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容易，但荒唐出现了
2022/6/28 12:00:11 人间三角

    

     文｜西坡

     很多不近人情、匪夷所思的局面出现之后，各方一顿回应，每人都陈述一番苦衷，我们就会发现，好像谁都没有错，大家都不容易。

     “大家都不容易”这句话真是见得太多了，它已经成了社会运转必需的粘合剂，居家旅行必备的灭火器。但是，大家都不容易，荒唐的事情就该发生吗？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荒唐的根源没有解决，大家才会如此不容易。

     今天不容易，明天还不容易，为什么不能想办法，把病根治了，彼此轻松呢？

     梭罗说，“智力是一把刀子，它看准了，就一路切开事物的秘密。”在我们这里，智力往往不是刀子，而是橡皮筋，什么都切不开，而只会弹来弹去，最后还把自己的手崩出一道红印。

     比如说，热心群众正义愤填膺，要求得到一个说法。可是苦主先撤退了，出来发声或者叫人代自己发声，我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别为难人家。好像“人家”才是受害者。

     热心群众自然一脸尴尬，话到喉咙，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吐出来，已经师出无名；咽下去，憋的难受。

     更有那说话不好听的，说热心群众包藏祸心，哗众取宠，唯恐天下不乱，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这就好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刀刚拔了一半，却听那受欺侮的人大喊，抓坏人啦，坏人动刀啦。你正要辩解，一群人冲上前来，你不是坏人，为什么有刀？是，你为什么有刀？

     刀就是舆论嘛，舆论要是不成声势，就等于不存在；要是成了声势，那发动舆论的人，就成了怀璧其罪，“人血馒头”“带节奏”之类的罪名数不胜数。

     热心群众里边也有记性不太差的，会要求那喊冤的人先发个誓，保证自己不会反水。发誓还不够，还得提供证据。可是有时候那苦主确实提供不了什么证据，本来就一肚子委屈，上网诉诉苦，还被素不相识的网友刁难，个别的想不开就做了蠢事。事情曝光，又成了网络暴力，苛责受害者。

     到最后，好像全部成了群众的责任。可倒退回去，那最初的荒唐局面之所以发生，跟群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热心成了错，群众更不容易。

     绕这么几圈下来，那滋生荒唐的病根纹丝不动，不容易的主体却增加了几倍。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事，不长记性的人继续愤怒，继续追问，继续十万个为什么。那长了记性的人，却只是摇摇头，叹口气，因为他知道，再怎么问也只能问出一大堆不容易。人生如此艰难，何必再给自己多找不容易呢。

     大局面套中局面，中局面套小局面，每个局面里都是一群抱怨自己不容易的人。整个局面就这样成了一团乱麻，再小的线头都不是孤立的，扯一扯总能扯到更大的麻烦，扯出更多的不容易。

     其实要想解开这团乱麻，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需要极大的勇气，极多的耐心。核心只有一条：出现问题的时候，责备强者、责备规则，而不是责备弱者、责备动机。

     但强者之所以是强者，就在于他们可以通过设定游戏规则，把自己置于免受责备的安全位置。在这样一种格局下，确实会有一些“聪明人”扮成勇士的模样，巧妙地避开真靶子，冲着假靶子挥舞大刀，上演精致利己版本的堂吉诃德大战风车戏码。

     我当然要承认，我自己的勇气也有限，但我的原则是：我相信的，不一定都会说，但我所说的，一定是我相信的。

     责备强者，责备规则。记住这八个字，你至少不用跟着大家一起搅浆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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