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保护你》---致国家公祭日。
2021/12/13 11:32:31 人世租客
一
金陵城的阳光，并没有比城中的百姓醒得更早。四平八稳的道路早有活动的人群，一段时间里日军的机关枪声，似乎成为每个人的梦魇，总有人早早的在路上探风。
巷子里的吵闹声尤其的响亮，在战争爆发的年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为人道，那些神经紧绷的老人坐在摇椅上，格外的享受片刻的闲暇。
巷子中，张疯子抱着在怀中挣扎的男孩，他静静的讲述一个关于江湖的故事，但男孩没有耐心，他想的是街头巷尾的冰糖葫芦和其他小朋友约好的游戏时间。
之所以被称为张疯子，是因为他总是在说一些似有若无的江湖往事。有少数快意恩仇的故事，有老人帮他佐证；而大部分口述的相濡以沫的大结局，更像是狗血剧情惹人发笑。
“你相信吗？这世上有人的剑比枪还要快，他出剑可以挡得住子弹，他是曾经的武林盟主，他也姓张”。张疯子虽然讲述的是他人的故事，但眉角间神采飞扬，就像主人公实则是自己。
那男孩一副不屑的模样，他高举手中的弹弓，嚷嚷道：“我这副弹弓，当今世上就没有人躲得过去”。
此时，巷子里一副人家的大门微微敞开，探出头的是一张秀丽白皙的瓜子脸。她大致四十出头，却难得一副美人胚子，虽然是街知巷闻的王姓寡妇，但垂涎她美色的追求者却可以排到金陵城外。
张疯子似乎察觉到她那双明亮大眼睛的“窥视”，放开怀中的男孩，拍了拍胸脯，浮夸的叫道：“你准备准备，打我试试，我随便就能躲得开”。
男孩跳到一边，晃着手中的弹弓，恶狠狠的拉开弓弦，弹弓上是一块揉成块的纸团。
张疯子只是左右横挑，他抬起胸脯在那尽情的嘲讽，仿佛一只发情的猩猩，窥视的王寡妇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突然男孩松开了拉弓的右手，纸团劲道十足的打到张疯子的脸上，他“哇”的一声捂住脸，身体摇摇欲坠，最终保持住平衡。
王寡妇遮掩不住自己的关心，她开门跑了出来，靠近查看张疯子被纸团打到的脸颊，其实只是微微发红，但张疯子故意喊痛反而落下刻意的痕迹。
那男孩就像一只顽皮的猴子，大声喊道：“王寡妇喜欢张疯子，王寡妇喜欢张疯子”。他蹦蹦跳跳的消失在犹在愕然的他们眼中。
王寡妇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就像城里的阳光有了温度，花草有了生机，空中有了香气，张疯子一时之间沉醉其中。
王寡妇轻轻的敲了敲张疯子的脑袋瓜，她假装嗔怒：“还不过来吃早餐？”张疯子瞬时不知该捂住被打红的脸颊，还是该揉揉发痛的脑瓜。
他们的身影慢慢的映入摇椅上的老人眼中，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那一刻，他久违的嗅到了爱情的味道。
二
1937年12月13日的金陵城，所有人都在逃。刀刺声，枪击声，女人的哭喊声交织成一张悲伤绝望的蜘蛛网，牢牢的裹挟住所有城中的生命。
炮火轰鸣，街上尽是逃离的百姓，日本军仿佛厌倦了单纯的屠杀游戏，他们就像每一只邪恶的猫咪，占据在各要地，等待鼠窜的流民。
张疯子和王寡妇也不例外，他们倚仗对巷子的熟知，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寻找出路，原本只有他们两个。后来，有小孩，有老人，他们的速度也逐渐变得缓慢。
掉队的现象也开始出现：老人跟不上大伙的脚步，决意陪城中的同胞赴死；小孩想去捡掉在地上的玩具，却被街上游巡的日本军抓到；隔壁理发店的老板娘找不到金项链，回家去拿却再也没有回归。
张疯子的眼里有泪。手里的拳头由于攥得过紧，并不锋利的指甲因为用力还是刮出了掌中的血痕；王寡妇没了笑容，她的眼泪早已流干，看到小孩被日本军抓住的瞬间，如果不是被张疯子死死抱住，她也不外乎一具死尸。
当初玩耍弹弓的男孩被他们夹在中间，他没有了灵动的表情，而是僵硬的移动，因为害怕总是忍不住发抖，身后的王寡妇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镇定。
原本是一只十余人的队伍，却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
三
等张疯子再回头的时候，王寡妇已经没有踪影，男孩拽着他的衣袖不停的颤抖。
张疯子就像捣蒜般摇晃着男孩，假装镇静的小声问：“王寡妇呢？”。
男孩的声音已经接近沙哑，说话的时候遮不住哭腔：“她刚才绊倒了，招手让我们先走，但她还没回来”。
张疯子心里很慌张，也很害怕，但他知道如果他有一丝的异常，眼前强行支撑的男孩可能立即陷入崩溃。
他找到一处垃圾堆，让男孩先躲进垃圾桶内，一定不要发声，更不要哭泣，在里面安静的等待他们回来。
张疯子打开原本包封的包袱，里头有两把四尺长剑，古老的剑鞘上刻着无人知晓的篆文，雕刻的花纹隐隐约约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
张疯子把两把剑别在腰间，正欲前往寻觅王寡妇。男孩颤悠悠的声音传来：“你是谁啊？”。
武林盟主。
四
王寡妇蔽体的衣裤早已被撕烂，十余名日本军举枪在她身边围成一圈，其中一人正在欣赏她的酮体，就像欣赏一件古物。
她没有哭喊，也没有叫骂，但她有满腔的怒火，有誓死的决心。她的背后藏着一把匕首，当初张疯子交代她防身，如今却成为她报复的武器。
那日本军正快速的脱着自己的衣物，他迫不及待在她身上疯狂的嗅着，那股女人独有的幽香，以及雪白的肌肤正在刺激他成为一只脱笼的野兽。
当他整个人准备扑上去的时候，王寡妇熟练的从背后掏出匕首，准确无误的插进那日本军的胸膛，血液就像忽临而至的大雨，刹那间浸透她的全身。
那被刺的日本男人就像一尊抽去灵魂的雕塑，直直的压在她身上，瞬间没有生息。身边围绕的日本军纷纷大怒，其中一人走上来恶狠狠的就给她一大耳刮子。
他们把尸体从她的身上移开，却没有第一时间想致她于死，其中一位日本军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根木棍，看着王寡妇裸露的幽密处，露出了淫荡又凶狠的笑容。
当他们打算以更残忍的方式虐待时，耳边传来的声音犹如敲响的晨钟，威严之势竟让他们没有下一步行动的举止。
住手!
五
张疯子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站在巷头，他双膝微屈，双手交叉握着两把长剑的剑茎，身体既弓亦趋，就像一张蓄满劲道的弓，一颗上膛待发的子弹。
十来名日本军看着他，竟然有了一种孤身置地在沙漠的感觉，他们的手自然而然的握紧枪把。那位举起木棍的日本军更是吓得木棍都掉在地上。
王寡妇在十来双的脚缝间看到了张疯子，一股熟悉又害怕的感觉涌上心头，第一次她有了生死的触感，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倾泻而出。
张疯子出手了，伴随着齐刷刷的枪声，他的动作似乎有了迟缓，但他依旧冲了过去。
“凤舞九天”。
这是王寡妇最后一次听到张疯子的声音。那一刻她清晰的记得：身边的空气就像被抽干，眼前的日本军来不及反应，没有举起手上的刺刀格挡。他们就像一座座木人桩，整齐划一的鲜血分别从他们的喉间喷涌而出，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看到的烟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疯子在她的耳边告诉她。
我会保护你。
六
垃圾桶里的男孩似乎不再害怕，他的耳里还有刚才张疯子的声音。男孩却没有质疑，也没有担忧，他竟然无比的相信，张疯子就是过去的武林盟主。
他还记得那天巷子里张疯子和他的对话。
你相信吗？这世上有人的剑比枪还要快，他出剑可以挡得住子弹，他是曾经的武林盟主，他也姓张。
男孩似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在心里大声的回答：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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