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自己的患者，有错吗？
2017/4/29 丁香园
今年 2 月，台湾曾报道一条新闻：台湾体育大学的研究生陈某杀死了自己的女性治疗师郑某。
警方调查后发现惊人事实：两人长达 4 年的咨询过程中，竟有 2 年左右的时间在恋爱。
为何一个年长的、富有经验的咨询师，会陷入到这样一段不伦的爱恨纠葛中？
无独有偶，2017 年 4 月 12 日上午，北医六院著名精神科专家丛中教授遭受人格障碍的患者袭击，导致右手拇指肌腱断裂。
我只能感慨，精神科的治疗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它神秘的外表下，隐藏着诸多潜在的危险。
我们常说，精神科医生就像一个容器，用自己的感知和思想去治愈患者。
有时候，我们承载的是患者的爱意，有时候，我们要承载患者愤怒的攻击和无缘由的恨。如果一个精神科医生没有足够的自控力和自省能力，等于将自己置于绝境。
来自患者的爱意，不会比患者手中的利器杀伤力更小。
为什么不能爱上患者？
不知为什么，精神科医生和患者的故事，总是留给人们很多遐想。
早在《无间道》中，梁朝伟饰演的警察和陈慧琳饰演的心理医生之间，就产生了越轨的情感。
日本的影视作品更为直接。《doctor 伦太郎》中，伦太郎医生爱上了自己的患者，并愿意为她放弃自己的职业。
这样的影视作品总是在煽动患者们的情绪，让他们对自己的精神科医生存有幻想。
也许你会说，电视剧里有的是医生和患者恋爱的故事，为何精神科医生就不行？
因为精神治疗有着特殊性。
为了了解患者的病情，精神科医生除了常规的精神检查之外，更以一种温暖的、抱持性的姿态倾听来访者的心事，这种真诚的帮助，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我们站在患者的角度来想，当你正处于无助中时，有一个人全新全意的关心你、温暖的倾听、全力地区接近你内心的感受，并努力发掘你的潜能，你会不会对这个人形成依赖？
这种精神上的依赖和满足感，很容易催化成「爱」的感受。然而，这不是爱，只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
我们常用一个专业的术语来解释这种关系——移情。
病人对我们的「移情」，通常是针对我们的权威角色，而非针对我们个人。
帮助患者分辨清自己的感受，带着他们走出移情，是每一位精神科医生的职责。
但是，一个缺少自我认识、对自己并不很满意的精神科医生，很有可能把这些崇拜和爱慕看成是自己具有不可抗拒的个人吸引力，把这些归结为自己有魅力。
这时，「反移情」就产生了。
医生会不自觉地陷入和来访者的纠缠，使自己陷入职业困境。
当治疗关系结束时，精神科医生有可能比患者更为低落，就算两个人没有发展出任何越轨的关系，这中纠缠，对医生的职业生涯也是损伤。
其实，这一切，源于他们自己缺爱的心理真相。
当医生缺爱之后
无论是出于职业要求，还是为了保证治疗效果，绝大部分的精神科治疗，是以患者为中心的。
也就是说，我们每下一个诊断、作出一种医疗选择的同时，要秉承着对患者有利的原则。但很多时候，这种「以患者为中心」的借口下，掩盖着精神科医生的另一种需求。
举个例子来说吧，我有一个男同事，医术精湛、对病人也细致、耐心，处处散发出人性的光辉。可就是搞不定自己的个人问题，42 岁了，仍然单身，期间处过很多任女友但都以分手告终。
这是典型的对亲密关系的回避，他不肯将自己交付于任何一个人，在亲密关系中拒绝负责任。
这位男同事的成长史，我略知一二，单亲家庭，从小被母亲呵护着长大，因为母亲的过度纠缠，让他产生了「被吞噬」的焦虑，所以会对亲密关系回避。
但是，他在跟病人的关系上，却十分的和谐。一些麻烦的神经症病人，交给他，总能得到理想的治疗。甚至是依赖型人格障碍的患者，他也来者不拒。
这些患者会无休无止地给他打电话，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必须请教后才放心，也有患者在他的门诊时间跑来、赖在诊室里不走，导致这位同事经常加班……
这样的「纠缠」，表面上看起来是男同事在为病人「牺牲」自己的个人时间。事实上，这种没有界限的行为是在满足他自己「被需要」的动机，让他不断地在这一段段医患关系中，寻找自我价值感。
同事小时候没有体验过高质量的爱，导致亲密关系能力受损，所以才躲在病患关系中一次次地体会内心的满足。
这种方式，对于他来说是「安全」的。
这种关系对同事和病患都不利。如果病患不能减少对他的依赖，就无法在结束治疗后独立应对生活的困境。而他也不能正式自我，找到自己的生活。
如何避免彼此伤害
1. 时刻提醒自己
作为精神科医生，我们要经常提醒自己，病患们对被关心的感觉着迷、被我们的职业光环所迷惑，但他们喜欢的，不是作为个人的我。
如果我们诚实地审视自己，发现我们的某些亲密举动，并不是为了病人的利益服务，而是为了自我满足。就该提醒自己：这种亲密举动不仅会对病患造成的伤害，我们自身也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2.在生活中满足亲密需要
我们应该在生活中尝试满足自己的亲密需要，而不是在治疗中寻找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情人」。这不仅是乘人之危、对来访者来说很不公平，也是对自己不负责的表现。
3.寻找督导帮助
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对某一位患者产生了「反移情」，就要寻找督导帮助自己，如果仍然无法超越这段关系，就要及时转介。
在我督导过的同行中，很多精神科医生，因为自己的亲密感没有得到满足，会主动产生对病患的亲密幻想。
这种时候，我都会很明确地告诉他们：任何选择，都好过和病人发生越轨关系。这种亲密的越轨，对我们的生涯是具有毁灭性的。
我们的职业，赋予我们一种特权，但这种特权绝对不容挥霍。
我们在工作中，除了不断帮助病患走出困境，也逐步加深对自己的认识，不断完善自己爱别人和爱自己的能力。在和病患的互动中，激励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珍惜自己的职业特权，就是在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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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shamouer
图片来源：影视作品截图，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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