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实习的日子
2022/11/27 11:56:03 棒棒医生
时间太久了,我大学实习大概在1990-1992,去今三十年多了,记忆非常模糊,只留下一点片段,不太有意义。但人老了,没有什么创造力,除了回忆,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产出了。
我们实习分三队:中山医院队、华山医院队、市一院队。我分在市一院队,宿舍在武进路的一个院子里,每天上班走着去医院约一刻钟。住的那院子不大,有教室,一楼有一个乒乓球室兼看电视。有一段时间我跟同学练乒乓球,感觉自己还是很有球感的。电视大家最喜欢的我记得的是《猫和老鼠》和《成长的烦恼》,每当播出,小小房间便挤满了人。
有一次,和一位同学坐在一起看电视,他突然头一歪倒在我身上,我还以为他搞的玩儿,推开他。但他脸色煞白,无法坐稳,才知道发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别的同学搞来一辆自行车,扶他坐在后面,一起推着去市一院看急诊。很快就搞清楚了,是上消化道大出血。你看,这么简单的一个病,那时我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来,为什么呢?主要是没有经验吧,在呕血和黑便的典型症状发生之前,没有仔细问病史,对明显的突然的贫血貌(苍白)+早期休克体征(冷汗)不够敏感,还以为是低血糖呢。
一楼楼梯边还有一个煤气灶,有这个东西,我们还搞了一次聚餐,有几个男女同学露了一手厨艺。但那个时候我是完全不行的,只负责吃,喝点啤酒。
宿舍在二楼三楼,二楼宿舍对门就是小教室。那个教室经常到深夜还灯火通明,尤其到考试前。我平时学习散漫,考试前抱佛脚是很用心的,考外科时连着几天会熬到黎明,勉强及格。还有一次,别人都在教室复习,我在宿舍睡觉,忘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吼了一声,“空虚啊!”声震屋瓦,教室里满座皆惊,以为我疯了。
四楼是个阁楼,堆放着大家的行李杂物,毕业前我上去整理了一下,丢了一些自认没用的资料和教材,现在想起来有点可惜。
宿舍附近的街道,感觉就像一个小镇。有小吃摊,我喜欢的是兰州拉面和小笼包,尤其小笼包,汤汁饱满鲜美,能够出去吃一次,就算是加餐了。
也有电影院,记得和女生单独也去看过一两次,有一个电影名字忘了,是讲女知青母子亲情的,很煽情,和台湾《妈妈再爱我一次》类似,旁边的女生看得稀里哗啦,我其实也知道,是时候递纸巾或手帕了,可是当时,我身上没有这些东西;现在也没有。
在市一实习的内容大多不记得。只记得有一次考洗手,是非常有名的外科大牛亲自考的,大家战战兢兢地通过了。记得在学校上课时也有级别很高的教授亲自讲课,如教解剖的钱佩德、教免疫与微生物的闻玉梅等等,我那时候还不清楚他们的厉害处。现在的大牛们基本上不会亲自去教本科生了。
换药做得很多,每次换药都要戴口罩和手套,非常严谨。
急诊实习时在老师的把关下第一次开处方,第一次接诊病人。有一个癔症女生,假昏迷,怎么折腾都不睁眼,老师作势脱她裤子,才吓得她跳起来。这件事印象很深,医生的小聪明有时是有效的。
也隐约知道药商和医生间的回扣暧昧,那时大概是起点。
有大半年时间我住在福州路福州大楼649号,我的一个老乡去南方了,宿舍留给我住。房间很小,和我现在的书房差不多,几平米;在公共区用电炉做饭;几家共用厕所,有浴缸;有阳台,夏天露天而睡,听着外滩悠扬的钟声,仿佛童话世界。更为惬意的是,有满满两架文史书籍,下班回来,坐拥书城,国王一般的感觉。周末尽情逛福州路的各大书店,虽然囊中羞涩,也总是挤出一点买书,围棋书最多。有时也买一点菜,用电炉做一点小菜,下面为主。你想得到吗,上海求学六年,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是有自己的个人“住房”的。这间房,风、雨、国王都不能进,女生可以进。真有两位女生来过,当然,也有男生。上下班都只走,会经过那个著名的四行仓库,当时却不知道。十年后我回上海还特地去看了这间斗室,几乎还是老样子,电梯和旋转门还是百年前的,时光的刀似乎没有砍到它。
有三个月是选实习,我选的是眼科,正好也在市一医院。当时号称“东方一只眼”的赵东生教授还坐诊,亲自做眼底荧光造影。记得有一位美女年轻医生的德语不错,赵老很是鼓励她。她和我也谈得来,结婚时我给她刻了一枚印章,但我居然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带我的是吴廼川教授,跟着他从最基本的一步步学习,裂隙灯、看眼底、割双眼皮、剥离翼状胬肉......最后的网脱手术是跟台旁观姚馨薇(?)教授,网脱手术市一是全国做得最多和最好的。
有些科需要到其他医院实习。比如传染病,我们搬到华山去住了一段时间。华山是一个偏科很严重的顶级医院,传染病执全国之牛耳。有三个病给我留下了印象。一个是流行性出血热,我为它守了一整夜,不停地测血压,记录,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交班。一个是重症肝炎,黄疸记忆深刻,似乎也用了护肝药,当时大抵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一个是流行性腮腺炎,老师说要注意隔离,可能有睾丸并发症,吓了我一大跳。华山期间,我自己也有几天拉肚子,水样泻,很可能是医源性感染,看门诊,老师只开了几包口服补液盐,没做任何检查。我吃不进东西,在门口路边摊上买了个大西瓜,还能吃点儿。过几天也就自己好了。有一段时间经常从华山步行回枫林路上医校区,是一条直路,我一直不大记得是什么路,今天查了一下地图才知道,是从乌鲁木齐中路到乌鲁木齐南路,一路到过了肇嘉浜路,就到了。这是一条不繁华的安静的路,平淡得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痕迹,现在记住了。
中山似乎也实习或见习过,只记得中医科老师给我们每人把脉,说我的脉最为特殊,相火妄动云云,引得一位女生也来摸我的脉,害得我脸都红了。
流行病是去郊县嘉定实习的,一还是两个月,在几家乡镇企业调查苯中毒。嘉定是葡萄之乡,每到一个工厂,都会端来一大盘葡萄,一生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葡萄,吃了个饱。实习结束后三人一组写论文,我这一组好像是我执笔的,写的是职业防护问题,论文收入一个汇编,具体都不记得了,但这可能是我一生写得最实在的论文了,数据都是一个一个测量和调查出来的,统计也是亲自做的,没什么软件。
回忆据说也是一种创作,所以,这些回忆真不一定准确,但大致也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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