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丨又是初春，阳光的味道和花开的声音（五篇）
2019/3/1 11:30:49 应鸣阅读与写作
美文丨又是初春，阳光的味道和花开的声音(五篇)
阳光有好闻的味道吗？
花开有好听的声音吗？
花开的声音与阳光的味道(四章) 王清铭
花开的声音
花开有什么声音？蝴蝶才知道。鸟儿把枝头当做驿站，掠空而去的身影是听不到花开的细微声音的。
葳蕤的绿叶也不知道，他们被风逗引，只顾拍掌，喧嚣的声音充斥大地。
深埋在地下的根知道，但他们俯首向地，从不发言。
天空瑰丽的云霞知道，你看他们象绚烂的花朵开放，他们听出自己的声音，从花的吐蕾。
远去的流水也可能知道，他们粼粼地开放，粼粼地凋谢，用绽放的涟漪。
谁说流水不凋谢，在季节的深处？他们凋谢，然后遗忘。
月亮也知道，他睁着明亮的眼瞳，什么能脱离他的凝望？或许，花是月用如水的光催放的。
太阳也知道，他通红了脸庞，他听到了———大地深藏的声音，而激情满怀。
或许，太阳就是天空的心脏，你听到他的怦然心动吗。
我血液的河床溢满激情，我听到心灵深处的搏动。心灵，心灵，他象花儿开放么？
我知道，这世界有很多的事物在绽放，如花朵，如云彩，如永不消逝的流水。
我知道，花开是一种心情，花开的声音是绚丽的语言。
我们做一瓣花，好么？
阳光的味道
只听说阳光是光，是温，善感的人才看到阳光沿根梢和叶脉长出来的形状，怎么又能嗅出阳光的味道？
这是春天，阳光一片明亮，我坐在油菜花地前，阳光暖透心窝时，我嗅到了阳光的气味，幽幽的，似一阵渐远的音乐。起初以为这是油菜花特有的香味，但当我缓缓走向远处的树林时，这种气味仍未散绝，于是我明白：它与油菜花无关。
我又慢慢地穿过树林，走向水波潋滟的水边。亲近了水，阳光的味道似乎随流水清冽了。听水声潺潺，看流水盈盈，鼻翼和心底都缭绕一种莲的清香。水边是长莲花的，但我游目四顾，并没有看见莲，于是我认为：阳光的味道与心情有关。
心情不好时，我们经常忽略一些细节，而心情好转时，我们又忙于生计，无暇细看。其实美好的事物就展现我们眼前，只要用眼去看，用耳去听，甚至用鼻子去嗅，我们就会发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者说，一个原本就存在的世界。只是我们的心情完全改变，变得通达、宽容和灵敏。就如现在我嗅出阳光的味道，如油菜花，如莲。
阳光其实就是一种心情。阳光平和、明朗、流金溢彩，如一种沧桑过后的心情；而好的心情似花，会发出很好闻而又很空灵的味道，轻轻在风中荡漾。也许我是一个善感的人，置身这座阳光花园中，我们多么有福。
刹那间，我觉得通体明亮起来，因为拥有了阳光，我又让阳光泛出一种心情的芬芳。
心情很好，阳光很好，我还要用心嚼出更丰富的味道。
春天的马匹
我早已写过有关春天的诗了。等待春天的日子里，我的心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夜里被月光提升到无法攀越的高度。
现在春天的马蹄从远处嘚嘚而来，从我多皱的额头踩过，从我多愁的心头踩过，一朵爆放的红梅或开口说话的桃花，就是一声脆响，来自大地深处或我隐秘的心跳。
以风为马的春天，披绿叶和嫩芽的装饰，从一丛傲立寒冬的枯瘦树木，或者我的，被春风撩乱的长发，你可看到——春天的马鬃飘拂。以燕子为黑色的眼瞳，春天的马匹，由南向北，由心头到心头，不腾仆仆风尘，在解冻的河流里，在解冻的心头，你可看到——它们清冽的身影。春天的闪电。
这春天的马匹，由南向北，运载阳光、芬芳和激情。一场春雨，是马群溅落的热汗淋漓；一声春泪，是春天驰骋的鼻息。
把忧郁、孤独和躁动运走，把阳光明媚的心情运来。我放养的马匹，在心灵的旷野。以手为缰绳，我的心灵正奔腾而出。这是春天的马匹，正沿着我的思绪扬鞭奋蹄。它们知道——
我的使命是一副任重道远的马鞍。
春天的绿
静卧在树阴底，天空中有几许云起，几步远的流水声隔草丛传来，草在风中摇了摇。
春天的一个下午，太阳暖烘烘的，像一团团绒毛。触目处有各种形态的绿色，草是瘦瘦的绿，树冠是肥肥的绿，杨柳枝是柔且长的绿，甚至台阶上的苔藓是爬行着的绿。阳光是金黄色的，照临在绿色之上，就有一层薄薄的光芒从表面眩出来，眩人眼目，使人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绿色，草、树冠、柳枝或别的一些什么。
春天的一个中午静卧树阴底，看一只蝴蝶翩然飞过一条轻柔的狐线，向远处飞去，没入草丛掩住的视线。我激动而又宁静。
一种生命的温馨弥漫在我的周围，心中。
【文中图片转自绘本《春天的声音》http://sy1109a13.blog.163.com/blog/static/191054165201322053811878/】
初 春 之 美
文丨王清铭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很多人都读过朱自清的《春》，一想到春天，头脑就会浮现这样的场景，好像春天很容易就姹紫嫣红、花枝招展地向我们走来了，有点像朱熹所写的那样：“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有诗人吟唱：“雪化了就是春天。”且慢抒情，雪化了，只说明天气回暖，但离春天还有一段历程。朱熹和朱自清写的是百花灿烂开放的春天，初春时草刚萌芽，花未吐蕾。从冬天走进春天，道路没那么平坦。初春是新鲜的婴儿，要经历阵痛。春天的到来总是伴随乍暖还寒、细雨泥泞、潮湿郁闷、感冒咳嗽，甚至发烧。
日历上的春天是阳历的三月、四月和五月，似乎慢了我所在的南方半拍。倒是农历上的春天更接近实际，春节到了，春天也就到了，正月是孟春，二月是杏月，三月是桃月，花朵在月历上散发芬芳。春天还是适宜按照农历去过，我们一不小心，就会碰上几句古典诗歌。
曾经强大的冬天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还在负隅顽抗。韩愈就写过一首《春雪》：“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初春的北方，白雪势力依旧强大，依旧会炫，但是几棵看似柔弱的草芽，却渐渐显示春天的气息。白雪融化后，枝头开始泛青。在北方，春天还会下雪，只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雪少了，轻了；在南方，春天还会朔风凛冽，但时间短了，弱了。初春的生机就在草芽的萌发上，那些草嫩嫩的，颜色很浅，有些发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们吹灭。初春的时候，濛濛细雨的日子多，很少出太阳，房间都湿漉漉的，人都发觉有些发霉了。但草不管这些，一场细雨，草色就深一点。
有一段时间，我很注意观察枝头的嫩叶。我生活的南方，多数树木是常青的，比如我上班路过的几棵龙眼树。我们一般都以为枝头刚吐的嫩芽都是浅绿色的，但也不尽然。刚萌发的杨柳叶子是浅黄色的，诗人杨巨源就说：“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为匀。”龙眼树的新芽是棕红色的，长了一些时日才变成浅绿色的，叶子逐渐变大，颜色也渐渐变深。龙眼树大概憋闷了一个冬天，现在憋足了劲往上长，棕红色的叶子远望去似一簇微弱的火焰，但尖嘴猴腮的寒风就是吹不灭它们。如果我是诗人，大概会把这些棕红色的嫩叶读成火炬的，生命的激情是寒冬压抑不住的，一有机会，激情就会喷射出来。
初春之美不在于姹紫嫣红，这时还没有花朵；初春美在草色和叶色。韩愈认为初春最好，好就在于那些蓬勃的绿色：“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淫雨霏霏，久不见阳光，人呆久了都会觉得自己发霉了，草芽和嫩叶却把逆境当成顺境，借助雨的滋润，蓬勃地生长起来。因为刚刚萌芽，草稀疏、矮小，但很多的小草聚集在一起，春色就如一幅水墨画一样展开了。
初春之美在于这无往不在的生机。生命难免会陷入冬天这样的困境，重要的在于困境中的信心、坚守和突破。草木蛰伏了一个冬天，但在凛冽寒风中并不绝望。仿佛冬天只是它们积聚力量的潜伏期，一到初春，就把所有的激情燃烧起来。火焰不都是红色的，也可以是绿色的，初春的草木就是一簇簇绿色的火焰，那是希望的色彩，生命的本色。
今年春天，孤寂了三百多年的一首诗——袁枚的《苔》突然在观众的视野中开放了。它一直在努力地开放，只是我们没看见。我一直以为苔花是苔藓开出的花，其实苔藓是不会开会的。苔藓分为两类：苔类和藓类。我们平常看到的那种长在石头上、墙壁上的就是藓类，比小草更小，一直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这类植物不会开花。苔类植物保持叶状体的形状，长达20厘米，袁枚所说的苔花应该属这种苔类。但它们也是低等植物，没有种子，只产生孢子。没有真根，只有假根；茎内组织分化水平不高，仅有皮部和中轴的分化，没有真正的维管束构造。诗人袁枚误以为的如米粒的花，其实是孢蒴，相当于一般植物的果实。简单说，袁枚看到的苔花不是花，是果。
这真实一个美丽的错误。但让我深有感触的不是他的错误，而是“美丽”——他让低等的苔藓也开出了花。人生需要哲学和美学，但不一定需要生物学。把果当花又如何，这是我们的人生，我们跟袁枚一样想让果实也开成花。无花的缺憾，我们就这样弥补，我们也以这种方式美丽了自己的人生。今年的春天，因为有了到处开放的苔花，与以往的春天不同。
孢蒴，内生有孢子。孢子成熟后随风飘散，孢子萌发成原丝体，原丝体孕育成芽体，芽体发育成配子体，也就是苔藓了。这很像人，漂泊、栖息、发芽、成长。
叶圣陶先生写牵牛花的小叶子和花蕾，用了“好努力”的赞语，初春之美大概就在这“好努力”的“生之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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