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武被活捉前，嘱咐妻子“不要去台湾”，后却听闻她和副官私奔
2022/7/27 12:00:00 江南研究院
建国之后，曾有人问了粟裕这样一个问题：“国民党的那些高级将领中，有谁是真正会打仗的？”
粟裕脱口而出：“杜聿明和王耀武。”
而在问及对王耀武的具体评价时，粟裕引用了老搭档陈毅的一句话：“不要小看王耀武，他是国民党那些人里比较明白的一个。”
回顾王耀武的一生，用“明白”这两个字来评价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他出身农民家庭，学历不高，还当过工人，却能在乱世之中抓住机遇，考入黄埔三期，从此官运亨通。
而在黄埔一众师兄弟当中，王耀武又堪称一个“两全”的典范，即战场上所向披靡，官场上八面玲珑。正因如此，出身最差的他却深受蒋介石的器重，成为黄埔系第一个出任方面军司令官和省政府主席的人。
即使在兵败被俘后，王耀武也是功德林里认错态度最好，表现最积极的带头份子，连毛主席都夸他：“你的抗日功劳我们是会永远记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很快就会回到人民中间”。
作为一代名将，王耀武有着超脱常人的大局观。他没有立场上的绝对固执，识时务，懂得妥协。为人处世虽能左右逢源，却出淤泥而不染，保持正直的作风，坚持公理正义。
但即便是活得如此通透的王耀武，也有一个令他无比糊涂的软肋，就是他的发妻郑宜兰。
一、在劫难逃
1947年5月，华东野战军在陈毅、粟裕的指挥下，在沂蒙山区发起了孟良崮战役，全歼号称国民党“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第74师，击毙其中将师长张灵甫。
消息传到济南，王耀武顿感如雷轰顶，手握战报痛哭不已。自己起家的老部队，一手栽培的心腹爱将，一夕之间就全都葬送在孟良崮，这是王耀武军旅生涯到目前为止，遭受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
当年张灵甫因情感纠葛，枪杀妻子吴海兰而入狱，是王耀武最先为他求情。而在张灵甫出狱之后，无人敢用，又是王耀武把他拉到了自己麾下，两人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
据说张灵甫被围孟良崮，绝望之际只做了三件事，一个给蒋介石发电报，二是给妻子留下遗嘱，最后则是给王耀武打去了告别电话，做完这一切后便举枪自尽。
张灵甫和74师的覆灭，是整个战争局势的一个标杆，国共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开始呈现逆转趋势。
而另一方面，华野许世友兵团势头正盛，数月之内“横扫胶济路700里、横扫津浦线700里”，作为山东首府的济南实际上已经沦为了一座孤城。
王耀武知道自己守不住济南，手下名义上虽有10万大军，其实早已人心涣散，无力决战。为了不成为第二个困死瓮中的张灵甫，他只能乘坐专机亲身前往南京，希望说服蒋介石放弃济南，退守二线防御。
在机场迎接王耀武的，是蒋介石的秘书室主任陈布雷。在得知王耀武的来意后，陈布雷略带无奈地提醒到：“蒋公最近的火气太盛，任何事情都尽量不要违背他的意志。”
作为蒋介石的贴身智囊，陈布雷是最清楚老头子脾气的。这些日子，劝谏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哪个不是最后只落得一顿大骂。
况且现在国军在各大战场连吃败仗，蒋介石火气早就压不住了，在这个时候提出要放弃济南，无疑是在挑战蒋介石的底线。
果然，在听到王耀武想要弃城的计划后，蒋介石立刻就发了火，再三强调济南是山东首府，战略核心，无论是从军事还是政治影响上考虑，都绝不能丢。
至于王耀武的顾虑，蒋介石更是不以为然，拍着胸脯打包票：“俊才啊，如果济南被围攻，我必定会亲自督促主力去增援你，给你空投补给，尽管放心。”
“必有增援”这个承诺，王耀武听了就无比心寒，当初张灵甫就是因为相信这四个字，才下定决心要困守孟良崮。但结果呢，他至死都没有等到援兵的一兵一卒。
但此时蒋介石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脸面，要态度，把一城一地的得失看得无比重要。王耀武知道多劝无用，也只能改换口气，声明坚守济南的决心。
临行之前，蒋介石还在自己府邸准备了一桌家宴招待王耀武，宋美龄甚至亲自下了厨，这种高规格在当时也实属罕见。
但这一桌饭，王耀武却是越吃越绝望。蒋介石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待你如家人，要的就是你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和济南共存共亡。
一场注定失败的仗，一场催命的家宴，王耀武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二、夫妻分离
回到济南的王耀武，除了抓紧布置城防外，还在暗中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释放俘虏。当时的济南监狱内，还关押着200多名地下党员，原本都是要立刻处决的。但是王耀武在最后核准名单时，特意涂去了“密裁”二字，改为“全部放走”。并在名单后补上了一句话 “市内，立即分别送出济南。”
看到王耀武的批示，身边的属下都慌了，连忙提醒到：“这事要让蒋总统知道了，必定会严厉追究的。”
而王耀武只是略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说“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王耀武比任何人都明白，济南守不住。趁着手上还有一些筹码，主动给对手留出一线生机，也是给将来的自己留一条后路。
之后王耀武做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在大战之前，送走了自己的妻儿。
王耀武的妻子名叫郑宜兰，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1926年，王耀武参军北伐，担任上尉连长，驻地福州。当地一名郑姓推事非常欣赏王耀武的才识，便将女儿郑宜兰许配于他。
结婚之后，王耀武对妻子格外呵护，两人的感情深厚，相敬如宾。当时国军高层大多行为不检，三妻四妾，或者在外养个小老婆也是常事，只有王耀武始终对妻子一心一意，从不沾花惹草。
抗日战争时期，王耀武在外带兵，很少回家，甚至经常音讯全无。郑宜兰一个人操持整个家庭，对上孝敬公婆，对下抚育7个子女，也全无怨言。
每次丈夫打完仗回家，郑宜兰也不会有过多询问和抱怨，总是默默为他收拾打理，并做上一桌地道的山东菜。
在济南战役打响之前，自知在劫难逃的王耀武，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郑宜兰和儿女。眼见形势越来越差，王耀武把全部家产都交给了妻子掌管，让他带着老母亲和儿女先去青岛暂住。
临行之前，王耀武还特意嘱咐妻子一句话：“假如我有不测，你们去香港，不要去台湾!”
王耀武向蒋介石立过军令状，说要誓守济南。如今大战之前偷偷送走家人，其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之所以不让他们去台湾，是因为以蒋介石的气量，未必会善待他的家人。但一旦王耀武兵败济南，无论是被俘还是逃跑，只要他没死，他的家人就一定会成为人质。
事实上，王耀武的顾虑完全是正确的。淮海战役后，杜聿明被俘，他的妻儿流落台湾，没有收入，生计艰难，向蒋介石请求援助款更是备受冷眼，长子杜致任愤恨之下选择自尽。
当年率领“八百壮士”死守四行仓库，与日军血战4天4夜的谢晋元，死后妻儿也是孤苦无依，蒋介石完全不顾曾经“待抗战胜利后，国家定会照顾你们”的承诺，一再推脱救助拨款。
王耀武太了解蒋介石了，他不让妻子留在内陆，也不要去台湾，去香港隐姓埋名地生活才是最安全的。
济南战役前，王耀武向蒋介石表了必胜的决心，之后却选择放了战俘，送走妻儿，这三件事放到一起看其实是矛盾的。但恰恰是这种立场上的矛盾，影响了王耀武的整个后半生的走向。
三、闻听噩耗
1948年9月16日，华东野战军正式发起济南战役，攻城兵团共6个半纵队14万人，由许世友指挥；阻援兵团18万人，由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粟裕亲自指挥。
华野原计划以15天至20天时间攻克济南，并将战役的实际重心放在打援上，想要以济南城为诱饵，吸引国军其余主力来援，寻机歼灭。
但战役打响后，事情的发展却出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变故。
一个是王耀武号称固若金汤的济南防线，在攻城兵团东西两线并进的攻势下，仅仅8天便被彻底摧毁。另一个则是打援兵团没有等到任何一支前来救援济南的援兵。
王耀武最终还是成为了第二个张灵甫，没有援兵，困死孤城。但王耀武比张灵甫要幸运一点，他没有蠢到去殉城，而是城破时选择化妆潜逃。
他还曾拦下那些准备自尽的军官，开导他们：“这毕竟不是抗日，没必要自寻短见，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家啊!”
不过王耀武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难，因为逃亡路上上厕所时用了一卷高档的厕纸，他被附近群众揭发，最终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很快，作为战俘的王耀武被送进了功德林接受改造。这里关押的，还有很多国民党被俘的高级军官，大家聚在一起，倒都是熟人。王耀武因为过去官衔高，又素有威望，功德林里的同僚都敬重他，尊称他为“佐公”。
另一方面，鉴于王耀武抗日有功，被俘前又有主动释放地下党这样的良性表现，功德林的看守人员也没有为难他。
最为重要的，王耀武自己看得开，坦然地接受命运，认真学习，努力改造，一心争取宽大处理。看到战俘们吵架，王耀武还会经常出动出来劝和，要他们“莫生气，到什么山就要唱什么歌”。
有一次，邱行湘找王耀武聊天，说他为人处世好比诸葛亮，一生谨慎。
王耀武摆了摆手，说：“诸葛亮有什么好的？我还是更喜欢关云长。”。
结果当天晚上，王耀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跑过去硬把邱行湘拉了起来，说：“不能崇拜关云长，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王耀武身在功德林，心也是向着解放军的，绝无异心!”
为了表示自己坚定拥护改造的信心，王耀武还特意写了一副对联挂在功德林里：“早进来晚进来早晚进来，先出去后出去先后出去。”
1959年，王耀武成了第一批特赦人员中的一名，时隔11年后重获自由。而王耀武出狱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曾经的友人们打听妻儿的下落。
自从在济南分别后，王耀武便再没有郑宜兰和孩子们的音讯，连一封家信都没有收到过。所以当周总理主动问他家人在哪里，想要帮他寻亲时，王耀武只能支支吾吾回答到：”应该会在香港吧。”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朋友找到王耀武，说郑宜兰并没有到香港去，而是卷跑了巨额家产，和王耀武的副官王相宾私奔到美国去定居了。
被俘11年，家人是支撑王耀武努力改造的最大动力，几乎每一天他都盼望着和妻子重聚。如今突闻如此噩耗，王耀武只觉万念俱灰，气急攻心之下大病了一场。
曾与王耀武在功德林一起接受改造的沈醉，还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特意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王耀武一气之下，马上手脚发抖，几乎当场死去，虽经抢救，也变成了半身不遂，如果他迟点出来，也许还能多活个十年八年呢”
对于王耀武的遭遇，沈醉是最能感同身受的那一个。他挚爱妻子粟燕萍，在功德林每天都要写日记，平均每三篇就要提到粟燕萍一次。结果等到他出狱之后，接到粟燕萍来信，却是她已经改嫁的消息。
在功德林里，这几乎就是一种常态。再坚固的感情，也抵不过十数年的音讯全无，很多战俘和妻子都没有等到团聚的一刻。
不过事情到了1965年却发生了转机，在周总理几经周转的寻找后，终于联系到了王耀武的女儿王鲁云。
此时的王鲁云已经30岁，嫁给了一位香港的建筑师黄振辉，两人在当地拥有众多地产企业，是远近闻名的富豪夫妻。
得知父亲的下落后，王鲁云也是激动万分，当即带着自己的3个女儿回到内地，看望王耀武。见面之后，王耀武问了女儿很多事，包括郑宜兰的下落，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
王鲁云告诉父亲，母亲并没有像传闻所说的那样和人私奔，而是一直和哥哥们定居在哥斯达黎加。
当年逃出济南之后，郑宜兰带着孩子们经由上海逃到香港，一家人隐姓埋名，挤在一个房子里生活。在听闻王耀武被俘之后，郑宜兰也想过找人将他救出来，但却不幸遇到了骗子，被骗了两三万。
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又害怕惹上是非的郑宜兰，从此也放弃了这方面的想法，更不敢主动给王耀武去信。
知道郑宜兰这么多年一直独自抚养儿女，王耀武既是感动又有悔恨，恨自己误听传闻，冤枉了结发妻子。他委托女儿，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和郑宜兰再次重聚。
但分别太久，曾经的患难夫妻如今也是无比的陌生。在得知王耀武的现状之后，郑宜兰还是婉拒了回国重聚的要求，并托人送来了一纸离婚的协议书。
晚年郑宜兰早已厌倦了生活的大起大落，如今的她只想和几个儿子呆在一起简单生活。而至于王耀武，也只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1966年冬，王耀武在周恩来的关心示意下，经人介绍与北京82中教师吴伯伦结婚。两人晚年相互扶持，女儿王鲁云也时常会前来看望，一家人平平淡淡，却也体会着常人般的家庭快乐。
1968年，王耀武因病逝世，享年64岁。2017年，王耀武的第五个儿子王志永从哥斯达黎加出发，时隔60年后重新回到了祖国。
对于此行的目的，王志永说：“这里的乡亲们还惦记着父亲，要为他修建纪念馆，我觉得应该回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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