹦蹦跳跳着享受我们的世界,一路载歌载舞地旋转着,跳跃着,就像两只春天的小熊在大自然里打滚。

    

     “我无法理解那些对音乐无动于衷的人”--我总是那么念叨着。半年前和婷婷去泰国深山湖泊里那个Psytrance的moon mountain party之前,婷婷还有着在中国长大孩子那种束缚感“我不会跳舞啊”,我说“人会呼吸就会跳舞,你只要去感受那个音乐,然后身体自然就知道怎么动了....不要想着什么动作跳舞都是bullshit那是跳给别人观赏的舞蹈,真正的舞蹈是自己内心与音乐频率的呼应。” 音乐节奏,是带领我们进入的那把钥匙。这就是我“艺术治愈”的部分理论,在我看来,一切艺术都是药用的

     如今,婷婷已经是那个只要一有个节奏就会自己地跳起舞来的Organic的孩子。音乐绕过头脑思维,直接作用在我们的肌肉上,它是一场真正的冥想。首先要忘记其它在场的人,然后忘记自己,最后和“临在”互相拥抱,成为当下的一部分。

     而我们的生命,难道不就是一场跟着呼吸节奏的舞蹈吗。

    

     我们走到山脚下的一道山门,然后沿着台阶步行去位于半山的寺院。

     这件隐匿避世在清道深山里的寺院,是我们偶然发现的serendipity。在泰国住了一年多的婷婷说,"在泰国逛了数都数不盡的寺廟,很多间都是流水一樣,打心頭一淌,就过了,再也忆不起来,但这間却让我深深感受到和它強烈的聯結”。

     婷婷说,这是她在这个国家最喜欢的寺庙。

    

     直接引用婷婷写的:“穿過這兩尊威嚴的Naga,就要開始漫長的攀登了。但沿路也不會無聊,除了變換的景色之外,更有充滿智慧的偈语。一路的攀登就仿佛是一堂修佛的課,老師是那些無聲的標牌,學生則是無數來了又去的眾生。”

     Wisdom in the jungle ,这就仿佛是“行禅”了。

    

     开始就是一句棒喝:我们应该留心人生之中踏出的每一步的轨迹,。

     对这里有特殊连结的婷婷翻译了每一块路牌上的话,绿色部分是我的批注

    

     一個善於聆聽的人,會懂得如何去接收智慧之言。

    

     苦難居於何處呢?除了貪嗔癡的心,它別無所居。

    

     我們不必要去任何地方尋找涅槃,當我們開始修習佛法,開始連續不斷做正確的努力和決定的時候,它就會被找到。

    

     我們永遠也不會找到解決死亡的辦法,這也是為什麼佛祖提供給我們一個心之道,一個靜心之法。(后半句可能翻译的有歧义,我修正的版本是:这也是为什么佛陀为我们的心找了解决方法,让心处于平静之中)

    

     修習內觀,直到內心明淨,然後就可以說和佛、法融為一體了。

     (这个区别于“Vipassana”内观禅修的“内观”,我翻译成 “练习去如何观察你的心智,直到它被清楚地被理解了,然后意味着你的心智与“法”同在)

    

    

     精神障礙不會纏著心不放,而是心放不下它們。(精神障碍翻译成“杂念”更为合适)

    

     唯有一顆平和的心,才能發現真正的快樂。

    

     佛就是一個覺醒的人,一個知道在一呼一吸之間,我們都要保持內在意識的人。(佛陀意味着“觉醒”的人,是那个在一呼一吸之间,随时带着觉知的人)

    

     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任何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修習佛法不應該被理解為竭力獲得內心的平靜,這樣說不夠準確。修習佛法是為了永遠得清除你內心的雜念。我們需要更加清楚和直接的內觀到我們的身體、思想、心靈——那些我們以為是我們自己的事物,其實沒有哪個是確定的,直到我們願意去相信它們。

     这里最后翻译的有歧义:修行并不应该理解为让我们获得平静的工具,它远远不止这些。修行是关于清洗我们心智中的杂念,我们需要用我们内心的眼睛直接清晰地去观察身体、心智与心灵。这些事情我以为是“自己”的东西,事实上没有一个是可靠的,确定的,永远的,一切都是无常。

    

     我們修習佛法和冥想,都是為了不再受苦,達到終極的快樂。不要因為修行之路艱難困苦而灰心,因為尋求大智的道路原本就充滿艱險。

    

     不要动怒。燃起心中的怒火是养虎为患,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你和你身边的人。

    

     那些被觀察到的都是苦難,那些被觀察到的並不是我們自己,甚至觀察本身也不是值得我們依靠的事情。

    

    

     如果你不断的回想过去,那它什么时候才会终结?如果你不断地忧虑未来,那它将会指向何处?为什么不把你的思绪集中在当下呢?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可靠的,是永恆的,正如佛法修習者所得到的智慧。當我們足夠智慧的時候,我們會釋放這一切。這個世界里再沒有我,而只是一個自然的元素,就像土,像風,像火。

    

     我們必須擺脫我們對死亡之真相的忽視。

    

     盲人無法看見,世界與他們而言是一片黑暗。對於那些可以看見,但卻不修習佛法而沉浸在貪嗔癡里的人,他們同樣生活在無邊的黑暗裡。

    

     困擾他人就是在困擾自己;貶低他人就是在貶低自己;毀滅他人就是在毀滅自己。最後,只會封鎖上自己成功的道路。

    

     當我們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聰明,但也不愚蠢”的時候,其實我們仍在賣弄那個被誤讀的自我。(其实我们依然是在卖弄(我执)Ego,用ego去误解这一切)

    

     去做一個內心善良美好的人,這需要很深的內在造詣。它和那種無法穩定、持久的外在好,是迥然不同的。

     最让我感觉到当头棒喝的是这一句:

    

     生而为人,我们的本质就是来受苦的。

     这几年逐渐开窍对世事有所洞悉,看到这句话冷不防地出现在丛林之中,不由得内心戚然,整个人忽然都定住了动弹不得。细细体会它的深意,几乎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你问我在人间轮回的体会,我大概也只能说出一句话:一切众生皆苦,一切诸行无常。

    

    

     寺庙深藏于丛林之中,与其说是“Temple”,不如说是个“monastery”。我们穿过僧舍,脱掉鞋子爬上佛塔,在佛塔前静坐。感受浮云和山间流动的风,这是一处让人毫不费力就能把心安放于平静之中的地方。

    

    

     对着群山与苍茫云海,心胸陡然开阔,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笑傲江湖》,想起《沧海一声笑》那首神作“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这首歌给我的感受不是豪迈也不是洒脱,而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慈悲与唏嘘。Compassion--"com集合的""passion热情”就是“慈悲”,我们都是一体的,和这山这云和这众生。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真正的文学启蒙是金庸,我一直觉得他写的不是武侠小说,而是格局非常大的人间百态,尤其到了《天龙八部》与《笑傲江湖》,写的几乎就是佛法。

     我问婷婷,你觉得不觉得,所谓“灵性之路”就仿佛武侠小说里大侠的成长之路?你出发,你寻找名师学艺,你寻找“武功秘籍”,觉得武学的乐趣要远远大过于世俗的乐趣。“根器”好的孩子就仿佛骨骼清奇的学武奇才,各种门派都想收入其中(我经常在各种寺院劝说皈依“你这样资质不皈依简直就是损失”)。你在各种日常事物中隐约都能领悟出武学的真谛,为着一个“秘籍”的练习方法和人讨论辩论,甚至和人一言不合就此分道扬镳。

     你在江湖当着一个游侠,不断历练,不断有奇遇,不断有高人给你指点迷津,不断在行走的路上遇到爱恨情仇,你带着主角光环摔悬崖(我摔了几次了?嗯)也需要不断练习,不断实践,不坚持正道没有正确方法就很容易走火入魔。

     你慢慢成长着,寻找着武学的真谛,然而对武学的过于执着也会让人万劫不复,《天龙八部》说到底就是人的贪嗔痴慢疑。

    

     而这个江湖上有各种门派,有着少林武当这样的历史悠久的名门正派(大概佛教就是少林吧,道教就是武当吧:),也有着西域明教这样亦正亦邪的门派(虽然说明教源头是拜火教,但是现存的伊斯兰教比较像这个比喻),也有放弃了坚持沦为国教或者政教合一的门派(天主教?),也有着新晋的各种小帮派说着自己是武学正宗,各种法门各种秘籍书籍,也有东邪西毒这样的高人(克里希那穆提,宗萨仁波切?),他们的传说在江湖上被捧为真谛,也不乏欧阳峰这样难以置评的大家(奥修?),也有开山立派的大宗师,不断吸收整合众家之长(肯威尔伯?)。也有不计其数的各种歪门邪道类似星宿派那种,疯狂敛财带人误入歧途,我那篇10W+的Diss这些邪门歪道的文章在灵修圈引起了震荡(后台有人甚至恐吓我“你触碰到了一些人,他们要证明你是错的)。

    

     还有一种人,在接触过各种门派的武功之后,拒绝二手信息,试图找到与大自然的原始连结,靠自己去悟道。于是张三丰在武当山这个地方,仰观浮云,俯视流水,心中有所领悟,忽然有一天哈哈大笑。他开悟了。

     金庸写的是武侠小说,不如说他构筑这个世界观系统是暗语了每个人的灵性成长之路。

     其实每一件事情深入下去,都能发现宇宙大道。经历的那个“江湖”就是人间红尘的隐喻。

     这一条灵性之路,也是佛陀当年抛弃王子身份,去探索,去践行,一步一步走过的路。

     也是我在人间真正踏踏实实在走的路。

     我知道我走的路:涉猎众多,却无门无派,走的是一条和张三丰和佛陀走的一样的路,那条属于自己的路。

     诗人惠特曼 (Walt Whitman )《Song of myself 我自己的歌》里说:

     You shall no longer take things at second or third hand

     not look through the eyes of the dead,

     nor feed on the spectres in books.

     You shall not look through my eyes either,

     nor take things from me,

     you shall listen to all sides and filter them from yourself.

     你将不会再第二手、第三手去接受事物

     也不会借死人的眼睛观察,或从书本中的幽灵那里汲取营养,

     你也不会借我的眼睛观察,不会通过我而接受事物,

     你将听取各个方面,由你自己过滤一切。

    

     很多人总是觉得我的旅行,我的生活总会有寻常人遇不到的不可思议的奇遇。我的理解是,如果你漫无目的的游历,不带着觉知上路,那眼前的风景就是风景,旅途也只是一段旅途;而当你开始带着觉知走在一条“修炼”之路上,那么你就会感受到信息四面八方朝你涌来,一路有NPC在提点你,一路有奇人奇事来帮助你,就像一部武侠小说那样高潮迭起,我们从一个作者的上帝视角去看,“业力”的牵引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个武侠小说的比喻还可以解读得出更多的东西:比如为什么“实践”那么重要--因为你不能只做通晓所有知识的王语嫣,真正的绝世高手你不练习不实修怎么可能?只是有人悟性高,有人资质愚钝不开窍,大家成长的速度不一样。

     道家除了练武还练丹,其实那些就是被我们现在成为“致幻剂”的东西,也就是萨满的方法,以辅助意识的进化。

    

     什么是”笑傲江湖“呢?不是你会当凌绝顶,成为天下武功第一,而是你经历了江湖夜雨十年灯,忽然明白,谁胜谁负天知晓。这就是一个开悟的比喻--你能笑傲是因为你从这个体系的逻辑里挣脱出来,不再被它们所束缚。你知道,江湖是一场大梦,人间是一场大梦。你跳脱出来,尽管你不一定从梦里清醒了,可是你知道你在做梦。

     所以真正的高人通达了之后都隐匿在尘世,他们是不起眼的扫地僧,不是在江湖上叱詫风云的大宗师。那些还需要身份标签去支撑他们存在感的,其实是ego在站出来说话。而所谓的江湖,所谓的武林,就是一片ego的森林。只有真正做到放下了“我”,才有可能真正接近真谛--所以郭靖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是在“做好一个人”层面上的警示;而孤独求败的境界,他求的是一败,求的是彻底放下ego。

     最后你发现,你是在学武之中悟道的吗?并不是,我们看一部武侠小说,是被个中爱恨情仇所打动,那些主角们是命运错综复杂的交织里成长,是在关系里真正学习的。

    

    

     真正的大殿在一个山洞里,奇异的岩洞和仪式感庄严的佛堂。

    

     下山的路上,一个擦肩而过的僧人的只言片语落入我们的耳朵。他指着那些路边的偈子对两位西方客人说

     “Every step you made is mediation"

     你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一次冥想。

    

    

     一部色彩浓烈的青春公路片

    

    

     在暴雨的庭院里看着清道山吃了午饭,婷婷刚走到马路上随手一挥,意想不到的是,一辆小皮卡停了下来。

    

    

     在烈日底下,两个一路拿着手机放着音乐在大街上载歌载舞的孩子,一路搭车,一路漫无目的地游荡,我们穿越小镇、村庄与田野,一切美好得就像是一部色彩浓烈的公路电影。

    

    

    

    

    

    

    

     偶然路过一个寺庙Wat Mae Ead,被它们魔性的雕塑所吸引住。充满了荒诞的喜感。不难理解为什么泰国人可以在庄严的寺庙前造一个唐老鸭了。

    

     按照google map想去十几公里之外的一个观景台,却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满目绿油油的稻田沁人心脾,其实只要有风景,哪里都是观景台。

    

    

    

    

    

    

     好在有会说泰语的婷婷,在小镇乡间搭车丝毫没有语言障碍。我们四年前是在西北的搭车旅途中认识的,互相嬉笑着,嗯,大家的看家本事还没有落下。

    

     黄昏的时候我们迷路到一间寺庙里,暮鼓晨钟,空旷的院子,夕阳浮动在庙宇的金顶上,“岁月静好”--尽管我一直排斥“小清新”的那套用词,却真切地在此时脑海里涌现了这个句子。

    

     其实泰国搭车并不困难,只是大多数小镇上的人不理解这种方式,他们只是路过你们身边的时候用一种迷惑地眼神看着你们,来不及减速就过去了。最后有一辆旅游车停了下来,司机谨慎地检查了我们的护照,然后一路开足马力70公里把我们带回了清迈。

     你能在点滴之间感受到这个佛教国家人与人之间的善意:这位司机在半路停车买了好大一袋红毛丹给我们路上吃;在Pai的时候circus前台的姑娘看见我膝盖伤口的绷带松了会追出来半跪着帮我固定好;在清迈河边吃饭的时候,老板看见我被菜辣得皱紧了眉头,悄悄地重做了一盘直接端了上来....太多太多的细节,不动声色地用美好的能量愈合着我被大城市所伤害的灵魂。

     “你回来之后,感觉整个人柔软了很多”

     “嗯,是我的心柔软了很多”

     未完待续(大家忍一忍,还有最后一章清迈亚文化系列就完结了)

     延伸阅读:关注本号输入关键词,或者点击相关链接进入

     回复关键词“旅行” 可以得到:《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旅行》

     回复数字:33:《我们无法逃离孤独,可是却可以逃离沉默》关于艺术治疗(Art Hea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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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轶

     摄影师,策展人。嬉皮风格的旅行者.从事影像创作(摄影&Video),Audiovisual arts(Visuals & DJ) 以及写作。曾游学欧洲多年,毕业于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艺术管理专业,曾在奥地利维也纳从事Audiovisual arts.

     热衷于研究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以及跨文化跨学科研究,在各种大学里把理工科文科艺术科以及经济管理都学了一遍,是个书呆子气十足的技术宅,立志当一个呆萌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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